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优从书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摊平,放到桌角,挑了颗草莓放到纸巾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谢谢。”
江理看完这套没有必要的举动,扯了扯嘴角,全身上下都写着无语。
邵优最擅长无视这种无语了。
上课铃马上就响了,铃声响完的那一刻所有学生归位,吵闹声立马归于平静。
邵优盯着干干净净只有一颗草莓的课桌,摸摸一无所有的桌肚:“……”
课本还在高一的班里。
十班虽然是个小普高的重点班,但好歹也是重点班,学习氛围挺不错,上自习大部分人也都低着头看书。
邵优看看桌上放了好几瓶百事可乐的前桌,前桌正在跟前前桌——郝辛喜交头接耳,他记得当时郝辛喜也给这人分过草莓,应当算是江理为数算多的朋友之一。
邵优左手撑在桌子上,微微探身,打算让前桌叫一下郝辛喜。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微小的动作吵到了,江理搁下笔,语调毫无起伏说:“你的新书在讲台上。”
邵优收回想戳人的手,小声问他:“你们班有没有自习课不让离开位置的规定?”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移动了,江理的课桌没照到光,他偏过头,斜下的睫毛把眼神映得冷漠。
“只要你不发出声音,演喜剧都行。”
“……”
你也别给我发出声音!
邵优轻声站起来,往讲台走去,果然在讲台上看到了三本辅导书——
物理、化学、地理。
十班是高二年级唯一一个物理班,因为物理难学,学校一般不让学生选修物理。
选课分班是在高一下册就进行的,邵优现在跳了级,选课应该就是默认是跟十班一样的物化地了。
这三本辅导书都含概了必修和选修的内容,厚厚一大本。
三中大部分课程都是高一就学完必修内容的,高二选课分班之后学习选修内容。
之前有跳级意向,邵优花一学期加寒假把必修内容学完了,便抽出一本物理辅导书翻到选修部分开始看起来。
时间很快就流逝到了饭点。
为了防止拥挤,三中是分时间段错峰放饭的,高三铃声一响就放饭,高二等五分钟,高一再等五分钟。
铃声响了大家也都坐在班里,但明显坐立不安,没有人看书,除了江理。
邵优只用余光瞥了一眼,猜他大概在看错题集或者摘记本什么的。
连甩年级第二**十分的大学霸都这么努力,邵优不甘落后,集中注意力把看了一半的定理看完。
不知道是谁先离开了座位,金属椅子在花岗岩地面上划出哀鸣,整个楼层都喧闹起来。
江理合上活页本,没了后续动作。
郝辛喜和百事可乐往前冲了一下,疑问:“理哥你不走吗?”
江理:“等会。”
邵优已经站起来从江理背后走过去,闻言停下,他听见江理语气很平地说:“我饭卡。”
江理不提邵优都快忘了,于是一摸口袋:“忘了还了,给你。”
也不怪他忘了,毕竟江理自己也都忘了。
邵优亦步亦趋跟在江理身后,能屈能伸的:“江同学,我可能还需要你救济一下。”
江理没吭声,也没说不让他跟着。
因为饭卡的事情一耽误,楼梯口被前两个楼层的班级堵住了,等到路好不容易通了,从三楼下去,高一那群饿死鬼也放饭了,这个点狂奔都吃不上好的,邵优便悠哉哉跟在江理后面上了食堂二楼。
郝辛喜和百事可乐已经打好饭了,正朝门口张望着,郝辛喜找见他们挥了挥手,指了指靠窗的位子。
食堂二楼的6号窗口打饭速度是最快的,邵优和江理排的就是这个队伍,不出五分钟,队伍往前挪了一大截,前面还有几个学生嫌等得太久,直接走了,队伍挪动的速度更快了。
等轮到他俩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些残羹冷炙。
邵优勉为其难得点了一个番茄炒蛋,江理看了眼只有一样菜的餐盘,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郝辛喜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等在那里。
江理让他们先回去,郝辛喜说回去也没事做,跟付百事聊着天等他俩吃完。
付百事就是那个在桌上放百事可乐的,瞧起来文静还呆呆的,估计是因为名字里带着百事才那么喜欢百事可乐。
午饭结束还有十分钟才开始午休,邵优准备去趟高一把自己的课本搬过来。
“邵优!”
食堂采用的室外楼梯的设计,左右两侧都有楼梯,相对着的,邵优下楼梯时,对面楼梯上的郑汀叫了他。
邵优往下跳了两级楼梯,对江理说:“我去趟高一,你们先回去吧。”
江理垂眼看底下的人。
邵优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冷调的白,而是像颗牛奶糖一样,白里透着淡淡的红。圆眼里边藏着光,像夏日湖面上跳跃的细碎而明亮的波光,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
江理没应声,反倒是郝辛喜说:“那你去吧,上课铃结束前回来就行。”
郑汀已经走到这边楼梯下方了,邵优两步并一步跳下去,宽大的校服外套被吹得鼓起。
郑汀:“给你发了好几条微信你都不回,你书还要不要了?”
邵优:“我早上都没时间看手机,这不是打算吃完饭过去搬吗?”
走远几步,郑汀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你跟江理是不是很熟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你们都一起吃饭了啊。”郑汀没忍住八卦,“你真的是为了他跳级的?那你去他们班下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优无语,“真的不熟,我和他今天之前根本没认识过,都说了好几次了没下过战书。”
邵优也不知道那件事为什么会传成他下了战书。
他不过是新生代表发言之后,恰巧路过高二十班,脑子一热,很单纯地跟他们班男生确认了下江理是不是在十班的而已,真的超级单纯。结果不知道是被谁听到了,结合两人都甩出年级第二**十分的成绩,这么单纯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战书。
一开始邵优还会解释几句,后面就懒得解释了,随便他们怎么传。
表白墙还传他为了江理考三中呢,越解释越黑。
邵优催促道:“快点吧,你们那破班规午休前五分钟就不能进出班级了。”
“才跳级,就从‘我们班’变成‘你们班’了。”郑汀惆怅,“儿大不中留。”
邵优笑骂:“滚。”
邵优是没想到他才宣布离开这个班级半天,他的课桌椅就已经被移到了教室外面。
高一要学的课程多,九门课的课本加作业本塞在他的桌肚里,桌肚塞不下就堆在桌面上,一个人少说也要搬三趟。
“靠!”郑汀看了眼不远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女人,“班主任来了,我不能帮你搬了。”
邵优高一的班主任是个可怕的女人,教书能力没一点,规矩倒是一套一套的。
幸好他现在已经脱离魔爪了,毫不畏惧,甚至在前班主任进班的时候冲她笑了一下,脆生生叫了一声:“老师好!”
“要搬书就快点,别打扰班级学生午休。”前班主任一脸严肃。
“好的好的。”邵优手背到后边推了郑汀一把,嘴小幅度动了下,“快逃。”
邵优捧起一摞书:“我这就搬走,老师再见。”
-
邵优捧着书走到高二教学楼二楼的时候,午休铃声刚好响起来,等他后脚也进班门的时候,上课铃结束了。
上课铃结束前到班,这应该不算迟到。
邵优把课本放到桌上,准备理一理书,桌角的草莓有些碍事,邵优怕给它压到,换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合适。
最后托着垫在下面的纸巾,放到了窗台上。
付百事转头把一叠化学寒假作业放到江理桌上:“作业交你。”
十六七岁的友谊就是来得突然,都是吃一顿饭、捡一次文具的事儿,甚至一起抄同一份作业都能发展起来。
付百事中午跟邵优吃过一顿饭,见到窗台上的草莓,主动搭话:“江理给的草莓吗?你还没吃掉?”
邵优余光注意到江理斜了自己一眼,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脱口而出:“这草莓看起来品种挺好的,我晒点种子种。”
“呃……”有吃的就嘎嘎炫的付百事,“你开心就好。对了,摇哥刚来找你你不在,他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十班班主任徐舟摇,男,去年刚入职,教物理,据说是博士生毕业,当初入职的时候高一那边还讨论过一段时间,毕竟博士毕业来三中教书实在是屈才。
邵优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报告。”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位子上有人,邵优不知道徐舟摇的办公桌在哪,只能通过判断,其中一个位子上是女老师,肯定不是,那另一个位子上……好像也不是。
那个位子上坐着一个穿冲锋衣的青年,刘海遮眼一脸厌世,不知道是哪个老师的非主流亲戚。
邵优选择开口询问:“我找徐舟摇老师,他在吗?”
最里边办公桌后的厌世青年懒懒地抬了下手:“过来吧。”
邵优:“……”博士毕业那么年轻?
徐舟摇看人的时候眯着眼,手无力得搭着下巴,跟没睡醒一样,吊儿郎当的。
邵优到他面前站好,主动承认错误:“徐老师,我早上不是故意要迟到的,主要是……”
徐舟摇打断他编谎话:“我不是找你谈迟到的事的,一个寒假睡到自然醒突然就要早起谁都遭不住,我也不想早起上班,我早上也差点迟到。”
“……”
邵优:“那您找我是……”
徐舟摇跟大脑宕机似的,顿了好久才说:“我就是问问,你选课想学哪门,到时候好给你安排走班什么的。”
只要不骂他迟到,其他都好说,邵优果断道:“就物化地。”
徐舟摇也没让他三思,接着说:“这三门课的选修课本班里讲台下面就有,你回去拿就行。今年一月份的学业水平考试你们高一没参加,就算是学了物理化学地理,剩下的生物政治历史你这个学期还是要学,这三门课我给你安排走班,这个学期的任务会比别人重,不过你跳级考试都能过,这个应该调整一下也不会出别的问题。”
省内学业水平考试每年一月份和七月份都会有,考过了才有资格继续参加高考,学生参加完这个等级考试后,六选三的其余三门接下来就不用学了。
邵优跳级的时间选的很不好,因为高一只有学期末能参加七月份的学考,他现在一门课没考,就说明了他必须在今年七月份学考前兼修九门课。
不过这个问题邵优在得知自己能跳级的时候就考虑过了,高一的时候学九门课他照样总分年级第一,不见得高二就不行了。
邵优:“我知道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徐舟摇困得不成样子,反倒问起他来。
邵优看着这个哪哪不靠谱的班主任,很怀疑这个博士学历。
“啊对了!”徐舟摇说,“你是住宿生吧,你早上没来,宿舍那边应该还没收拾好,你行李带了吗?没带的话我给你签假条今晚回去拿。”
“带了的,放在传达室。”
“东西多吗?拿起来方便吗?”
“不太多,两趟就行。”
“江理!”徐舟摇喊住进办公室交收齐的化学寒假作业的江理,“来得正好,你去帮邵优搬一下行李,就搬到你们309寝室,我记得你们寝还空了个床位。”
邵优:“……”
江理:“……”
徐舟摇打了个哈欠:“快去吧,我要午休了。你们两个人早点收拾完说不定还能回来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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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