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后一共三天,为了照顾普通班的进度,高三年级没有考综合,而是把三科分开考,这样一来两天时间就考不完。
第三天下午,考完试要回自己班,班主任安排放寒假的事。
徐涛离得老远就看见余束白脸上青青紫紫的,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把人拉过去问:“你这伤怎么弄的?不会又跟傅闻笙那个混小子动手了吧?”
余束白看得出来徐涛是真的很担心他跟傅闻笙对上,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干脆撒谎道:“没有,骑车摔了一下。”
徐涛怀疑地盯着他:“真是骑车摔的?你说实话。”
余束白无奈地点点头,徐涛又道:“要是傅闻笙找你麻烦,一定要跟老师说。”
余束白觉得傅闻笙应该暂时不会找他麻烦了,那种大少爷行事全看心情,既然说要跟他交朋友,至少不会再因为看他不顺眼找他打架。
他正想着该怎么跟徐涛解释他跟傅闻笙现在的局面,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把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
余束白条件反射地想要把那条胳膊拧开,对方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一样,直接按住了他另一边手臂。
傅闻笙哥俩好地揽着余束白的肩膀,整个人站没站形,笑嘻嘻地看着徐涛:“老师你说什么呢?我跟余束白关系这么好,怎么会找他麻烦?”
徐涛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可置信地拧着眉头问:“傅闻笙你又闹什么幺蛾子?期末考试你都能天天迟到,明年还要不要高考了?”
傅闻笙不想听他唠叨,拉着余束白进了教室。
余束白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可是如果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傅闻笙甩开,这个大少爷肯定会觉得自己不给他面子,接下来不知道又会闹出来什么事。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发疯的傅闻笙。
所以他选择了忍耐,没有把傅闻笙的胳膊甩开。
班里其他同学看到他们勾肩搭背地一起进来,全都瞪着眼睛正襟危坐,一点多余的小动作都不敢有,整个教室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没人觉得他们这样子是因为已经化敌为友了,反而以为傅闻笙是故意挟迫余束白,而按照余束白的脾气,随时都有可能忽然动手。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差点打出人命,第二次余束白直接把傅闻笙赔给他的那么多钱都给撒了,轰动了整个学校,每次都是大场面,谁也不知道今天会闹成什么样。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暗戳戳随着他们二人的移动而移动,看到傅闻笙堂而皇之地坐在余束白之前的位置,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总觉得下一秒余束白就会把拳头砸傅闻笙脸上。
坐在他们周围的几个同学甚至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拼命往远离他们的方向靠,生怕被卷进战场。
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余束白居然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在傅闻笙旁边坐了下来,没有一点要打架的预兆。
他们还是不放心,觉得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是直到老徐进来絮絮叨叨地讲放寒假的事,那两个人也仍旧好好地坐在那里。
整个高三(9)班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幕极为不可思议,就好像被关在一起的狮子和老虎打着打着忽然握手言和了,让人怎么都想不通,就连讲台上的徐涛也忍不住时不时往他们俩的方向看。
好不容易熬到班会结束,大部分同学都脚底抹油溜了。
虽然他们很好奇傅闻笙跟余束白今天到底还会不会打起来,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如果打起来的话,肯定会闹出来很大动静,到时候再悄悄溜回来,躲在离远一点观战就行,总好过直接近距离接触战场。
徐涛看了看全程没有闹事的傅闻笙,又看了看异常平静的余束白,怀疑地问:“你们俩真没事了?”
傅闻笙现在心情好,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余束白你说是吧。”
徐涛看向余束白,见余束白冷淡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挟迫的,不过至少现在都没打起来,算是有进步。
他暂且当作傅闻笙说的是真的,冲他们俩点点头说:“这才对嘛,同学之间就应该好好相处,遇到什么困难互相搭把手。傅闻笙你可要保持住,千万别再随便跟同学动手了,余束白你也是,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冷静一点。”
傅闻笙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知道了,老师拜拜。”
徐涛看着他们俩一起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心傅闻笙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欺负余束白。
他发愁地抓了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准备晚一点再给余束白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下楼的时候,傅闻笙忽然掏出来一管药膏递给余束白:“拿着。”
余束白不明所以地停下来看着他,傅闻笙啧了一声,“给你那么多钱也没见你去看伤,别以后脸上留了疤又来讹我。”
昨天早上他在学校门口等到了余束白,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根本没有好好处理伤口,侧脸那道口子看起来伤得有点深,估计会留疤。
这事儿是他惹出来的,他虽然拉不下脸道歉,但总得好好补偿一下对方。
余束白脸上那些红肿青紫的伤看起来已经够碍眼的了,要是再留了疤,他看着估计会更难受。
“不用,留疤就留疤。”余束白不在意地说。
傅闻笙却很在意,不耐烦地把药膏塞他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
余束白看了眼药膏上陌生的字母文字,不知道是德语还是法语,感觉应该挺贵的。
傅闻笙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凶巴巴地说:“很贵,别浪费了,记得涂。”
说完他就率先离开了。
余束白拿着那支药膏又看了一会儿,刚要收起来,就看到宋宇航狗狗祟祟地躲在楼梯上探着脑袋往下看。
大概是注意到了余束白的目光,宋宇航没再躲躲藏藏,小跑着跟上来,疑惑地问:“刚刚那个,是傅闻笙吧?”
余束白嗯了一声,宋宇航愤愤道:“他怎么有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往你跟前凑?”
余束白没说话,宋宇航又道:“他不会是想跟你和解吧?之前的事他有好好道歉吗?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他是会道歉的人吗?”余束白反问。
宋宇航冷哼一声,“当然不是!”
然后他又紧张地问:“你这伤不会又是他打的吧?”
余束白把那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宋宇航还是替他生气:“赔钱了又怎么样!事儿是他惹的,结果那些人莫名其妙跑来找你麻烦,他当然应该赔你医药费!”
说着他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余束白手里的药,撇撇嘴说:“还算他有那么一点儿良心,这个药虽然价格死贵,而且国内很难买得到,但据说祛疤效果很好,你记得用啊。”
“有多贵?”余束白随口问。
“一小支几百欧吧大概。”宋宇航不太确定地说。
他也就是搜索去疤药的时候在网上看到过,只记得那个标价贵得吓人,他根本买不起,而且国内没有卖,还要去找代购,最后他就选了一款效果没那么好的。
余束白把药塞进书包,没再说什么。
放假之后不用再去学校,他总算稍微轻松了一点,每天医院和酒吧两头跑就够了。
又过了两天,余静岚忽然说想出院,可医生的意见是再观察观察。
余束白去问的时候主治医师刚好不怎么忙,一边写材料一边跟他解释:“虽然都说阑尾炎是小手术,但你妈妈有基础病,腿又不方便,术后不能跟别的病人一样经常下床活动,可能会有肠粘连的情况发生,今天的血液检查有几个指标偏高,最好是再吊两天水看看。”
“哦对了,我建议你再带她去做一下心脏方面的检查,糖尿病这个病本身没什么,但并发症很麻烦,有时候某个器官出了问题,病人自己都不一定能意识得到。”
余束白连忙应下来:“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那我给你开个单,先去一楼做个心电图和CT看看,要是有问题直接去五楼心内科。”医生说。
余束白拿着单子回去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掩饰住自己的不安,语气平常地跟余静岚说:“医生让再去做两个检查。”
“什么检查?”余静岚问。
余束白:“心电图和CT。”
余静岚想也不想便道:“不用做了,我没事,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养也一样。”
她的态度明显很反常,余束白心里的弦又绷紧了些,拿着单子劝她:“做一下吧,已经交过费了。”
“不用!”余静岚忽然激动起来,“去退了,不用做。”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不好,她又连忙找补道:“入院的时候不是刚做过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问题的,真的不用做。”
“妈,”余束白的表情变得很严肃,盯着余静岚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静岚的脸色忽然苍白起来,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她还是努力冲余束白露出个笑,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没有,我、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