几日之后宫中风波暂定,我让李谦派人放消息,将近些时日姚未言的近况传出宫外。姚家、萧家、郭家乃至全京城的名门重臣,都知道了皇后失子颓废,不理后宫诸事。京城中一时间物议如沸,月前姚未言还是诞下龙凤双子,福泽万民的贤后,如今就成了众人口中不经一事的花瓶摆设。
郭家因郭巧之事对皇后恨之入骨,自然第一个不服,他们上书陈情,细数皇后之失,又言姚相之过,还处处点名皇帝处理不当。郭老国公自认为是三朝元老,可谏君王之过。可他却不知如今这位帝王是最小气的,尤其对待他和姚相这种老臣权臣,一旦他开口指责,即便林谙不当堂发作,也会暗暗为他记上一个不敬君权的罪名。
不过我也知道,郭联在外手握兵权,郭老国公在内也颇有美名,即便林谙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因为一次谏言就如何,况且此时一切尚未关联到萧家人身上,还不是很好的发作时机。
下朝后我带着宫女去了乾元殿,成为林冉以后,我很少与林谙见面,这样单独相处更是从没有过,林谙见到我来显然也很吃惊。
“冉冉啊,进来陪哥哥吃块点心吧。”
我看出了他的不悦,上朝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谁也不会好受,何况他还是个小气皇帝。
“皇兄不太开心吗?”我假装关心的问道。
他对林冉并不设防,毕竟我只是一个没有权势地位、没有依靠,甚至连胆量都小的可怜的公主,靠着他一点恩赏在宫中苟活,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郭老国公指责朕和皇后不作为,不过是为了萧家出头罢了,偏朕又说不得什么,只得白白的挨一顿训斥。”他顺嘴同我抱怨道。
我低眉,撅起嘴假做不悦:“皇兄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怎么就轮到他们训斥了,何况萧家人还刚.......”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不说,假装失言,片刻后又开口:“不如您将他们全部发配!”
林谙闻言展眉一笑,俊俏的脸上带着几分宠溺,拍了拍我的头:“小丫头,净说傻话,哥哥是皇帝,如何可以这样小气。”
我微微叹气:“也是,郭老国公是三朝元老,他的孙子又争气,左手是兵权,右手是萧家这个颇有势力的岳丈,还是要谨慎一些好。”
我此言一出,明显感觉林谙的神色变了,完全没有了适才的放松,眉头逐渐蹙成一团。
他可以暂时忍受老臣的训斥,却不能允许有人威胁他的权利。郭联如今带兵在外,内有萧郭两方势力支持,而不久前萧家人又千方百计的杀死了林谙唯一的儿子。
或许他们还没有筹谋到那一步,但林谙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造反逼宫,弑君夺位。
怀疑之根一旦搁到心里,那便是终身不可剔除的。
林谙没了跟我聊天的心情,打发我离开,我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也懒得再与他多说,便行礼离去。
几日以后,朝堂之上皇帝因一点失言训斥了萧家,连带从前教女不甚的过失也扯了出来,一并问责,还点名让萧家的女婿郭联回京述职。
是萧家的女婿,而非郭家的孙子。
林谙既然已经动手,我知道萧家是难逃一劫了,郭家有实权,他短时间内动不得,但萧全策是靠着林谙一手提拔,而后攀上郭家的姻亲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这地位林谙能给,自然也能立刻收回,他此举是杀鸡儆猴,敲打郭家不要逾越规矩。
数日之后,萧全策被革了官职,以大不敬和教女不甚之罪判了斩立决。回京的郭联也因驻守不力遭到了训斥,郭老国公自然知道他们因何缘故获罪,终于不再多言,向林谙请辞,告老还乡。
李谦对我说这些的时候脸色沉沉,他问我为何急于这样对付萧家,我反问:“他们害了皇子,不该死吗?”
李谦似乎是点了点头,未置一词便匆忙离去。
一切尘埃落定,萧家和郭家沉寂后,姚家应该也不会再遭遇无妄之灾。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清儿死的冤,没能救下他,我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时间疏忽而过,冬季苦寒,我几次去看姚未言她都还是没什么精神,不过时日长了她也逐渐接受了清儿去世的事实,好在还有晏儿,她每日看着孩子一点点成长,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姚相夫人有次来信,请求我多多看望陪伴她,我也回信说明了她的状况,让她们二老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