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遥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我现在很自由,”温槿说,“不是夜班了。”
时遥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他的男朋友努力了那么多年,只为了能告诉他,自己现在自由了。
“还在酒吧?”他问出口。
“嗯,”温槿点头,“你呢?”
“……最近是夜班急诊。”
时遥手指在大腿上划拉着圈儿,但温槿没看出来那是什么字。
“哦。”他说。
他们再没说一句话,输完液,时遥沉默着帮他拔掉针头。
他起身:“我送你回家。”
温槿点了点头:“好。”
他们心照不宣地肩并着肩往温槿住的小区走,时遥很多次想开口,又没能说得出话。
他可能是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又或是,工作累不累。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像以前那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走吧。”
他说。
温槿站定,看着他。
“要上来坐坐么?”
时遥怔住了,似乎没料想到故事情节会这样展开。
“这是你家?”他看着这个和记忆里温槿描述的差不多的房子,有点发愣。
“嗯,”温槿把钥匙扔在柜子上,“随便坐。喝点什么?”
很像家里来普通客人的样子。
也很像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不管说出什么话,都像是只浮在表面的寒暄。
他深呼吸了一下。
“有酒么?”
温槿在柜子里巡视了一圈:“有白酒。”
时遥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动作,莫名其妙地舔了舔嘴唇:“喝点吗?前男友。”
听到这个不怎么熟悉的称呼,温槿愣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拎了两个酒杯出来,一人倒了小半杯。
时遥一口闷进嘴里,胃里迅速地感觉到像是翻腾着火焰,很疼。
温槿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液,又给他续了一满杯。
他倒满,时遥又喝完,他再帮他倒满。
停下来的时候,酒瓶已经空了。
“喝够了么?”温槿摊开手问他。
时遥眼里布满血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够,还不够。
还不够让我彻彻底底地放下过去,放下你。
温槿低下头,一手撑在时遥靠着的沙发上,嗓音有点哑:“时遥。看着我。”
他捏着他的下巴,强迫着他抬头。
时遥看着他,泪水涌出眼眶,它们似乎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柔和了些。
他似乎在笑着看他,又似乎也哭了。
“是男朋友。”
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从来没有说过分手。时遥,我不会忘记你的。”
和高二时的他所说出的话完全重叠,时遥脑海里不断翻腾着以前的记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怎么也收不住。
他把温槿拽到自己面前,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
他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接过吻,但吻技却丝毫没有退步,依旧是汹涌又热烈。
温槿趴在他肩上,终于笑了。
“哥,我还在低烧。”
是还在发烧。
时遥把他衣服脱掉的时候,感受到了他有些炙热的体温。
有点烫,也有点下不去手。
“做吧。”温槿拽住他的衣领,“我想做。哥。”
满地浑浊的纸团和零落的衣服。
两人借着酒劲干了一晚上,结束的时候温槿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但还是强忍着没有睡觉。
“为什么不睡?”时遥躺在他旁边,轻声问他。
“我怕这是场梦,”温槿侧头看他,“我怕我醒来你就走远了。”
时遥笑了。
但心里泛起的苦涩让他几乎支撑不住微微弯起的嘴角。
他的男朋友那么好,为了追上他的步伐,离开他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只为了让自己有自由的权利。
有能跟他肩并肩往前跑的权利。
他怎么会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