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镇。
小镇里拔地而起的复式楼晃了晃,接着摆动的幅度越来越激烈,刹那间房倒屋塌,扬起一片大片尘土,方才空无一人的的镇里瞬间人群涌动,无比慌乱。
山清水秀的小镇变成一片废墟,好似荒野,到处都是碎掉的水泥和瓦片,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声。
画面一转,来到一片黑暗当中。
夏晚晚勉强睁开眼,身上被沉重的房瓦片压的不能动,恐惧感蔓延上心头,她哭着喊爸爸妈妈。
脸上的血和泪混着灰尘从脸颊滑落,夏晚晚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父母迟迟未有回音,夏晚晚无助又害怕,此时在对面,她听见伙伴林又鸣的声音。
两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在深渊中相互扶持,一次次地给对方加油打气,最终等到了救援。
可在夏晚晚被救出时,却听到父母已经过世的消息。
那种获得新生的喜悦感,与这样沉重的消息比起来,夏晚晚没有觉得丝毫的欢喜。
一瞬间所有画面被撕裂,母亲临终前用血在瓦片上写的字浮现在眼前:
好好活着,我们爱你。
“爸妈……”
夏晚晚在梦中呓语,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住用力撕扯,疼痛感让她从梦里惊醒。
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枕头上一片湿润。
她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抹去眼角的泪痕,眼前出现林又鸣的身影。
那是她童年的好友,也是一起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的人。
那时候的林又鸣留着寸头,面色苍白,瘦的像一张纸,风一吹就能刮跑。
自地震后一别后已经六年,两人再也没联系过。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时间太久了,久的夏晚晚已经不记得林又鸣究竟是长什么样子。
她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闭上眼侧身躺着。
脑海里林又鸣的脸和林慕白交叠在一起。
夏晚晚倏然睁开眼,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啊,两人名字都不一样。
不过这两个人性格有一些相似。
林慕白和林又鸣差不多大,不知道林又鸣身体有没有好转,会不会和林慕白一样高。
胡思乱想中,夏晚晚慢慢进入梦乡。
窗外满天繁星,暖黄的月色透过薄如蝉翼的窗帘洒落在屋里,照在夏晚晚布满泪痕的小脸上。
早晨夏晚晚是被一阵刺目的阳光晃醒的。
她头有些疼,坐起来揉太阳穴。
一个寝室的胡宁月对着门上贴着的镜子梳头,从镜子里看见夏晚晚坐在床上揉脑袋,好奇道:“我昨天起夜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你哭了,你是做噩梦了吗?”
夏晚晚摁摁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意:“嗯,没什么事,就,是一个梦。”
胡宁月见夏晚晚淡淡的模样,以为夏晚晚不想和她讲话,撇了撇嘴。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穿戴整齐的高一新生开始军训晨跑。
夏晚晚第一次来例假,没有什么感觉,看着大家也没有请假的,不好意思向教官开口,就跟着大部队慢跑起来。
一上午的军训很快过去。
午休时,年级主任搞突袭检查,看看是否有住寝的同学私藏无用的课外书。
这届高一的年级主任叫赵子英,高二高三的同学们都私下里叫她铁英,因为她铁面无私,见谁都没有笑模样。
赵子英打开寝室门的一瞬,夏晚晚几个人感觉到了深深地压迫感,下意识起立站好。
赵子英梳着利落地短发,一身女士西装,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近寝室,严厉道:“你们寝有没有藏无用书的,趁我没开始检查先坦白从宽,能减轻处罚。”
三个女孩呈鹌鹑状齐齐站成一排,寝室鸦雀无声。
赵子英眼睛像雷达样从三个女孩的面前一一扫视,然后开始挨个翻桌堂。
突然,她在一个桌堂处停下,抽出了一本漫画书。
赵子英目光严肃:
“这是谁的地方?”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夏晚晚心一惊,不确定地开口道:“好,好像是我的。”
“什么好像,是不是你自己的地方你不清楚吗?”赵子英“啪”地把书摔在桌上,“还是限量版漫画呢,这么好的书不放家里,明知道学校不允许,还偏偏要带到学校来。”
夏晚晚一着急,说话更加吞吞吐吐:“地,地方是我的,但,但是书不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证据确凿,加上夏晚晚说话含糊,赵子英以为夏晚晚是心虚,没收了这本书,还让夏晚晚今天军训结束之后去打扫器材室作为处罚。
夏晚晚看向胡宁月和赵灵韵。
她们俩都避开夏晚晚的眼神,谁也没说话。
夏晚晚握紧了拳头,半晌,又缓缓松开。
算了,就当是一次教训。
防人之心不可无。
晚上军训结束,夏晚晚跟何念音说了声,解散后直接往器材室去。
夕阳西下,夏晚晚一个人来到了体育馆,打扫着器材室。
其实器材室不算大,赵老师只是为了小惩大诫,她用扫把扫扫地,擦拭一下器材就好。
一天都没什么感觉,可偏偏这个时候,夏晚晚小腹疼的厉害。
夏晚晚拄着扫把弓腰,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水。
她慢慢地蹲下身,用掌心捂着小腹,试图缓解这种连带着腰的酸疼。
天色渐晚,明亮的天空随着夕阳斜下而暗淡,屋内逐渐没了光亮。
夏晚晚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把那阵难挨的疼挺过去,手里拿着扫把起身,继续弯腰扫地。
器材室的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夏晚晚看向门口。
平常这个器材室对外开放,供实验中学的同学们锻炼身体用。
应该是同学或老师过来拿东西。
夏晚晚闷声站起继续扫地,没有过多地去关注。
她只想快点打扫完卫生,回寝室休息。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许久未维修的门发出“吱嘎”的刺耳声。
夏晚晚无意抬眼去看,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略有些意外:“你,你怎么来了?”
林慕白单手拎着军训服外套搭在肩膀上,转身把关上门,打开了器材室的灯:“这么暗怎么没开灯呢?”
“我,忘了,”夏晚晚把地上的灰用扫把聚成一堆,以为林慕白是来找器材的,好心地帮他指着地方,“右边,有篮球和排球,斜对角那个地方,有羽毛球,哑铃什么的。”
林慕白随意地将外套扔在门口的架子上搭好,被夏晚晚这副呆萌的模样逗笑了:“我不是来取东西的,我吧,嘴欠,跟人打赌打输了,我们说好输了的那个人,来器材室打扫卫生。”
夏晚晚:“哦,那你好惨呀。”
“没成想在这碰上你了,”林慕白左右看了看,在角落里找到一块抹布,“既然如此,那咱们俩就一起打扫吧,早干完活早回去休息。”
夏晚晚点点头:“嗯。”
林慕白左右回头找找,用铁架上盆里的水打湿抹布:“你为什么会来打扫器材室?”
夏晚晚把收好的灰倒进垃圾桶里,言简意赅道:“私藏漫画书,被赵老师发现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好像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一样。
夏晚晚不愿意多解释什么。
因为没有证据,对别人说再多,他们也会以为你是在狡辩。
她刚到何斌家的那一年,丁慧新买的项链丢了,找一圈,最后是在她房间里发现的。
那时候丁慧一口咬定是她偷走了项链,什么难听的话都对着她说出来了。
证据确凿,就连何斌也不信任她。
夏晚晚到现在还记得丁慧说的话:
“这么小就偷东西,长大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呢,你自从到这个家里来,我亏待过你吗?你怎么偷东西呢?你父母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啊!”
丁慧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单独扎向她时并没有多疼,可当这些针齐齐刺向她时,却足够让她伤的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那一年,她才十一岁,不得不承受铺天盖地的指责和难以入耳的话语。
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没人愿意相信她听她一句解释。
后来何扬良心过不去,终于承认是为向同学炫耀才拿走的项链,怕被父母骂所以随手扔进夏晚晚的屋子里。
没人向夏晚晚道歉,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个书,不是你藏的对吧。”林慕白擦拭篮球,语气中是肯定,而不是质疑。
夏晚晚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林慕白倚在器材的架子上,手指捏着下巴,认真地盯着夏晚晚看:“因为你看起来就很乖,一定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灯光下的男孩眸底漆黑,桃花眼中带着细碎的笑意,像是晚间的星河,闪着细碎的光,熠熠生辉。
夏晚晚在林慕白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放心吧,清者自清,”林慕白转过身继续擦拭着器材,“抓紧干活吧,早点回去,我还没吃饭呢,太饿了。”
两个人干活快,没多久就把赵子英交代的任务全部完成。
夏晚晚和林慕白一起走出器材室。
二人并肩走着,昏黄的路灯让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金秋九月,因为有路灯的照亮,渐浓的夜色里依然能看清校园里的枫树火红一片。
晚风袭来,枫叶像断翅的蝴蝶,翩翩然旋转着落在地面。
叶子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嘎吱响。
夏晚晚在拐角处和林慕白分开。
夏晚晚:“我回寝室了,拜拜。”
林慕白看着她,伸出手,即将碰到她的肩膀。
夏晚晚本能地向后一躲。
林慕白轻轻挥掉她左肩上的枫叶,弯唇温柔一笑。
“谢谢。”
夏晚晚低头,窘迫地转身跑走。
人声熙攘,大风呼呼地划过她的脸颊。
而她的呼吸和心跳声盖过呼啸的风,灌满耳边。
——
凌程在路口等林慕白好久。
秋风凉嗖嗖的,凌程双手揣袖口,冻的直吸鼻子。
在他打第十个喷嚏时,终于见林慕白敞着军训外套慢悠悠地走来。
他跑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冲林慕白发牢骚:“你这人真是,说在学校里有事,结果这么半天才出来,你去哪了啊?”
林慕白双手插兜:“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我去书店了,顺便等等你,”凌程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没再追问,像献宝一样炫耀着手里新买的漫画书:“小白子,我今天可算是抢到这本漫画了,限量款的,前段时间我看胡宁月在动态空间里晒自己买到这本漫画,给我羡慕坏了,她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把漫画书带学校来,不知道这次检查有没有……”
林慕边捕捉到了凌程话里的重点,停下脚步,拽住他的胳膊问道:“胡宁月住校?”
林慕白脚步这一停,凌程差点撞在他身上:“是啊,我听她说,她好像和那谁,就说话可慢的那个女孩,哦对,夏晚晚,她们是一个寝室的,她今天还跟我吐槽说夏晚晚不合群……”
“她发的动态空间动态你能找到吗?”林慕白神情严肃,打断凌程的碎碎念。
凌程从来没见过林慕白这样凌厉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老实道:“能啊,我当时羡慕坏了,还截了个图保存,不过我手机在家呢,没法给你看啊。”
“回去你发给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林慕白在路口拐了个弯,快步走回家。
凌程一头雾水,在原地凌乱。
这是什么情况?
林慕白也对这本漫画书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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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