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善与光 第50章 我们都要好好的

纵是天大的喜事，也难免有人欢喜有人愁。看到徐澄微博的瞬间，袁沐阳只觉全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阵阵绞痛，还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脸颊滑落，尝起来是苦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当初伊可得知他和岳湘在一起时，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几分钟后，他才缓过神来，立刻拿起手机，买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机票。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伊可面前。

接到袁沐阳的电话时，伊可正在酒店里陪着徐澄的家人吃早餐。电话里，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沮丧，他说想见她一面，在老地方。伊可答应了，她觉得，过往种种也该有个了结了。

所谓老地方，就是学校的主席台，也是12年前韩若琳介绍伊可和袁沐阳认识的地方。没错，那里从不只属于他们两个，就好像他心里的位置，从没为谁坚定地保留过。

伊可刚走进操场，袁沐阳就看到了她，表情也由阴转晴，立刻朝她飞奔过来。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16岁的夏天，袁沐阳穿着校服，笑容灿烂，身披阳光跑向她。那时她还傻傻地以为，只要抱住了16岁的他，就能留住最美好的爱情。

袁沐阳把她拉到了主席台上，激动地说：“可可，我真开心，你还记得我们的老地方！当初我就是在这儿知道了你的名字，后来我们也是在这儿约定要永远在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原来你都记得。只可惜，你并没有说到做到。不过，今天见到你，我还是挺感动的。11年了，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失去理智。”

“不，我是直到现在才真正清醒。从前我一直都低估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以为我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相爱一场，怎么会让你那么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我以为我对你来说只是个人生过客，你早就把我忘了，所以分开的那些年才一次都没有找过我。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你的情有独钟，也愿意跟你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可可，你可不可以取消婚约？我已经满22周岁，我可以娶你了！”

袁沐阳一直在追求爱情，却不曾真的相信。直到伊可用11年的一往情深，向他证明了那些海誓山盟并非虚言，他才坚信她这一生都不会变心。就算她离开了欢颜，还跟徐澄在一起，他都觉得她是在和自己赌气，早晚都会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也可以永远在她的世界里任性。没想到，才短短半年光景，就等来了她订婚的消息。

“22岁之前的伊可做梦都想嫁给你，22岁以后的伊可一直活在那场梦里。现在那场梦已经醒了，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再也不可能了。袁沐阳，我们已经27岁了，该学会面对现实了。”她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惊奇地发现，自己内心竟然波澜不惊。

“为什么啊，可可？和初恋走到最后，不就是你最想要的爱情吗？现在我回来了，你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了，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要了呢？”袁沐阳情绪激动，声音颤抖，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爱情需要两个人彼此认定，一厢情愿的爱只有死路一条。我记得咱们俩之前看到过一段话，大致是说老一辈的人，东西坏了只想着修，而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东西坏了只想要换。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袁沐阳点点头，哽咽着回答。

“从前我以为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直到我跟徐澄在一起，我才真正弄懂它的含义。其实上一代的夫妻里，哪有那么多两心相知、生死相许啊，连我姥姥、姥爷都是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见面。他们从结婚的那一刻起，便认定对方是和自己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没有算计，没有后悔，没有权衡利弊，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不会动摇一起走下去的信念。但凡有一个人不坚定，在出现矛盾时，他就会质疑这段感情，觉得是不是和对方不合适，想着也许换下一个就好了。我从第一眼就认定了你，这辈子没给我自己其他的选项。可惜你不是。在我们出现矛盾时，你就觉得我不是真爱，然后果断地选择了换一个。后来，你对岳湘也是一样。”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作之合，上一辈的婚姻，大都是靠这种彼此认定的默契走到最后。即便没有感情基础，只要懂得认定，也能够举案齐眉，一生相敬如宾。可现在诱惑太多、变化太快，只看看伴侣的手机都足够令人崩溃，又何谈认定？何谈爱情？

“所以你现在认定徐澄了，对吗？那他呢？他会一辈子对你好吗？”袁沐阳还心存最后一丝希望。

想到徐澄，伊可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她点点头，坚定地回答：“他会，我们都对彼此的爱深信不疑。我也很庆幸自己终于明白，从一而终未必就是最好的爱情，只有对的人，才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是啊，本非同路之人，哪有来日可期？面对一段错误的感情，放弃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这一刻，袁沐阳终于认识到，伊可已经不爱自己的事实。他突然回忆起她曾经说过：“我最害怕的事，就是我有一天会不爱你。那样的话，以后你再难过，就没人会陪在你身边了。所以就算再苦再委屈，我都会一直一直爱着你。”可笑的是，在自己被坚定爱着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没了她会活得更好。

袁沐阳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如今的痛彻心扉，都是自找的。

“我说这些，不是想你后悔或是自责，而是希望你能学会珍惜，往后别再错过爱你的人。就像你手机的锁屏密码一样，真的做到爱她一生一世。”211314，曾几何时，伊可对他这句承诺深信不疑。如今，时移事易，最美的承诺已经变成了最扎心的讽刺。

相遇时月光皎洁，离别时阴雨霏霏。下雨了，他们故事也随青春一起落幕了。伊可打着伞，在雨中笑着告别昔日挚爱：“袁沐阳，余生还长，我们都要好好的。”

袁沐阳笑着目送此生最爱，任凭泪水和着雨水流过脸颊，滴在心上。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足够清醒，总能把生活和未来安排得井井有条，始终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到头来，他还是弄得一团糟。他用颤抖的声音一遍遍拷问自己：“我错了吗？这么多年，我真的都错了吗？”

不知是上天怜悯他的一无所有，还是惋惜他们的十年无果；也不知眼前那片白茫茫的是尘，是雾，还是烟。他就那样走向未知的前路，脚步一步重似一步。此刻，他只觉自己的世界天昏地暗、地覆天翻，全然不觉暴雨滂沱，连阵阵雷声也充耳不闻。

那场雨下了整整两天，把过往一切痛苦、委屈、遗憾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伊可站在酒店的落地窗边，看着雨越下越小，天空一点点放晴。

“徐澄，你快来看呀，有彩虹！”伊可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低头许愿。

徐澄笑着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许了什么愿啊？”

“你猜啊。”

“可可，我们去领证吧，就今天。”

徐澄明天就要进组，不知何日他们才能再次回到出生地。所以他特意在这次回家时，把户口本带了过来，希望能在离开伊可老家之前，实现这个心愿。

“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是这个。”伊可转过身，眼泪滑落。

“傻瓜，因为这也是我的愿望啊！”徐澄满眼爱意，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