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
秦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这种情况是他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和苦恼,显然是对这个突发状况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见状,周负默默地撸起了袖子:“阿琢,我知道你担心,但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涂山女娇,让她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秦琢连忙按住了周负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制止的意思,然后诚恳地看向了苏颦:“没必要没必要……苏护卫,兹事体大,不知眼下青丘的掌事是哪位?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
苏颦双手叉着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啊,怎么什么麻烦都要掺和上一脚?”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责备,但也掩饰不住她对秦琢的关心。
“不是我非要找麻烦,这分明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秦琢摊了摊手掌,一脸无奈地说,“苏护卫,拜托你帮帮忙吧,这可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大灾难。”
“我明白。”苏颦一想到恶神无支祁即将破封而出,尾巴上的绒毛都要炸起来了,“女娇大人已经闭关百年有余,青丘的一切事务,如今都是涂山越在打理——我也是来了青丘才知道这些的。”
说到这里,她瞥了周负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好奇。
秦琢会意,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周负,我的朋友,完全可以信任。”
“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你们秦家的。”苏颦也是个心大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毕竟你们秦家人的模样都个顶个的出众。”
“我觉得,应该比你们青丘要差点,敢问世间谁不知道狐妖一族貌美?”秦琢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脸上的表情却一本正经。
苏颦向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哎!你这话别让公主听去了,我可不觉得自己算是青丘的狐狸……实际上我都不觉得自己是狐狸!”
秦琢挑眉道:“如果被某个涂山氏听去了,你会不会被扫地出门啊?”
“我倒是无所谓的,但我要是走了,谁来给你们俩带路?”苏颦嘴巴一撇,露出俏皮之色。
说罢,两人都忍不住笑。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保持这样的心态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你来我往地玩笑了几句后,秦琢心头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些。
在苏颦的带领下,秦琢和周负穿行于茂密的树林之中,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绿意盎然的树荫,跨过了无数崎岖不平的山石,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山谷。
一汪清澈的溪流在山谷中蜿蜒流淌,溪水潺潺,映着阳光的折射,闪烁着绚烂晶莹的粼粼波光。
秦琢在这片宁静的山谷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和安宁,几乎要忘却了尘世的喧嚣。
更多的鸟兽出现了,有兔子、松鼠、狸奴,甚至是一些羽毛瑰丽的鸟。它们自发地围了上来,簇拥着周负和秦琢,灵动的眼睛里透露着好奇。
感受到了周负和秦琢身上的气息,这些小家伙们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对他们充满了亲近之意,一只翠鸟盘旋了几圈后,就大胆地落在了秦琢的头顶上。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小动物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往两人身上爬。
周负下意识地一把扯住了往秦琢腿上扑的小狸奴,随即就感觉肩上一沉,一只松鼠已经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好啦,这不是挺可爱的嘛。”秦琢心知他们已经进入了青丘,他顺手抱起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眼中闪着柔和的光芒。
这只兔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它乖乖蜷缩在秦琢的臂弯里,前爪轻轻地抓住前襟,仿佛在向这个让它感觉很舒服的人撒娇。
这里是一个充满精纯灵力的世外桃源,除了涂山部族外,还有许多生灵生活在这片富饶而宁静的土地上。
周负看了看手里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狸奴,又看了看熟练地抚摸着兔子的秦琢,严肃地思考了一番后,把手中的狸奴也放到了秦琢的怀里。
狸奴在秦琢的怀里轻轻挣扎了几下,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伸出爪子霸道地把兔子挤到一边,自己趴在了秦琢的胸前。
“这只可爱,也给阿琢摸。”周负的双眼亮晶晶的,看起来很是高兴。
苏颦不由为之侧目,想不明白这个家伙在开心些什么。
“怪了。”她摇了摇头,对秦琢道,“这些鸟兽怎么如此喜欢你们?我刚到青丘时可没有这么受欢迎。”
周负一动都不敢动,老老实实地给蹦来蹦去的鸟儿当树杈子,有几只小鸟甚至为了争夺他头顶的位置打了起来,打得羽毛乱飞。
秦琢见状,乐呵呵地摘去了落在周负发间的一根羽毛,惹得他脸颊微热。
苏颦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不知道,可能是我俩的灵力都很平和,不带杀气吧。”秦琢微笑着回答,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周负身上。
周负像是怕他再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掸去了那里留下的一撮松鼠的毛发。
灵力平和的修士的确能够吸引飞禽走兽,因为他们不会无意中伤害到这些小生命,还会给周围的生灵带来一定的好处。
秦家的静水心法能使修士的灵力表面如湖水一般平静无波,内里却如长河一般汹涌澎湃。
不周君的能力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锚定】,因此周负体内的灵力稳定得跟完全不存在一样,只有灵力外放时才能体会到那种山岳般的威势。
但苏颦看着被毛茸茸淹没,连脚都挪动不了的秦琢,觉得这样的效果还是太夸张了。
“青丘之地,灵气充沛,万物皆有灵性。这里的生灵和谐共处,彼此依靠,你们能受到这些小家伙们的欢迎,也是一种缘分。”
一阵朗笑声响起,这些小生灵们却像是被惊扰了,纷纷从两人身上跳下来,飞的飞跑的跑,不一会儿便散了个干净。
三人扭头看去,见一个青衣女子缓缓行来,步伐轻盈,宛如春风点皱了水面,带起一片柔和的涟漪。
她皮肤微黑,五官精致,可惜下巴留了一道不长不短的疤,不算显眼,却极大地破坏了她面容的美感。
但也正是这道疤,为她平添了几分坚韧不屈,使她的美更加真实,更有力量。
苏颦一见,连忙行礼:“越大人。”
原来这位就是青丘如今的话事人涂山越。
她身姿挺拔,衣袂飘然若仙,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从容淡然的气质,令人不由心生敬意。
涂山越走到近前,目光在秦琢和周负身上扫过,微微点了点头,对苏颦道:“展眉,这两位外来者是你的朋友?”
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的,越大人。”苏颦恭敬地回答道,话语中带着隐隐的不安。
她是私自带外人进入了青丘,这事可大可小,青丘确实没有相关的禁忌,但她也不是真正的涂山氏族人,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涂山越转向秦琢和周负,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但很快,她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看来,两位贵客确实与众不同。”
秦琢急忙摆摆手,谦虚地说了一声“不敢当”。
周负没有在意涂山越的到来,他的目光依然追随着远去的鸟兽们,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这些小生灵不会无缘无故逃跑,秦琢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涂山越身上的煞气很重啊。
“两位为何来到青丘?”涂山越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毫不客套便直入正题。
她是青丘实际上的话事人,时间对她来说非常宝贵。
秦琢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淮河水神的异动告知了涂山越:“……因此,我们想向女娇前辈借九州鼎一用。”
他之所以如此直接,是因为短暂接触后,他对涂山越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明白她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
涂山越冷淡地抬起了双眼,瞳孔中跳动着幽幽的绿光:“这位客人,能原样归还的才叫作‘借’,你们动动嘴皮子,青丘就要赔上一件镇族之宝?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涂山越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箭,直击秦琢的心脏,他明白,涂山越是对的。这样的请求确实太过分了,青丘的镇族之宝,岂能轻易送出。
在礼尚往来的江湖中,即便是声名显赫的秦家,在拜访其他家族或宗门时也会携带一些合适的礼物,以示尊重和诚意。
然而,他们此次却是空手而来,一张口就是讨要九州鼎,涂山越没有立即叫人将他们赶出去,已经显得格外宽容和礼貌。
秦琢心中明了,他们的请求确实唐突无礼,若想获得青丘狐族的助力,必须彰显诚意。
“涂山越大人,我等确实行事冒昧,实在是出于无奈,方才提出这般请求。淮河水神无支祁破封之事牵连甚广,若不能及时找到解决的方法,必然后患无穷。”秦琢语气沉重,真诚地看着垂头沉思的涂山越,目光中歉意与坚定并存。
“我等并非无理取闹,亦非贪图九州鼎之珍贵,更何况对人族而言,九州鼎同样是意义非凡的古物,然而情势所迫,方才出此下策。”
周负也在一旁郑重地向涂山越承诺:“若能得青丘之助,无论何种条件,我都尽力满足。”
秦琢侧目,瞥了突然出声的周负一眼,低声纠正道:“是‘我们’。”
涂山越眸中的寒意稍稍退去,但依旧保持着疏离的态度:“你们所说的这些,我自然会考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苏颦焦急地追问道。
涂山越微微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嫌弃这小辈胳膊肘往外拐:“只不过,九州鼎在女娇大人手里,而女娇大人已经闭关数百年了,即使是我,也不便贸然打扰她。”
“青丘之国与世无争,我们不缺天材地宝,也无需灵丹妙药,更无意于只会惹旁人觊觎的灵宝和神器。”涂山越双手背负在身后,身躯里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气势,“你们自以为是的‘诚意’,恐怕不是那么好展现的。”
秦琢顿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当初似乎和大禹关系不错,那也应该与女娇相熟。当年在大禹治水时,少年模样的自己曾与他并肩作战,共同面对过无数的洪水猛兽。
而作为大禹的妻子,女娇与他之间的关系理当是颇为亲近的。
秦琢的心中交织着怀念与感慨,虽然他的记忆很模糊,但曳影剑中残留的记忆片段,仍让他能感受到那段历史的温度。
那时他坐在龙马背上,跟着大禹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
然而,今时故地,物是人非。
大禹长眠泉下,他的名字镌刻于史书;昆玉忘却前生,辗转尘世;青丘避世独立,女娇闭关不问世事。
秦琢心中不由地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遗憾,他渴望能再次见到那位曾经的战友,即使他明白,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
“拜托涂山越大人将此玉简拿到女娇前辈闭关之地附近。”秦琢语气平和,带上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若前辈能感知到其中留存的气息,我想她会见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