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瞑凤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
一五十岁上下锦衣男子自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手中书卷握得稳当,灰白胡须及颈,看模样颇有些书卷气,不知的还以为是哪位告老还乡的儒者。
那是他的主家,唐罗鳌。
“小澈,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乖呢。”唐罗鳌在桌前站定,手中捻动是一串成色极好的满翠翡翠。他话是这般说,却并没有低头看柳瞑凤哪怕一眼。
“主上……”
“不过来剿个山匪,怎么还把自己搭过来了。”唐罗鳌缓缓把书放在桌上,此时才终于侧目看向柳瞑凤,语调漫不经心一般,“你那个太子徒弟呢?”
“……”
“罢,不说就不说吧。”他将书翻了一页,珠子又转了两轮。
“我不知道………”
唐罗鳌脸上的神色这时才有了点波动,但也仅限于多挑了一下眉毛:“哦?弄丢了?小澈你这粗心的可以啊。要义父帮你解决,是吗?”
柳瞑凤叩首,不语。
“死了。”他语调随性得像是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琐事。
柳瞑凤动作只停顿一瞬,随后开始不停的磕头,他每下都掷地有声,润白的额头鲜血迸出,头破血流,染红了一方地面。
“还磕什么头?”唐罗鳌扔了珠子,平静俯视着他。
“万望主上明示!”柳瞑凤还在不停,他的头隐隐有些眩晕,呼吸稍有不畅,眼前画面有些模糊,但……他不能不救秦羽凉。
唐罗鳌又不可能不知道柳瞑凤的命现在和秦羽凉的命是捆在一起的,不过是……乐得见他的绝望与无助罢了。
“死性不改。”唐罗鳌前走一步,一手附上柳瞑凤的肩,微勾起了嘴角,“停下吧,被老仇家抓走了。”
“请主上救他!!!”柳瞑凤不管不顾依旧一下一下磕在地上。
“凭什么?”罗鳌嘴角勾起一抹笑,半阖着眼看他。
柳瞑凤咬牙:“霓州不日将有个肥缺……”
“没意思。”唐罗鳌摇了摇头,你义父我手下像你这样的好孩子并不多,这样做没意思。”
唐罗鳌巨贪无比。
柳瞑凤和柳醉蛟每月要给他八百两黄金,虽然柳醉蛟贵为昀国首富,动动手指头就是千百两雪花银,但也委实憋屈。
原因无他,就是柳瞑凤脖子上那道荆棘纹样的卑奴印。
这脏东西乃昀国特产,有惩罚罪人,驯化烈奴之效。理论上身上带着这种脏东西在昀国就是狗都不如的贱种,只能为奴为婢供主家随意折辱打杀,别说为官参政,做个贩夫走卒都是空想。
不过呢……他是例外。
这也是他一直身穿高领的原因。
“每月再上奉七十五两。”
“嗤。”唐罗鳌忽然一笑,扶着柳瞑凤的肩让他站起来,“要不了那么多,你早点娶了茜儿,聘礼再多点古字画,金银器甚的就行,你义父没那么贪心。”
“多谢主上!”柳瞑说着又是一拜,唐罗鳌安然受之,完事只拍着他的肩让他站起来,去沐浴更衣。
柳瞑凤颤抖着站起来,他现在眼前鬼影重重,什么都看不清。
头在嗡嗡作响,额前一个大洞还在血流不止,欺霜赛雪的面庞已被鲜血浸透,鲜血顺面庞而下,啪地滴在花花绿绿来的衣袍上,晕染开来,比任何一朵花更触目惊心。
“需要找人来扶你吗?”
柳瞑凤耳朵里嗡嗡的,他听不真切,习惯性摇摇头。
他颤抖着往后走,只听“砰”的一声,那道高挑身影已经瘫倒在地。
柳瞑凤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方房室里。
破败的灰墙,一张破布拼起来的床铺,没有窗户,风声鹤唳从稻草屋顶里漏出来,小到窒息。
额上被简单处理过,柳瞑凤翻身下床,初立地面身体隐隐还有点摇晃,可秦羽凉还没找到,他顾不得自己脚步虚浮眼前重影抬了腿急急忙忙就往外面走。
“澈儿,你醒啦?”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柳瞑凤循声望去,来人清罹瘦弱,只脊背挺得笔直,“清儿汐儿都很担心你,快去找他们吧。”
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
可是……
“小姨……”柳瞑凤几乎是不自觉往前走一步,伸出一只手,他似乎认出来了,那是……
他八岁那年走的小姨……
“啪嗒”一滴泪流了下来……
对面的妇人似乎有点惊慌:“澈儿你怎么了?姨在,姨在呢,别哭……你从来不哭的,怎么了?”说着就要来抱他,柳瞑凤也张开双臂迎上去,就在他将与那光影触碰到的那一刻………
柳瞑凤骤然惊醒。
与方才无二的景致,他躺在那床上,只是那床久未打扫,早已落满积灰。
“哈……哈……哈……”他不断的喘着气,猛地吸入灰尘又剧烈咳嗽起来。头已包扎过了,但他的手里只有一撮从床下揪出的稻草…………
周公啊……如此绝情。
他把头埋进手里那把草里,随后当他抬起头时,重新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
他快步走出门外。
感觉凤宝宝一直很急羽娘同志一直很不急有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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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