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7章 医院

崔瑜一路压着超速线来到医院。

走进急诊大门，看见站在门口的谢瑾才放下心。

谢瑾改了机票，提前一天飞。

在机场意外遇见了张舜。张舜与他攀谈几句，捂住肚子蹲了下来。

没过几分钟，豆大的汗珠就从脸颊滑落，谢瑾知道不对劲，立刻打了急救电话。

在急救里悠悠转醒后，他第一时间让谢瑾打电话给邵静。

谢瑾有些不知所措，脑补了一出大戏，拿着手机愣在病床前。

张舜使出全身力气锤了他一拳，“想啥呢？邵静家里在二院有人，我请她来帮我找个好医生。”

三个人围站在张舜的病床前。

张舜嘴唇还白着，扯着笑说，“面子太大了。生个小病这么多人来。”

邵静摆出高中时班长的架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小病？张舜你要是再不戒酒，你这个胃就彻底坏了。你可得小心。”

张舜酗酒，这是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崔瑜就隐隐发现的事情。他看酒的眼神就像是爱而不得的恋人，痴缠得很。

张舜在金融行业工作，日常应酬少不了喝酒。一来二去的竟然还爱上了。崔瑜心想这是受虐狂。

之前因为喝酒染上了胃病，日常药物不离手。因此今日在机场他一觉得胃部难受，就立刻明白是春节假期酒喝多了。

此刻听着老同学的唠叨，他苦笑着接受，“是是是。感谢你，还要感谢这位男士，如果没有你俩，我的小命就交代在江宁了。”

邵静作势就要捂住他的嘴，“避谶。你赶紧呸呸呸。”

崔瑜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打打闹闹，从张舜的目光里看出了几丝宠溺。目光飘回从前。高中的时候，他们俩好像也是这样的。打打闹闹，一个娇嗔，一个纵容。

怎么没有继续发展下去呢？崔瑜好像忘记了，依稀记得至少在鲁炎来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张舜注意到崔瑜异样的表情，主动找她说话，“崔瑜，也感谢你。要不是你，等邵静打车过来我都已经自己挂号了。”

邵静不会开车，这件事，崔瑜并不知道。“太客气了，舜总。”

四人插科打诨没一会儿，邵静帮忙联系的主任医师就来了。邵静对其他两人说：“你们先走吧。这边没事了，我联系了他爸妈等会儿就到。”

“那你呢。还有孩子。”崔瑜提醒她。

邵静说：“鲁炎等会儿来接我。他接孩子。”

张舜的眼神忽闪。

崔瑜和谢瑾又叮嘱了张舜几句少喝酒，就走了。

站在急诊的分叉路口，来来往往都是病人。崔瑜昨夜没睡好，被横冲直撞的轮椅晃得脑袋晕，一时走不动道了。

谢瑾毫无预警地搀住她的手，“慢点。”

崔瑜道了声谢，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休息会儿。

记忆在她无心寻找的时候自己跳了出来。

是了，高三开学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张舜踢足球把腿摔折了，静养了三个月。等他回来的时候，鲁炎已经追着邵静屁股后面跑了。

崔瑜并不打算送谢瑾走。她走到停车场前，谢瑾还跟在她后头。

“你不是要去机场吗？”她问

“谁告诉你的？”

还用特意说？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崔瑜知道他在生气，懒得理他。

谢瑾眼睁睁地看着崔瑜驾车驶离。

一脚踢向路边柱子，疼得龇牙咧嘴。

*

可乐被她爸妈带出去旅游了，崔瑜一个人躺在家里，无人可找。

躺了一天一夜之后，她发了条信息召唤江蕙。

「来江宁陪我玩。」

江蕙成绩一般，在江宁读书，毕业后在东林找了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收入不高，胜在清闲。父母在她工作后突然重新爱上了这个女儿，以前称之为胸无大志，现在叫贴心好女。巴不得她一辈子留在身边，既不结婚也不出远门。

从小江蕙就被迫和崔瑜比来比去，反正一次没赢过，好在她和崔瑜之间没有芥蒂。毕业之后她选择躺平，坚持啃老。一众亲戚间，她突然就成了楷模了。

接到崔瑜的召唤，她麻溜地收拾了两套衣服，驱车两小时来江宁。

崔瑜穿着睡衣给她开门，看到来人确实是江蕙后，又迅速冲回沙发上瘫着。“你定个计划哦。”

她们两人之间一向是这样，崔瑜负责出钱，江蕙负责余下全部。

江蕙给她递过去小鱼干，崔瑜怕红油滴在沙发上才坐起来。“我妈怎么样？”崔瑜逃到江阴之后，已经很久没联系过家里了。

江蕙就知道她会问，离开之前还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姑姑，“你妈好得很。就是还在念叨着你相亲的事情。”

崔瑜被辣到了，赶紧喝口啤酒中和下，对江君红的絮叨不以为意，“你不是和我同岁。为什么你妈就不催你。”

“你别说，我妈在这件事情上脑袋清明不得了。今天在电话里还说姑姑呢。”江蕙摆好姿势，模仿起老妈的语态。

“‘君红啊，相亲都是些剩下的歪瓜裂枣，哪能配得上瑜瑜呢。我看我们身边都没有合适的。你不如给她一点自己的空间，让她自己去谈，谈到的才是最合适的。’”

“然后姑姑说，‘要是能谈到就好，这么多年了，我家崔瑜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江蕙忍不住笑了，崔瑜拿枕头砸她。

她接着说：“我妈接着劝，说结婚根本没好处，到时候她反倒有操不完的心。还不如打光棍，她也能跟你后面享清福。”

“你妈说的对，你得听你妈的。”崔瑜很认可。

江蕙推了她一把，“还用你说。起来化妆！出去吃饭，我饿了。”

崔瑜不爱化妆，太麻烦了，更何况今天只是和江蕙在市区吃饭，换了套衣服就要出门。江蕙警告她，“你可小心。一般这种时候，都会遇见前男友。”

崔瑜静止在原地，江蕙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眼前这位是个没有前男友的。

“笑笑笑，你快补个妆吧。不然碰见你前男友了。”

“我？我前男友可不在江宁。”江蕙说完就僵住了。崔瑜拍拍她，没再说话。

江蕙也曾有一段甜蜜的爱情。只是没有后来。

吃完饭，两人在商场闲逛。

倒是没碰见谁谁的前男友，碰到崔瑜眼熟的人。

她盯着一对逛街的情侣看了许久，直到那男士转身，是被打倒的新郎。崔瑜失望地移开目光。

*

谢瑾改签了晚上的机票落地魔都。

房子是在美国的时候就租好的，行李在年前就放进去了，东林只是应付式的走一遭。

门口还留了一个纸箱子待签收。他先瞥了眼快递信息，弯下腰抱起箱子，开门入户。

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谢瑾。你到了嘛？”

“呃，到了到了。”

“谢谢你帮我寄东西，晚上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我这儿还没收拾好呢。”

电话里传来吵闹声。

“发个地址给我。”

谢瑾赶到的时候，出租屋里已经是一片狼籍。

谢瑾站在门口把身子往里探，才看到他刚认识几天的brother-in-law。他穿着一身黑色，头发却是干枯的黄毛。

黄毛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渣，把人引到电梯间。

“哥。”

“你行李放好了吗？”谢瑾话才说完，警察就从电梯里出来，黄毛还耐心地给指了路。听到谢瑾的问题，他赶忙说：“好了好了。哥，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吃饭。”

谢瑾心里却在计算着两地的距离。他想着自己开车来也就不到十分钟，影响应该不大。“那你再收起来，带着行李去我那儿住。”

“啊？”

谢瑾耐心地解释，“你这个合租的室友是情侣。不说动不动就吵架，就算是日常生活，你住在里面也不方便。况且这里环境也一般。”

黄毛当然知道老小区环境一般，物业几乎是没有。可是离他实习公司近呐。“哥，这儿离我实习的地方…”不必多言。

谢瑾把目光从手机地图上移开，递给他看，“我住盛莛，离你公司远吗？你看看。”

太近了。公交车也就两站的距离，地铁一站。天降大饼。

谢瑾看出他脸上的纠结。两人虽说是兄弟，但是毫无血缘关系。这个时代，接受别人的善意也很难。

“行了，快打电话给你的房东说明情况，看看钱能退多少。赶紧收拾，车子在楼下等我们。”

警察见他走进来，也进行询问，“你是这儿的租户吗？平常他俩的关系怎么样？”

“我？我不是。”他傲娇地说。

他拖着行李轧过满地碎片，离开了逼仄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