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摇说完这句话直接就趴下睡觉了,完全不顾面前还有两个学生。
他趴下时,办公桌晃了一下,一个弹簧小摆件随之左摇右晃,邵优瞪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上面写着的是——反职场霸凌。
邵优:“……”
“还不走?”
清冷的声音把邵优拉回神,邵优点点头,说:“走吧。”
出办公室的时候,江理顺手带上了门,眉目间又带上了早上来送校服时的不爽,问:“行李放哪?”
邵优不太好意思总是麻烦他,很客气地说:“不多,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搬的。”
江理睨了他一眼,并不相信这种鬼话:“我不想等下接到电话让我跑校门口一趟。”
“……”
你真会聊天。
到了午后,风总算捎上了点温度,吹着几片云挂在头顶的云散开又聚拢。
林荫大道上,冬日透过树叶间隙,在风里摇晃下影子。
冬季校服防风、不透气,江理给他的时候虽然把里面的可拆解的毛绒内搭去掉了,但邵优套在身上还是觉得闷热,走到一半就把外套脱了,挂在小臂上。
邵优捏着厚卫衣外套的领口扇风,觉得一路上不说话怪尴尬的,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徐老师00后的?”
江理疑惑地看他一眼,不耐烦道:“95。”
“哦,他看起来像00后来整顿职场的。”
“……”
到传达室了。
邵优没想到门卫已经记住他的脸了,见到他过来拿行李,紧皱着眉,说:“你怎么有校服还不好好穿?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刚刚就是热,马上,马上就穿!”
邵优只得当场又把校服套上。
“好好穿校服才像个好学生嘛,明明长了一张乖学生的脸,连校服都能忘了,下次别再迟到了啊。”门卫上下打量着他,说,“不过你这校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像套了个麻袋。”
邵优看向麻袋的主人,麻袋主人已经木着脸拿过一只行李箱了。
邵优有两只行李箱,一只24寸,一只28寸,江理拿的是28寸的那个,想提一下从门框拿出去,一开始甚至没提动。
邵优拖着另一只行李箱出去,就见江理站在传达室门口嗖嗖冒冷气,语气特别苛刻:“东西不多?”
邵优把他装着被褥的大袋子放在行李箱上方拿来拖,干笑了一下:“不提的话,拖起来就挺轻松的。”
像是为了证实,他拖了一下压着一袋被褥的24寸行李箱,没拖动。
江理冷笑了声,拉着行李箱往标着3的寝室楼走去。
邵优很早以前就吐槽过为什么三中的寝室楼没有电梯,没电梯搬起行李来真的很困难。
寝室在三楼,邵优三十几斤的行李拎了半个楼层手就使不上劲儿,他站在原地歇力,抬头看见江理已经走到二楼空地处了。
江理右手撑在行李箱拉杆上,左手拿着手机给人发消息,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等人。
邵优好胜心汹涌而上,拎着行李箱全程无休息走到江理身边,呼了口气说:“走吧。”
江理把手机丢进外套里,抬手拎过装被褥的袋子,一手一件东西抬脚往楼上走。
他搬行李的时袖子挽到了手肘出,小臂贴着邵优的手背擦过,冰冰凉凉的。
是风干的汗。
邵优抬眼望了望那双因为用力筋骨凸出的小臂,提起轻了一半重量的行李箱跟上去。
江理感觉不到累似的,一直到三楼才停下继续等人。
他看着气喘吁吁从楼下上来的人,语气又冷又讽刺:“你被诈骗之后去偷金店了?行李箱里装了什么赃物?”
邵优:“……”
看在对方给自己搬行李的份上,邵优不打算计较,并且很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又问:“我们寝室是哪个?”
“309。”
“那你回去午休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江理置若罔闻,推着行李箱去找寝室。
寝室门一直开着,里面很整洁,不像邵优之前那个寝室,鞋子袜子乱飞、地面点点水渍,隔三岔五扣分。
寝室是六人寝,有阳台、淋浴间、厕所,一边三张床,两边各有一张床下面设计了桌子,分成三个人的位置。
江理:“空床是你的。”
邵优直奔进门左手边上铺那张空的床,江理去洗手池那边的架子上拿过一条毛巾,丢到空着的上铺:“有灰尘,擦一下。”
邵优脱鞋爬上上铺。
毛巾是湿的,刚刚江理洗过一遍,邵优把床铺的角角落落包括柜子都擦了一遍,觉得还不够,手扒着铁栏杆,往下探头问:“你能不能再帮我洗一次毛巾?”
江理坐在下铺,板着脸接过那块擦得黑漆漆的毛巾。
再回来时,黑漆漆的毛巾变回了纯白色。
如此循环往复洗了三次毛巾,江理第四次接过那块毛巾却往洗手池反方向走了去。
邵优:“?”
只见江理拿着一个淡绿色的盆去洗手池接了一盆水,洗干净的毛巾泡在水里,他连盆带水递给上铺。
邵优表示自己瞳孔地震了一秒,问:“这谁的?”
“我的。”
“这什么盆?”
江理刻薄道:“洗脚盆。”
“…………”
江理补了句:“不想用就自己下来洗毛巾。”
邵优看看江理,又看看泡着毛巾的“洗脚盆”,说:“我擦好了,你拿走吧。”
木板床干得差不多了,邵优下了床拉开那个大口袋把垫被和毯子取出来,重新回到上铺。
两分钟后,他再次向下铺坐着的人探头,语气可以算得上虔诚,乖巧的长相极具欺骗性:“江同学,你会铺床吗?毯子我铺不平。”
江理:“……”
于是乎,邵优抱着家政阿姨提前给他套好被套的盖被,目光钦佩地看着上铺给他铺床的人。
江理上去之前问了他一句“有洁癖吗”,邵优记得自己明明答的没有,可是江理还是把校裤挽到膝盖上方,跪在床上扯床单。
没过多久,江理扭头:“盖被给我。”
今天不检查卫生,江理把被子摊平便下了床,他撑着铁栏杆往下走的时候,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从眼角闪过。
蓝色的鲸鱼玩偶砸在上铺的墙上,被软绵绵的弹力回弹了一下,骨碌碌滚了两圈,停在床的正中间。
江理:“……”
铁楼梯下到一半,第二条蓝色的鱼也被丢了上去。
江理:“…………”
江理走到了地上,邵优正把一个懒羊羊往上铺丢,完事之后满意地拉上大布袋,去开行李箱。
邵优打开行李箱之后,那些不该有的重量来自于哪里总算解密了。
24寸的行李箱里,有半个行李箱的牛奶酸奶,一副羽毛球拍,一个收纳衣物的盒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28寸行李箱就比较正常,里有三双球鞋,一双帆布鞋,塞满一半行李箱的毛衣卫衣,几条校服裤,还上个学期带回去的四分之一行李箱的书。
但等邵优从一些缝隙里拿出几盒牛奶之后,事情就不那么正常了。
邵优察觉到江理鄙夷的目光,解释说:“牛奶补钙的,有利于骨骼生长,打羽毛球也能长高。”
江理打量了他几秒,冷嗤一声,走开了。
柜子平时都关着门,没什么灰尘,擦一遍就够了,邵优没再耽误时间,认真收拾起来。
江理则翻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等他。
大功告成后,他把保温杯、马克杯、勺子叉子、饭卡、笔袋、书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放进从教室带过来的书包里。
邵优心想都已经麻烦江理那么多回了,也不怕再麻烦一点,下楼的时候,他厚着脸皮说:“江同学,能不能再帮个忙?”
午休下课铃在此时响起,激昂的音乐声穿梭在整个校园,教学区域很快就响起了轻微的人声。
邵优继续厚着脸皮:“我还有两摞书在高一那边,你能不能再帮我搬一下?”
午休下课一般没有正常课间吵闹,学生都刚睡醒没缓过劲,但今天高一教学楼三楼,闹腾得比平时厉害。
表白墙说的是真的!
邵优跳级就是为了江理!
楼梯口几个女生交头接耳。
“不是说江理生人勿近吗?怎么跟邵优走那么近?还帮他搬书?”
“就是啊,而且邵优笑那么开心,我不信他们不熟。”
“我不懂,但邵优跳级一定是为了江理,考三中也是为了江理!”
“给我递笔,我要写同人文了。”
邵优其实笑得并不开心,他想杀人。
邵优出于礼貌,搬书的时候把手伸向高的拿一叠,那道冷淡到总让人觉得像嘲讽的声音落下来。
江理:“过度负重容易长不高。”
邵优磨了磨牙,眼睁睁看着那摞高一点的书从自己面前被搬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
江理分他一个眼神都觉得浪费:“我只是不想中途等人浪费时间。”
“……”
-
邵优全程憋着一股气,回班的时候气得撂下一叠课本,特别想找东西发泄一下。在周围看了看,只看到了窗台上那颗用纸巾垫着的草莓。
抓过来一口咬下去,都没顾上洗没洗。
前桌付百事正好转过来拣笔,见状,想起今天午休邵优说的话,问:“你不是晒草莓种子吗?”
邵优恶狠狠瞪了一眼江理:“我种肚子里!”
付百事张了张嘴,顺着邵优的目光看向江理。
江理眼都没抬一下,拿出下节课要用到的课本,开始划重点。
付百事:“???”
前前座的郝辛喜不知道听到什么,猛然回头:“什么东西?什么草莓种肚子上?”
耳边传来手指搭在骨节上,发出的清脆“咔”声,邵优扭过头,江理抵在食指指节上的拇指已经挪开了,继续划着重点。
付百事卷起手边的一本课时精练,作势要往郝辛喜背上敲去:“你闭嘴!再开车杀了你!”
邵优忽然想起上午考完试上楼梯的时候,郝辛喜问自己年纪时,先问的是一句“你挺小的吧?”,走在前面的江理很明显停顿,并且回头给了郝辛喜一记眼刀。
看现在江理和付百事的反应,应该是经常被这一秒飙到180码的车速迫害。
反应过来的邵优越过付百事直直地看着郝辛喜的后背,目光仿佛要把他千疮百孔。
你才小!
小插曲过后没人再开口。
邵优坐在位子上把课本收拾好。几本词典被放到了窗台上,平时常用的书用书架贴墙立好,横向占领半张桌子,还能阻挡老师上课的视线,在书后边做什么小动作都没事。
下午第一节课正式进入授课模式,按课表来的话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
邵优趁着上课铃还在响,又从书包里拿出马克杯摆在桌子右上角,跟杯子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鲸鱼的桌面小摆件,抽纸和小日历立在占领半张桌子的书上。
满满的安全感。
上课铃响结束,徐舟摇掐点进班。
邵优才想起来必修课本没拿,只好翻开一本辅导书,越过桌面叠的老高的书看向徐舟摇,瞳孔一瞬间放大。
徐舟摇带了一副黑框眼镜,长刘海往上边捋了捋,明明是很呆板的造型,此刻却让他看起来精明干练,跟办公室那个一脸厌世说要午休的人简直天壤之别。
徐舟摇上课不带课本,只拿了个U盘进来,他把ppt考进电脑里,想起什么似的,点着鼠标操作电脑,也不抬眼:“今天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你们应该都认识了吧,没认识你们待会下课去认识一下。”
说到这里,徐舟摇可算肯抬头寻找这位新同学在哪,结果就在窗边角落里,看到一张收拾得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桌子,以及被挡得差不多的脸。
徐舟摇看着那双微微茫然的眸子,说:“哟,您跳级度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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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