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我（探案） 第9章 第 9 章

小床看着精致，实则都是由石头堆砌而成，若不是铺着被褥，深秋的季节睡在这冰凉的石头上，怕是一病不起，她伸手放在被褥下，但很快又缩了回来，果真是冰凉。

帘子是布匹所制，是清一色的粉色，颇有一番少女心境，此外再不见这里面有什么装饰，这应该是这小窗最原始的样子吧，她抬眸望了眼挂在对面上床的雕花铃铛，以及方才进门时瞧见正下方辛羽床上绣花床帘，还有汤静花摆在床头的薰衣草香薰。

她如今用的被褥也全都是新的，且这丽正教坊四四方方，里边所有的屋子不是用于姑娘们练习便是公厨厢房等生活用地，方才在公厨里见姑娘们大多也是成群成群地坐在一起，舞娘们与舞娘们说话，乐伶中因不同乐器分为不同的人群。

鼓声准时在未时敲响，姑娘们纷纷起了床便往各自练习的地方赶。

“怎么了？”刘槿熙茫然地从床上坐起，张望着底下三人正焦急地穿上外衣抱着琵琶往外走。

“对了，忘了和你说。”吴南希热情解释道，“我们这以敲鼓声做标志，到了时间就得去练习，其余时间你猜可要自己支配。“

原来如此，她也翻身走下了床，跟着她们一起穿衣：“可是我没有琵琶。“

“不怕，到了悠扬阁关四娘会给你的。”

“跟我们一起走吧。”

“好。”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刘槿熙却无心于她们的谈话，或许其他人的评价会不一样呢。

站在中央的应该就是关四娘，女人看上去很是年轻，三十岁左右，穿衣风格与顾三娘完全不同，一身素净白裙，长发披肩及腰，随着偶然挥动而起的微风飘飞，好似散花仙女。

“沈佳南。”

见关四娘对她招收，她连忙走上前去。

“这是给你的。”

是一张与其他人一模一样的琵琶，唯一不同的便是上边刻着她的名字。

“多谢。”刘槿熙双手接过琵琶，抬眸静静地观察着眼前女人的神色。

“上课时可要唤我老师，下课时喊我四娘便可。”女子眉目含笑。

“是，老师。”

“既是新来的，你就在第一排罢。”和蔼的笑容绽放而开，如沐春风，任何人在关四娘面前都会失了魂乖乖听话，她边想着边坐在了她指着的位置。

众人入座，关四娘边开始授课。

“好，今天我们继续讲《梅花三弄》……”

讲到激情澎湃之处，她不禁为其感染，抬手拿起身侧的琵琶演奏，音符跳动于指尖，余音绕梁。抬眼望去，她看见关四娘坐于绿梅枝下，晃神，激进，宛如天女散花般，绿梅散落，藏于白衣间，曲终人断肠。

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她这才知丽正教坊不愧其名。

拂袖拭泪，亦是对往事的感伤，掌声络绎不绝。

“恕我失态。”关四娘笑中含泪，弯腰将琵琶放下，身上的绿梅如同飞舞的蝴蝶般消散在眼前。

“好，大家开始练习罢。”关四娘站起身走了过来，“佳南，你从前可学过琵琶？”

刘槿熙摇摇头，却又点头，手指不受控制地拨弄琵琶弦，调音，奏乐，不同的是，此曲比方才的少了悲，多了愤慨，曲终人散，她的灵魂也随之被撕裂而开，痛彻心扉，脑海里恍惚闪过一个女人的微笑。

掌声响起，她这才被拉回思绪。

“你当真从前没学过？”关四娘仿佛看到了宝，惊叹不已，“真真是天才罢！”

刘槿熙这才觉得万众瞩目，意识到自己过于抢风头，赶忙说道：“老师说笑了，学生不过皮毛，实在不敢当。”

关四娘并未与她推脱，只是赞赏地轻笑道：“大家快练习罢。”

“是。”众人回答，又入了座。

时间过得飞快，再走出悠扬阁时，天色已经暗了。

刘槿熙收好琵琶，目光下意识去追随吴南希三人，却只见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悠扬阁，毕竟吴南希才是领头，她才来第一日便抢了人家风头，确实不妥，她想了想，主动追上去搭话道：“你们也去用晚膳吗？”

“我们要去古方街上逛逛。”

见三人似是没有想要邀请她的意思，刘槿熙只好作罢，算了，毕竟她的目的可是调查这丽正教坊。

将琵琶收于房中，新的衣物已经摆放在她的木柜上，她这才觉饥饿难耐，眼看时辰不早，生怕这公厨关了门，赶紧小跑着往公厨的方向跑，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了个虎头虎脑的姑娘。

“哎哟。”两人疼得捂着脑袋，又各自站起赔礼道歉。

“你是佳南吧。”那姑娘见了她似乎有些惊喜，“你好厉害！”

“你是？”

“我叫孙陶，也是学琵琶的，不过当时人太多，我又离你离得远，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姑娘淘气地扮了个鬼脸，她朝着房中张望，见她身后美人，又道，“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

“她们想要出街道去闲逛，我有些疲惫。”刘槿熙试探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公厨？”

“正合我意。”孙陶嘿嘿大笑，拉着刘槿熙就往前跑，“咱们可得快些，我和你说，这公厨有道极其好吃的猪肘子，每日只有五十份，若是去晚了可就没了！”

刘槿熙见与她投缘，便打算一会儿问问她关于王越香的事。

“啊，还是慢了一步。”孙陶眼睁睁地望着前一个端着猪肘子离开的姑娘，失魂落魄地领了晚膳站在一侧等待刘槿熙。

“没事，明日再来早些便是。”

“说的也是！”

刘槿熙瞥了眼四周，寻了个理由带着孙陶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孙陶，你可知原先住在我屋中的一个叫王越香的女子？”

孙陶明显一愣，眼神躲闪道：“知道啊，前几日溺水身亡了。”

“我听说，她是因为有妖怪上了身，有了心魔所致。”

“许是吧。”孙陶变得不像方才那般热情，舀汤的举动不自觉放慢了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她们都这样说。”

“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她。”孙陶停顿了片刻，低声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孙陶似乎意识到老师们，她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害怕。”刘槿熙想了想，情急之下编了个谎话，“毕竟如今我可是住在她住过的地方。”

孙陶深深地长叹了口气，安抚道：“你莫怕，越香是好人，即便化作鬼魂，她也不会害你的。”

“可我见旁人对她的评价似乎都有些……”她没有把话说完，她想要的是孙陶的答案。

“那也许是有了心魔之后吧，从前不是这样的。”孙陶又叹了口气。

“旁人也是这样说。”

“我相信她。”

“你与她？”

“我们称得上是朋友。”

“以前的她怎么样？”

“开朗，活泼，乐观，而且。”孙陶抬起了头，“还是个天才。”

“天才？”

“对，年年都是第一，顾三娘和关四娘更是对她器重，且更是毫无疑问入选宫妓之人。”

“领头之前是她吗？”

“不是，一直都是吴南希。”孙陶夹菜放入嘴中，直至咀嚼完咽下，抬眸见她人就盯着她，思考了一番说道，“越香不喜管理事宜，她只想好好学艺赚钱，以后能带着老父过上好日子。”

孙陶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反问她道：“前些天王父也跟着去了，你知道吧？”

“后来呢？她有没有反常的举动？”

孙陶抬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缓慢摇头道：“我不知道。”

刘槿熙见她脸色暗沉，默声吃饭，便不打算再问下去。

出师不利，难道是方向错了？或许这问题并不出在丽正教坊之中，她有些气馁。

夜晚沐浴后回到房中时，另外的三人已经都回来了，只是她们聚在一块说话，并未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刘槿熙便翻身上了床，静静地开始复盘今日发生的一切。

不知不觉之中，她便累得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击鼓声叫醒的。

屋中人无言，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院里的姑娘们都忙着洗漱用膳，而后又去了各自的练习场习艺。

这反复的生活着实无趣，她拨弄着琵琶弦，故意在关四娘喊她演奏时拨错一个音，不过也因此似乎与她们三人恢复了初见时的友好。

午膳也是一起用的。

丽正教坊的生活是重复的，难怪移到夜晚便见姑娘们涌出街道去闲逛，刘槿熙瞬时明白了她们的心境。

今天已是第二日，她与沈淮之的三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明夜之前再查不出什么，她便要离开这里。只是她不甘心，直觉告诉她，王越香定是在丽正教坊中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会从乐观向上的好姑娘变成了人人口中避讳的被妖怪吃了心。

“明日考核，今日下午便自由练习，若是有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关四娘发完话，众人纷纷各自寻了地开始练习，且比平日更加刻苦。

“佳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那边练习？”

“不了，我想去解手。”刘槿熙拒绝了吴南希的邀约，找了个理由溜出了悠扬阁，一定是漏了什么，她要重新审视一遍这丽正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