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必对我做过背景调查,”郑彦宁转身面对镜子,检查着自己的装束,随口说:“我在学校参加过五十六公斤级散打比赛,虽然没拿到名次,对付个把登徒子还是绰绰有余。”
她又抬起头,看着崔景豫,声音清脆娇俏的说:“崔景豫,换衣服啊,酒也喝了,舞也跳了,人也打了,下面还有没有节目?”
崔景豫的唇角荡漾着一抹不自知的浅笑,守在更衣室里的公主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面颊上的绯红。
意识到公主的失态,崔景豫面露不豫,摆摆手,示意公主出去,想起一件事,又打了个响指,把她召回来,吩咐说:“把她穿过的所有东西都收好,送去樱雾别墅。”
他把手上的云形簪和自己购买的那一支交换,示意公主把所有的簪子也收好,一起送去樱雾别墅。
郑彦宁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见崔景豫出来,掩饰好眼底的轻愁,满脸笑容,说:“我刚才动手,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会所里到处有监控,前因后果清清楚楚。这里是正规场所,喝点酒发发酒疯没什么,动手动脚,一定会被请出去。”
郑彦宁眼珠一转,说:“这个殊庭会所是不是你的产业?”
崔景豫得意地点头,说:“你看出来了,不愧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观一叶而知秋。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有钱。”
郑彦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问:“赚钱吗?还是纯粹为了玩,花钱置办的产业?”
崔景豫轻笑,问:“你想了解我的生活?”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彦宁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越界了,尴尬一笑,站起身来,走出包厢。
崔景豫后悔不已,心想随口回答就好,问什么走心的问题。
郑彦宁扶着二楼栏杆,看着一楼大厅里的金发少年。
金发少年感应到她的注视,抬起头来,困惑的看了看她,偏了偏头,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勾人的微笑。
“摘了眼罩卸了妆就认不出我了,白长了一双那么漂亮的蓝眼睛,”郑彦宁嘀咕了两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簪子。
“谢廖沙!”她刚喊了一声,眼前就出现了一根云形簪。
郑彦宁转过头,看见崔景豫站在身边,满脸冷峻,向大厅里的金发少年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她拿过簪子,说了声“谢谢”,然后收进口袋。这只簪子花了大价钱,一定要拿回去供起来。
天色已晚,两人站在湖边眺望对岸城市中心的灯火,崔景豫提议说:“郑彦宁,饿不饿,江城的宵夜很有名气,我们去打卡?”
郑彦宁沉默片刻,轻声说:“突然没有兴致了,我要找个地方过夜。”
崔景豫一笑,正要说话,郑彦宁已经抢先开口,说:“崔景豫,你在江城不止殊庭会所一处产业吧,有没有别墅?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借宿一晚?”
“借宿?”崔景豫问:“有什么说法?”
“江城夜雨,欲寻一栖身之地,求一夜安眠,望君全朋友之义,尽地主之谊,”郑彦宁作为文科生,拽文自然是张口就来。
崔景豫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前面不远,我有一栋湖边别墅,开车过去吧。”
坐在奔驰大G的副驾驶座上,郑彦宁有些低沉,面对崔景豫关切的目光,她略带疲惫的回应说:“我就是有点累了,今天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明天有什么安排?”崔景豫侧过头,看着眼前蜷成一只猫咪的女人。
“睡觉,买票,回家。”
“我这地主之谊还没尽兴。嗯,不如带你去拜个佛。”
郑彦宁懒洋洋的指了指车窗外沉默的江水,说:“看看江景,欣赏欣赏你的别墅,也不错。随性之旅,何必把行程安排得这么紧促,留点念想,下次再来。”
“下次……”崔景豫的眼中星光闪烁,满怀期待。
郑彦宁笑而不语,扭头看向车窗外面的茫茫黑暗,避开了崔景豫热诚的目光。
这一次不过是意外,人生多的是不能实现的下一次,大家都是聪明人,随性而为,兴尽而散,何必自寻烦恼。
樱雾别墅是一栋自带庭院的三层小楼,掩映在樱花林中。此刻正是樱花初绽时节,一树又一树繁花,粉白娇艳,正开得灿烂,偶尔有花瓣随风飘舞,星星点点落在庭院里修剪精细的草坪上。
难怪叫做樱雾别墅,樱花盛开,如云似雾,安居于此,夫复何求。
崔景豫刷脸开门,然后招呼郑彦宁刷脸。
郑彦宁警惕的盯着他,问:“为什么要我刷脸?”
“这是访客功能,万一你明天早上起得早,到江边散个步,我还要从床上爬起来给你开门不成。”
郑彦宁不再纠结,大大方方走进别墅。
反而是崔景豫有些诧异,她竟然完全不在意和他共处一室?是真的把他当君子,还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或许她不介意有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心底隐秘的绮念不受控制的升腾起来。
郑彦宁看了一下别墅的布置,简洁明快,没有多余的装饰,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她赞叹说:“崔景豫,你这个别墅很不错,我下次装修婚房,就借鉴这个风格。”
崔景豫一怔,郑彦宁笑眯眯的说:“我累了,客房在哪里,有门锁吧。”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又有锋芒暗藏,凛然不可犯的气场,向崔景豫席卷而来。
崔景豫顿时什么绮念都没了,心想还是徐徐图之吧。
晨曦中,樱花如云似雾,一江碧水波光潋滟,远处有城市的林立高楼。郑彦宁漫步草坪,四周传来鸟儿的鸣唱,雨后初霁,晨风中满是草木的清新。
一切如此陌生,一切如此新鲜,郑彦宁有一种深陷幻梦的虚无感。她警醒自己,不能沉醉于此,忘记归路,永湖才是属于她的真实生活。
回到别墅,刷脸进门,一阵浓香飘来,郑彦宁循香望去,崔景豫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做饭。餐桌上摆着西式火腿煎蛋,还有面包片。
郑彦宁走过去,捧起一杯热牛奶喝了一口,崔景豫微笑着说:“地主之谊,尽心尽力,味道你包涵包涵。”
郑彦宁自己取了碗筷过去坐下,说:“这么好,下次还来……”
她突然住了口,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居然管不住口嗨。
崔景豫端上麦片和燕窝羹,说:“是啊,我一定要好好表现,种好梧桐树,才能引得凤凰下次光临。”
郑彦宁笑了笑,埋头吃喝。
崔景豫看她沉默不语,眼睛一闪,开口问:“你觉得味道如何,以前我在国外生活,做饭是必备技能。”
“我没怎么吃过西餐,不过你鸡蛋煎的刚刚好,还是溏心。”
“下一次,你也露一手?”崔景豫开始诱哄。
郑彦宁尴尬一笑,眉眼都弯成了月牙,敷衍说:“下次一定。”
崔景豫认真的凝视她,说:“你答应我了,可不要忘记。”
这是当真了?郑彦宁一阵心虚,觉得自己有点渣。
吃过饭,郑彦宁主动收拾了餐具,她做饭没有天赋,厨艺怎么练习都无法提高,再不会收拾,季家的厨房就没机会进去了。
崔景豫看着她忙碌,眼底不自觉多了些怜惜。她确实有点笨手笨脚,家务的每个步骤都缓慢而谨慎,做个贤妻良母还真是有些难为她。
“我们现在回永湖吗?”郑彦宁把自己的行李拎到客厅。
崔景豫换上一件浅灰色休闲款风衣,风流倜傥,容光慑人,令郑彦宁自惭形秽,不愿意靠近。
“张总已经为我们买好了高铁票,吃个午饭就可以出发,”崔景豫手上捏着车钥匙,说:“在此之前,我们去拜个佛。”
郑彦宁有心反对,崔景豫不容她开口,说:“我知道,你是无神论者,参观一下国家4A级旅游景区总可以吧。”
闹市中,一带黄墙圈着飞檐翘拱的古典建筑群,古树成荫,香火缭绕,人流如织,佛经吟诵之声不绝,与墙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如同两个时空。
崔景豫拿了三支免费的香递给郑彦宁,自己也取了三支,说:“烧香敬神是中国人的风俗习惯,郑检不妨入乡随俗。”
郑彦宁虽不信神佛,从小跟着妈妈也没少烧香拜佛。此时此刻,没必要矫情。她接过三支香,跟着崔景豫向释迦牟尼佛鞠躬。他入殿虔诚跪拜,郑彦宁在殿外等候。
崔景豫出殿,与郑彦宁一起把点燃的香插在香炉里,说:“我从前不信神佛,也不信上帝。后来告诉自己,所有的神明都应该得到尊重,该尽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
郑彦宁“嗯”了一声,崔景豫说:“我替你拜过释迦牟尼佛祖了,会保佑你心想事成。”
“这里灵验不灵验?”郑彦宁随口说,心想无论如何不能指责他越俎代庖,替自己拜佛,会显得自己不知好歹。
“求财很灵验,据说求姻缘也灵验。”
话音未落,一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出现,他向崔景豫合十行礼,问:“施主此来何所求?”
“大师,我一介商人,自然是求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