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如旧警惕,缩作一团盯着他看,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以至于秦羽凉只能一直像条虫子一样乱扭,场面分外滑稽。
他这样扭了许久,泄了气似的忽然躺在原地不动了,直到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确定他并无恶意,上前来合力把他扶正了。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隐隐绰绰能瞥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双眼并没有多凉,却也足够让女子心惊。
秦羽凉长舒了口气,生死攸关之时男女之防也不便多想,况且她们既然来了这里就已经是不清白的人,这世道对女子就是过分不公平,并不是人人都有柳瞑凤收养的那女将司徒仪那般好命。
说来好笑,少年时他也曾想过待他登基后要改一改这律法,破一破这陋习,不想根本没有机会施展拳脚。
他抬眸时眼中骤然多出光彩,道:“多谢这几位姑娘相救。”那少年勾唇笑着,竟一点不轻浮孟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定是好人家的儿郎,也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几个姑娘似是放下戒备,掩着面迅速退回了人群之中:“不用谢。”
一个女子大着胆子突兀问道:“好生俊俏郎君,怎么也会被抓了来?”
秦羽凉意识到这可能是试探,显然他还并不能获得她们完全的信任,遂叹口气应道:“说实话我也不知是何故。我与姐姐是行脚的商人,昨日一同到这儿,虽听闻传言说这地方并不太平却也无力赶路,姑且休息下来,不想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姐姐很是好看,这般说许是他们抓错了人罢。”
这下姑娘们都略放下心来,不错的,昨夜秦羽凉是被几个山匪扔进来的,不知缘何这么大动静这人还睡的跟头猪似的,后来山匪们一脸嫌恶怨怼地走开,老远就能听见他们骂娘,隐隐还有人抱怨姜先生生气了,于是又劈头盖脸问候了一顿秦羽凉的祖宗十八代。
有个姑娘方才芳心暗动,听到秦羽凉说他的姐姐好看,在黑暗中为红着脸试探问道:“小郎君,请问你的姐姐长什么样子呀?”
秦羽凉微微一笑:“不必唤小郎君了,我名覃余瑯,都是过命交情,诸位尽管叫便是。我姐姐她,肤若凝脂,墨发如瀑,云裳花容,美目含情,是我心中世间一等一的女子。我最恨她招登徒子觊觎,说来还要感谢那番匪徒抓错了人。”秦羽凉半阖着眼,他试图在心中描摹一幅美人的图像,可无论如何思索,挥之不去的都是柳瞑凤那张冷艳出尘的脸。
“原来如此,也难怪会被看上……”姑娘的声音听着既是失落又是神往。
“人各有千秋罢了,姑娘刚才愿出手相救,仗义心善,想来也是极好的女儿。”前世后宫嫔妃这样语气说话的太多了,此时惹人高兴可不好。
那姑娘的俏脸立刻红透了,她抚着自己的脸,久久说不出话。
“那余瑯你看我怎么样?”是方才问秦羽凉怎么被抓来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红衣,坐在人群之中也丝毫不减气焰。
“姑娘应是方才对我有疑,隐晦试探是为玲珑心窍,应当也是个咏絮才。”他夸人眼都不眨,却并不轻佻,听着便觉得他是真心实意,一时众人对他好感大增不少。
“你倒是嘴甜,本小姐喜欢,出去后,许你给本小姐做个面首。”
天下这般奇女子并不多见,敢这般说话她的地位必然不低,暂时不能得罪她:“那倒不必了,敢问姑娘芳名?”
“啧,不识抬举东西!你听好了,本小姐霓州巡抚唐罗鳌独女唐茜,当朝右相柳瞑凤听过没有?他凭老命都想入赘我家,给你个名分是看得起你,别蹬鼻子上脸。”女子声音傲然非常,这套说辞行云流水,看得出已说过千百遍之多。
不过,这牛皮吹得可以,柳瞑凤禁欲那么多年,从未对女子吐露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暧昧感情,连那司徒仪都是因旁人几句闲话他就主动割袍断义。丞相拼老命入赘?完全不可能是的事,不过这姑娘倒是有趣。
柳瞑凤的养父秦羽凉略有耳闻,据说是个不大的小官,后来柳瞑凤权倾朝野,这个人的地位也没见提升多少,不过是个巡抚。他的管辖地也一直窝在霓州这等鸟不拉屎地方,碰不到帝国权力中心,非但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连钱都捞不到几个。
秦羽凉本以为这个人可能是个慈眉善目不求功名的老头,没想到慈父娇女,看来平时对这个女儿也一定是掌上明珠宠爱有加才会这般跋扈无度。至于柳瞑凤想着入赘的事情吧……确乎有传言说他早已心上有人,只是想不到口味会这么重……这么一想,说不定这唐家老头的管辖地也是他特意安排掩人耳目偷养着岳丈媳妇的,如此老谋深算,果真不容小觑……
正想着,忽听门外有人大喊:“去把那个瓜娃子给老子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