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自然是不会叫的。
实际上雪鸟都不是很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有事上门拜访,结果牛逼哄哄的组织首领居然是我干亲戚?嗯......让他想起当年闲暇时间看到的无厘头话本了——只能沉默以待。
“哼,这点性子到也和他像了个十成十。”
奴良滑瓢也不在意,不如说在雪鸟验明和他故友的血缘关系之后,他就越看这个小子,越觉得他像当年那个家伙,只是青涩得多,所以才想口头上占点便宜罢了。
男孩子,都梦想着要当自己兄弟的老父亲嘛。
不成也没什么,反正不影响他把兄弟的儿子当干儿子对待。排除当年的友情,主要是他爹和他爹的兄弟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欠下了天大的人情,等到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至今都没还上。
现在可好了,他儿子来了。
“放心吧,符咒的事情我会帮你打听的。”奴良滑瓢又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烟,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手机?
“加个LINE,然后把图片发我吧。”
好时髦啊,老爷子。
雪鸟沉默着加了奴良滑瓢的LINE账号。
一般来说,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掌握一定的主导权,方便判断事情的走向,比如说之前的竹屋杀人事件。而这次奴良组一行却让他完全看不透,甚至是微妙地不太想知道接下来的展开。
尤其是当雪鸟收到来自网名为[孙子不好玩了]的一个‘你好’的可爱兔头表情包时感到尤为窒息。
为什么他要在奴良组的会客室和他们的总大将——一个后脑勺很长的老爷子——面对面在手机里用可爱的表情包交流?
他都还没收到过惠的表情包!
(ps:石榴因为基本上和雪鸟不分开,有什么事情可以用雪鸟的手机,所以暂且没有自己的手机。)
如此想着的雪鸟回了他一个熊头的‘你好’。
然后这两个一老一少就面对面在手机上交流了起来。
奴良若菜拉开障子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安静但充满欢快气氛的和谐一幕。
“啊啦,”奴良若菜没想到不知道隔了多少个代沟的他们交流得这么好,她说,“爸爸,快要吃晚饭了哦。七花君也是,要不要留下了吃个晚饭?”
“这小子全名叫七花雪鸟。”儿媳妇在就不好再展现非凡的上网冲浪技术的奴良滑瓢收起了手机。
他对着奴良若菜说:“是我故交兄弟的儿子,今后也是我的干儿子。”
在手机上聊天,被大了他几百岁老奸巨猾的魑魅魍魉之主套出了全名的雪鸟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啊啦啊啦。”奴良若菜这下是真的惊讶极了,比路上的好心人刚好要拜访她家还要惊讶。
不过等惊讶的劲头过去之后,她就高兴地说:“这下子陆生就多了一个哥哥、啊不,叔叔呢!”
“我可以叫你雪鸟吗?”她问雪鸟。
雪鸟木着一张脸:“......请随意。”
“那么雪鸟君,”奴良若菜笑眯眯的眉目又弯了几分,“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奴良滑瓢也说:“留下了吃个饭吧,吃饭的时候可是整个宅子妖怪最集中的时候,刚好给他们看看那你个符文。对了,妖力你就别收回去了,省得大家等一下认不出你来。”
雪鸟感受到了他们身上传来的善意,自然不会因为矫情什么的拒绝,他有点心累地叹了一口气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看来等一下要打个电话(家里座机)给石榴了。
......
然后这个晚饭就临时变成了奴良组的家宴。
“酒呢?酒拿来!”
“装饰就这样行了吧?”
“快去向厨房确认一下食物!”
“......!”
奴良组被当作餐厅的大广间里热闹非凡。
当雪鸟被一群小妖怪喊着“雪鸟少爷”簇拥着坐上第二等次坐的时候,他是迷茫的。
三角形的座位,最上首的自然是奴良滑瓢,而他旁边的就是奴良组的少主——奴良陆生。
11岁的小少年看上去也非常迷茫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好好的晚餐就变成了宴会,和他同一等坐的·家里多出来的·面具人·雪鸟面面相觑。
实际上会客室的小妖怪们在奴良滑瓢让雪鸟叫义父的时候就有一部分一哄而散。而等到雪鸟到达餐厅时,整个奴良组都知道总大将多了个干儿子,奴良组多了位除奴良陆生之外的干少爷。
于是妖怪们决定拿这个理由开一次宴会。
“这是我兄弟的儿子,七花雪鸟。”顺从大流看热闹的奴良滑瓢举着酒盏向众妖怪宣布着,“今后也会是我的义子。”
下面长桌的妖怪或同样举起酒盏,议论纷纷。
不过能长期停留在奴良宅的妖怪都是奴良组心腹中的心腹、亲信中的亲信。无论能力强弱,都衷心于奴良家的三代人,只要是首领所言,都会遵从,所以对雪鸟这个总大将的义子都保持着友好支持的态度。
“啊啊,这个妖力,果然是那位的儿子。”相当早就跟着奴良滑瓢的乌鸦天狗深有感触地摸了一把泪。“也是相当强大的一位妖怪呢。”
“没想到,居然是传说中二代目的小叔叔的儿子......”奴良鲤伴时期才加入奴良组的首无看着上首的两位感叹。
虽然并不同辈,但平行坐着的两者无法不让他们这些心思较为细腻的妖怪去比较。茫然无措的、继承了母亲人类样貌的陆生少主与端坐着、散发着强大气场、波澜不惊的雪鸟少爷(同样迷茫中)。
就连他这样相当忠实的少主护卫也不禁想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相比起来11岁的少主就稚嫩了一些,不过等到少主成年了一定是能够接过魑魅魍魉之主位子的强大妖怪。’
而一心想着少主的雪女冰丽则注视着奴良陆生人类状态下显得越发纯良的迷茫脸蛋,担忧地想——‘少主是不是饿了呢?要是今天的晚饭是我准备的就好了,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冷掉,失去了口感。’
‘被冰冻了就可以好好保存了。’
“雪鸟少爷以后也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有一个小妖怪单纯好奇地问。
其实想得更多的妖怪则更想问:身为总大将义子的雪鸟少爷是否对奴良组今后的发展有什么不同影响?是否同陆生少主一样是三代目候选人?
雪鸟闻言终于从迷茫的状态脱离了出来。虽然有点抢答的嫌疑,但他感谢终于有妖怪说出了他可以回答的问题。
“不。”他平静地说,任谁也看不出来刚刚这人还出于蒙圈的状态。靠着妖力,单单一个字就盖过了广间所有妖怪的喧闹,“我与人类那边渊源甚广,今后的大多数时候也会同人类一样生活。”
同人类一样生活,那不是......
听到这句话,同样处于迷茫中的陆生回过神来,小小年纪就覆上镜片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雪鸟,像是要从他的面具边隙中看出面具下的模样。
那不是跟只拥有四分之一妖怪血脉的自己一样吗?
不提其他因为雪鸟的话而放下心来的妖怪,奴良陆生其实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叔叔没什么意见。
年纪尚小的小少年不懂得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家大业大的奴良组下面不少分组的组长都是他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偶尔蹦出来的有交情的老妖怪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是多了个关系近一点的叔叔嘛,小事情。而且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某些奇奇怪怪的妖怪一样拥有奇奇怪怪的性格。
但,即使奴良组再怎么亲近人类,也没有完完全全同人类一样生活,当然拥有四分之三人类血脉的自己除外。
雪鸟发现了奴良陆生的好奇和疑惑,便侧过头同他说:“我的母亲是个人类。”
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叔侄两个互相熟悉,还是其他什么,他们的位子虽说是这一排里面唯二的两个,但其实离得很近,间隔不超过一米,雪鸟不用直觉感知都看到了小少主脸上的惊讶和困惑。
他的话让奴良组的小少主感到大大的意外。不同于人类世界的话本,随随便便就会出现什么妖怪和人类结合的半妖之子,奴良陆生在平日的生活中基本上没见过除了他自己以及早逝的父亲奴良鲤伴之外拥有人类血统的半妖。
与之而来的是因为那份相同所带来的亲近。
毕竟他的妈妈奴良若菜也是个除了格外大胆以外和常人没什么不同的人类啊。
奴良陆生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第一列,笑着看着他们俩的母亲,不知道从她开朗的笑容和点头的动作中得到了什么样的鼓励。小小地深吸一口气后,他向着他眼里如同植物一般安静稳重,但又隐隐透出几分锋芒的雪鸟搭话。
老实本分的孩子乖巧地喊着:“雪鸟叔叔。”
却不知这个与雪鸟的年龄说近也近(16岁),说远也远(116岁)的称号给他造成了一定的暴击。
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小少主一开口,就让雪鸟体验到了一种和奴良若菜、奴良滑瓢一样的不知如何说明的微妙感受。
尽管有一个5岁(?)的女儿,但自认为还是个少年的他打断了奴良陆生接下来的话:“我才16岁。”
言辞间还带着些许微妙的心累。
“欸?!”奴良陆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那副样子简直和感叹他捞住了橘子的奴良若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奴良陆生非常惊讶。
虽然他这位叔叔的身型和声音确实是少年不错,但像他这般少年模样,年龄上百的妖怪多了去了,没想到沉稳至今,一点都没有年轻人毛毛躁躁的雪鸟真的只有少年的年龄。
坐在上首一边喝酒一边旁观着两个小家伙交流的奴良滑瓢看到孙子惊讶的样子,不由地打趣:“别看这家伙这个样子,但以他爹的种族来说还是个幼崽。说不定比陆生你还小。”
奴良滑瓢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不清楚雪鸟现在的身份背景到底如何,但也能从谈话的间隙中察觉出几分不属于现代的影子来——他的手机还没有自己一个老大爷玩得溜。
结合他的上下文,其中或许还有许多说不清的故事,但也不过是只幼崽罢了。
“欸?!——”奴良陆生震惊非常。原本以为16岁的叔叔已经够小了,结果还有更小的?!
‘那我应该叫他叔叔?哥哥?还是......?’
那就不必了。
对于他人对自己的情绪其实很敏感的雪鸟一眼就看出了小少主脸上的纠结,聪明如他立刻就猜出了对方的所想。
“我是在人类世界长大的,按照人类这边的算法就好。”雪鸟再次阻止了他逐渐飞散的脑洞,并且机智地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可以各论各的。”
“在其他妖怪眼里我们是叔侄,而在我眼里,我只比你大5岁而已。”
相当委婉的说辞,却成功拯救了纠结困惑于称呼的奴良陆生。
十分上道的小少主眼睛一亮,相当亲热地叫着他:“雪鸟尼桑!”
觉得这个弟弟(侄子)顺眼起来的雪鸟默默颔首。
如此一来,两人也便熟悉了。
“呐呐,雪鸟哥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奴良陆生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像他妈妈一样与身为大妖怪的爸爸在一起?
“妈妈她是个外表和内在如出一辙的美丽的人,”雪鸟回忆着,四年的时间还不算长,“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大概和若菜夫人差不多吧。”
“啊、对不起......”原本准备和唯一一个同龄人打好关系的奴良陆生没想到一上来就踩了雪鸟的“痛点”,他蔫蔫地向他道歉。
“没关系。”雪鸟的语气平淡如水。
母亲的逝去对他来说早已不再是伤痛,那是她自己的决定,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转世了呢?
况且——
“我一直一来都很幸运。”
雪鸟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的。
失去母亲的那年他又收获了新的家人和朋友,萤花、石榴、师傅宇髓天元和他的三位师娘,之后又有了巴卫、时透双子、炭治郎、祢豆子、善逸、伊之助几位友人。
然后又有产屋敷家族这样愿意庇护他百年的上司,性命相托的鬼杀队同僚,任务途中许许多多散发着善意、给予他帮助的人。最后还成功打倒了鬼王、不再重复一周目的结局。
百年苏醒后还有石榴在陪伴着他,遇见了惠,如今好像又有了新的家人。
内心的虚无逐渐这些被填满,雪鸟认为自己的幸运起码要有个A。
“能够遇到对我充满善意,又愿意与我联系在一起的人。”
冷然又清雅的声线,即使平淡如水,也被人听出了春融雪皑的温柔。
棕发棕眼,拥有四分之一妖怪血脉和四分之三人类血脉的小少年模糊中深受触动但又懵懂地看着他。
纵使在两人越发亲近熟稔的以后,奴良陆生也没有比现在更加直接深刻地认识到——
七花雪鸟,是一个如此温柔的人。
而现在的小陆生也只是被雪鸟的话带得重新振作了起来,尝试着重新开启话题。
“那雪鸟哥的父亲是怎样的呢?”他问。
“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雪鸟无所谓地回答,他夹了一块玉子烧,放进嘴里咀嚼。
‘嗯,味道不错。’
相当淡定的样子。
但是再次踩中“痛点”的小少主就......
“对不起!!!——”奴良陆生痛苦地皱着一张脸大喊道,相信如果不是身旁呈放晚饭的小桌,他一定会对着雪鸟来个充满歉意的土下座。
“没事。”雪鸟又夹了一块炙烤三文鱼。
‘嗯,这个也很好吃。’
...
欢快的气氛中,夜深了,用完晚餐的雪鸟也准备回家了。
“这么晚了,不留下来明天再走吗?”几小时下来,对雪鸟印象极好的奴良若菜挽留道。
“不了。”雪鸟拒绝了她,留下了吃晚餐已是意外。他面具下的脸笑得很温雅,“家里有人还在等我。”
奴良若菜闻言笑了。
“真好呢,那么再见啦。”
“再见。”
道别后,雪鸟走过一段路,避开了摄像头和各种眼睛,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就是城市的边缘。
他利用一次次接近极限范围的瞬移回了埼玉县。
到地方后就不用那么急了。
借着家家户户的灯光、月色,以及一点点闪烁的星子,雪鸟拢着袖子,揣着手,慢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脑子里放空般慢慢回放着今天的行程。
‘微妙...感觉通宵做任务都没这么累过......符文没结果,但奴良组会帮忙打听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只不过或许某种神秘的存在见不得他今天就此悠闲下来。一个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前方。
“惠?”雪鸟疑惑地冲那个身影呼唤。
“?”对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属于某只绿眼炸毛小黑猫的、俊秀的脸。只不过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刺眼的淤青,贴着惨白的医疗纱布。
“雪鸟前辈?”
微妙地迫害一下。
雪鸟:
“我一直一来都很幸运。”
“能够遇到对我充满善意,又愿意与我联系在一起的人。”
说实在,我当初决定创作他的时候,都没能想到他会变成这么温柔的人。
关键是他看过的黑暗其实也不算少,不要说黑暗腐朽的吉原,连任务途中都不会一直遇到好人,那些恶意、愚昧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但经历了这么多后,他还能成为如此温柔的人,说出自己很幸运的话,真是太好了。
今天又是被我儿子感动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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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雪鸟的小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