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2章 饭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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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瑜作为QC的家生子，从刚进入公司的时候，就被徐清带着去了很多酒局。不管是集团CEO的还是各级小老板的会，崔瑜总是耐着性子作那个不喝酒的司机。

倒也不是多爱在酒局上喝酒，只是看着那些觥筹交错的场景，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也可以融入进去，同化然后忘记自己的存在。

保持清醒除了心理上难受点，也没什么坏处，偶尔还能听到点八卦。

轮岗之后，她正式被徐清收编，跟着徐清落地中台部门。也曾经历过齐楠一样的欢迎晚宴。

众人自然是不敢去挖徐清的黑历史的，只好对着新来的崔瑜和杨之行精准打击。

这件事上，男士优先。

杨之行从小到大的经历被问了个遍。几段女友，目前的感情状况，家里的经济背景半场喝下来，全被摸的清清楚楚。轮到崔瑜的时候，崔瑜也怕了，直截了当地回复，“我没恋爱过。各位姐姐们不用问我。”

徐清笑看她被围困。

部门里有个胡大姐，是急先锋，冲在最前面。“那不正好，杨之行也没女友。你俩凑一块得了，QC也不禁止办公室恋爱。”

崔瑜连连摆手，说：“我不行。杨哥可是本地人，大门大户的。我是小镇出身，配不上配不上。”杨之行却说：“这话不对，我上一任也不是大城市出身。只是人家是管理层预备役呢，以后是要成为咱们领导的。”

二人来回谦让，看不上之意溢于言表。胡大姐仍是不依不饶，但凡聚餐团建硬是要把两人凑一块去。直到徐清开始单独带着崔瑜做项目，众人才悄摸地给杨之行竖了个大拇指。

他说的没错。崔瑜的路是和她们不一样的。

在崔瑜不知觉间，没有她的小群越来越多。而她，也无暇关注这些。五年来，徐清几乎是揠苗助长式地栽培她，国内线人人都知道，徐清有个争气的好徒弟。

一男一女，只要不存在亲缘关系，总是要传点风言风语的。徐清和崔瑜，却从来没人说过。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徐清是比杨之行更“大门大户”的存在。年会上CEO都是要跑出会场迎接他爸的。自然没人觉得徐清会在风华正茂的三十几岁就看上崔瑜。

要是四五十岁还差不多，毕竟小崔年轻嘛。这是胡大姐的原话。

群太多了，胡大姐不小心发错群了。

崔瑜吃茶叶蛋的时候，不仅忽略了杨之行的求救信号，也略过了胡大姐的提问。

「领导，我听说我们部门要裁员，真的假的啊？」

胡大姐是公司十几年的老员工，自然是消息灵通的。没有多方消息源查证是不会问到崔瑜头上的。崔瑜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徐清说：“不聋不哑，不作家翁。”

虽然文不对题，但这个时候她就当作是完美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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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楠又问了一遍，“瑜姐，我想请你吃个饭。”

崔瑜这回听清楚，只当他是被网上的职场手则害了，不以为意：“不用。你好好上班就行。这么多哥哥姐姐呢，有你学的。”

齐楠是接了谢瑾的命令的，也把自家爸妈接到了家里，万事俱备，只差崔瑜这波东风。“瑜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你，咱们是老乡，以后免不了麻烦你的。”

崔瑜仍是拒绝，不用了。

Fiona站在办公室门口跟她招手，崔瑜赶紧抱起电脑，“我真有事儿。你心意我领了，谢谢你啊。”

当年的场景和这个一模一样，她也试图请过徐清吃饭。徐清从不同意，甚至连单独开会都要开着门以证清白。这是无人乱牵红线的第二个原因。

Fiona也能看出来，徐清完全是把崔瑜当成自己的复制品在倾心培养。

所以她一以贯之地讨厌这样的人。

好在崔瑜的行事作风完全承袭徐清，但内里的固执和孤僻跟Fiona一模一样。

Fiona就靠在门口，等着崔瑜自投罗网。

“别进去啦。我就是告诉你，中午陪我吃饭。”

很明显，她说的不是那种公司食堂里的工作午餐，而是两人的「饭局」。崔瑜不想去，吃饭在她这里是极其重要极其私密的，她不愿意。“不巧了，我有约啦。”她说得轻松。

Fiona这种把戏看多了，虚空一指，“谁？你现在把ta叫来。”

崔瑜还真有鱼在钩下等着呢。“小齐，你过来下。”

“我今天是不是要跟你吃饭来着。”

齐楠木木地点头。

Fiona看着就来气，好不容易放下心结，想和她处好关系。若有所思地抛下一句，“小心纪委查你们。”

说来也好笑，QC作为互联网公司，竟然也有纪委。专查公司内部的权商勾结，出卖公司利益。

Fiona前脚刚走，齐楠就接话，“瑜姐，我把酒店发你啊。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其实他的本意是谢瑾要带他一起过去。谢瑾的本意是要来QC认认路。

崔瑜想不到这些，看他的样子是早已准备完全，答应就答应了吧，大不了再买个东西送给他就当还人情。“我俩一起去呗。我没开车。”

齐楠没想到那么多，当即应下来。

齐楠的饭局是在晚上。崔瑜为了躲开Fiona，特意跑到隔壁大学城的餐厅里蹭饭吃。

看着餐桌上的校徽，有些眼熟。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儿，许是最近的简历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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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刚过，崔瑜看看工位上的人人心浮意动，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物品。

胡大姐和cici对了一个眼神，知道今天她要提前走，对上眼神暗自窃喜。

cici赶忙发了早就准备好的文档发给崔瑜，“Tracy，你看下这是我整理好的埋点文档和现存的问题，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崔瑜刚合上电脑，笑了一声，也不戳破她，“行了。我今晚看。你明早我们对完再改吧。”

cici就是等着这个，不然就凭崔瑜一贯的行事作风，非要她加班到**点才肯罢休。她的文档在崔瑜这儿少说是要改个三四遍的。她可不想从周一就开始加班。“好的，那我先下班啦。”

崔瑜点了点头。

“杨哥，你的呢？”

杨之行倒是坐的住，整个人瘫在椅子里，崔瑜非要站起来才能看见他。

“我，我还得攒点儿。”杨之行摘下耳机，对她说。

胡大姐滑着椅子过来，在崔瑜耳边悄声说，“产品那边要上新功能，拉着杨哥今天连开三个会。”

“那行，杨哥，你今晚十二点前给我就行。”

这就是崔瑜从徐清身上一模一样的点，任何意外情况都可以发生，但是工作必须按时给。

杨之行有气无力地回复了个ok，崔瑜对着其他人说：“其他人也早点下班吧。大周一的。”

办公室里涌起一小股欢呼声，对角线的产品部门全员满座，唉声叹气。

崔瑜和齐楠从电梯里出来，她就摇着手机说：“我打车了，你别打了。”

齐楠啊了一声，想起是自己通知没到位。硬着头皮补充：“瑜姐，你取消吧。我哥来接我们。”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打车。”崔瑜讪讪地收起手机，继续说道，“今晚你哥也来？”她不敢想象万一是个大家族的长房长孙，全家人来请客自己该怎么办。尴尬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家里人还真重视你。”

公司门口太堵，谢瑾的车停在后门。

三月春风拂面，太阳下山后温度骤降，崔瑜裹着大衣还添了条围巾。谢瑾就穿着一身那天游乐场的衣服靠在车边静静地等候。

崔瑜突然反应过来，熟悉的校徽她在哪儿见过。原来是谢瑾的朋友圈。

但她只当没看见。

没想到齐楠带着她越走越近。

谢瑾没有弟弟。崔瑜一再提醒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

直到齐楠隔着一条马路，傻乎乎地招手：“哥！”

行了，这么冷的天，愿意站在车外的司机，除了地铁口的拉客黑车，也就那个谢瑾了。

齐楠好不容易见到熟悉的人，有些激动，拉开车门才想起没介绍呢。“上车上车，上车我介绍下。”

他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谢瑾给他递了个眼神，他一只脚踏在踏板上不上不下，看了眼站在对面的崔瑜，不知道什么意思。

谢瑾忍不住开口，“你坐后排，让她坐副驾驶。”

齐楠乖乖照做。

崔瑜拉开后座的车门，坐在齐楠旁边。

晚高峰全城都堵，谢瑾巴不得堵在路上一辈子呢。他一点都不着急堵这件事。

崔瑜也早就习惯堵车，掏出手机开始看文件。

齐楠左看右看，谁也不说话。“我介绍下？开车是我哥，我身边这位就是我的领导。咱们都是东林老乡。”

崔瑜纵然跟谢瑾有些过往在，但齐楠总归没错，放下手机，来了句，“谢谢你载我，齐楠哥哥。”

谢瑾从来不是那个愿意按照崔瑜剧本来演的成熟演员，他回头看着崔瑜，“这么快你连我叫什么都忘了？”

崔瑜怎么会忘了呢。只是她记得的从来都不是谢瑾这个名字。

而是谢净。

在部下面前，崔瑜是不肯下面子的。“记得，谢瑾。我的老同学。”

她一句话就定了性了。

谢瑾宁愿她说点含糊不清的话，宁愿她不承认也不愿意她就这么说出来了。

是啊，就是老同学。

齐楠怎么想的到那么多，只觉得自己终于解开谜底，长舒一口气，“我就猜你们认识。怪不得哥那天直接说让我请崔瑜吃饭。我还在想呢。”

谢瑾没接话。

崔瑜心里冷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千方百计也要把两个人扯在一起。她偏不。

刚刚还记得的什么面子，此刻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CarPlay正放到李宇春的《下个路口见》，崔瑜却说：“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

“有事就是有事，我还需要向你汇报？”崔瑜的语气越来越不好。

齐楠看着干着急，大眼睛转来转去不敢吭声。好像是他说错话了。

谢瑾软声说：“不用。”

果真在路口停车了。

发动机还在响着，暖风也在不断输送。齐楠一个人坐在车里，隔着车窗观察着车外对峙的两个人。

谢瑾拽着崔瑜的包带，“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吃饭？”明明高中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起吃饭的。聊聊难题，吐槽老师，这是繁重课业里少有的轻松时光。

崔瑜拉不动，只好走近一步，隔着冷风放狠话，“我不是不想跟你吃饭。我只是对饭搭子有要求。”

“什么要求？”

“反正是你达不到的要求。”崔瑜想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手却被谢瑾按住。“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达不到？”

崔瑜挣脱，“可以达到要求的人自然会知道。”

谢瑾仍是不放手，“你不觉得你自己前后矛盾嘛？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照你这么说，我是永远也达不到了。”

崔瑜刚准备回答，就听到警车的鸣笛声传来。

齐楠降下车窗，朝着两人喊：“哥，你爸来电话了。问我们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