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京城外。
人挤人,嘈杂声不断。
一衣衫褴褛看不清面容的人倚靠在城墙边一动不动,若不是胸膛起伏,还以为他死了,看其身量,断定是个少年。
哐当一声,铜钱着地的声音响起。
一过路人见他这样,好心的给他扔了几枚铜钱,甚至还好心的提醒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跟着人群走,说不定还能要到更多。”他已经看到很多乞儿过去了,今日人多,他抄了其他路,没想到会撞见一乞儿,“我也得赶紧过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就在他把腿准备离开时,一只脏的不成样的手抓住了他的腿,声音虚弱,“别走。”
若不是这条路只有他们两个,他还听不见,过路人也就是那日说要先回家养精蓄锐的吴四欲哭无泪,就因为昨日一想到今日是什么日子,兴奋的睡迟了起晚了,他今日本来已经迟了,没想到好心丢了几枚铜钱却被赖上了。
“哎,放手,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也不敢用力,他怕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少年也就是连修文问:“什么日子。”
吴四一惊,“听你口音就是京都的,现在满城都知道,你不知道?”他不会是间谍吧!但看他这副柔弱的样子,也不像啊?
连修文似是知道他想什么,“我是今日才到的京城,能和我说说吗?还有我不是乞儿。”
吴四看了下时辰,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去恐怕也没好位置了,他叹了口气,好人做到底,“今日是假相一家被处置的日子,他们一家子真是最大恶极,幸而老天有眼让丞相平安无事,还揭穿了他们的阴谋。”
连修文疑惑,“假相?”有人冒充姨父?
吴四道:“就是假相,冒充丞相多年,还虐待丞相儿子,如今算是恶有恶报,你要去吗?我路上给你细说。”
连修文点头,一路上,吴四把他知道的都给连修文说了。
难怪,那就说得通了,没想到他又多了一个表哥,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相处,那一家子真的太恶毒了。话说回来,若是这样,一会他说不定能遇到表哥他们,他还能亲自看到那些人的下场。还有他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告别他大哥回去的路上没想到被人盯住了,幸亏他机灵,躲过了。
到底是谁?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惦记的,除了......他稳了稳心神,看来还有许多疑团,早不追他晚不追他,偏偏在他得到这个的时候,还有楠婆是不是已经...遇害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多想无益,当务之急得赶紧把它给景时哥,他得快点见到他们。
他们来的时候只能呆在在边上了,前面万头攒动,吴四卯足劲踮起脚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不免遗憾起来,“看来是看不到了,还想着一睹丞相一家子到底长什么样的。”
连修文仗着身量高,倒是越过前面的人头看的一清二楚,前面除了一个邢台,关键人物都没到,“你想看他们吗?听我的。”他凑到吴四耳边说了几句。
景时掀开车帘扫了一眼,他想到人多,却没想到会这么多,幸亏他们坐的马车,有优待,不然得挤死,“承安,你说不会京城里所有人都来了吧!”
钱邵说:“差不多,毕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事。”
景时四处看了看,“确实,连小孩子都给带着了,还深怕孩子看不见,举那么高,也不怕孩子吓着,”说完他才觉得不对劲,他再次看去,那是修文?
钱邵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哥哥。”
景时指着连修文所在的方向道:“你看看那是不是修文?”
钱邵顺着景时的目光看去,一衣衫破烂的少年极为突出,他有些诧异,“是他,他怎么会突然在京城,而且还这副模样。”
景时比钱邵看的清楚,他接着道:“而且他还一脸焦急,似乎有急事。”
钱邵意识到事情可能很严重,立刻吩咐车夫往那边赶,顺便派人给钱飞沉说一下,“哥哥,我们过去。”
景时点头,“好。”
吴四现在就很后悔,他脑抽了才答应这小乞儿,做这等事,不过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他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即使最后受累的是他,谁叫他心软呢!这小乞儿明明看着挺瘦弱的,怎么会会这么沉,他脸色涨红,咬牙硬憋出几个字,“好了没有。”
连修文见那马车突然变道,就知道成了,他道:“可以了。”
话音刚落,吴四就一下泄气了,跌倒在地,连带着连修文一起,他喘着气,咧着嘴道:“可累死我了,让我缓缓,一会要是什么也没见着,你得陪我损失。”
连修文也累得慌,再加上他受了点伤,刚才全靠一股劲硬撑,他也是没办法了,虽然他可以回去,但若是再出状况,他就不能保证他还能不能躲过。
虽然已经到了京城,但谁知道暗处有没有那些人盯着,况且他路过灵妙山本想着向他爹求助的,没想到他爹连带着他娘都不在,最重要的是他差点又被那些人发现了。
若不是他会医术,恐怕死了都没人知道,而且他现在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他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过,那追杀他的人极有可能和敌国皇帝有关。
不然怎会如此凑巧,他表哥中的毒,还有他们做的一系列事情,他们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阴阳雪花,从而谋划了这么久。
连修文缓了一下,“放心吧!保管你见个够。”说完便躺着不动了。
吴四笑了笑没说话,他就随意说说,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见那还在这挤什么。
突然,周围的声音散去了,只余一片呼吸声。
怎么没人说话了,而且他怎么听到马蹄声,好像就在他耳边响起般,吴四好奇望去,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他呆住了,车上下来一个面无表情,神仙般的少年,那少年几步走过来停在小乞儿面前不动了,随后俯身喂了小乞儿一颗药。
他眼睁睁看着旁边的小乞儿吃了药后,立马就爬起来,一点也不见刚才虚弱的模样,莫非他就是救了丞相的少年!!!
景时让钱邵呆在马车上,独自一人下马车,看到连修文躺地上赶紧走过去,扫了他一眼,拿出丹药喂给他,同时道:“修文,你怎么样了。”
连修文起身后,小声道:“我没事了,这是帮我忙的人,把他也带上,剩下的车上说。”
景时点头,然后瞟了一眼吴四,见他呆呆的,这不会是摔傻了吧!他再看了一眼,然后他随手也喂给了他一颗普通的丹药,就当是报答他帮修文了,在景时眼里普通的丹药,但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普通了。
吴四被从天而降的喜悦砸晕了,他今日是锦鲤附身吧!不然怎么会帮了一个小乞儿,这么好运就遇见他心心念念的少年,还被少年亲手喂了一颗药。
果然好人有好报,他以后要多做点好事,他现在觉得他浑身充满力量,感觉真的年轻几岁似的,直到他上了马车,他才回神,今日不亏,回去后够他吹的了。
马车里。
连修文面色严肃的从怀里取出那块破布,郑重地交到景时手上,“景时哥,这里面有解药的线索,”那名字他不方便说,然后着重说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最后哭诉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我可太惨了。”
景时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恢复过来了,接过那块布没有着急看,而是先安慰道:“辛苦修文了,以后你缺什么,尽管提,承安他都会满足你的。”
连修文一听,眼睛直盯着钱邵,好似在说,这是真的吗?
钱邵习惯了连修文的性子,何况他还出了这么大的力,难得开尊口,“以后需要什么直说。”
连修文顿时高兴起来,能从他哥手里得到东西不容易啊!
景时展开手中的破布,惊喜来的猝不及防,“承安,你看!”
能让景时这么激动的,是阴阳雪花的线索吧!他凑过去一看,也惊了,他没想到会这样,兜兜转转竟在眼前,他稳重心神,把所有的事情都飞速在脑海过了一遍,“修文,你路上遇到的追杀是和这个有关吧!”
连修文点头,“我怀疑是敌国皇帝干的,对了,还有这个,差点忘了,”说着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拿拿出一本折子,“这是我哥让我给太子堂哥带的,既然与敌国有关,说不定对你们有帮助,反正都是要知道的,你们看了再给太子堂哥也不迟。”
钱邵接过看了起来,“果然就像我猜的那样,哥哥,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那花,修文还有其他的要说吗?”
景时很是庆幸,他们在明知那花有一定危险的时候,没有毁掉它,“放心吧!三宝看着呢!如今知道了它的名字,就更不会让它出事,也幸亏我们把那些人揭穿赶出去了,若是留他们在,早晚会被发现。”
而连修文则小声提了一下楠婆给他说过的话,最后补充道:“这布在烛光下会有字,前面记载他们研究出了不用在苦寒之地就能存活的花,后面的我就不认识了,我猜是那花不知所踪,所以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钱邵思索着连修文遇到的楠婆说的话,至于后面的他回去再说,切莫让它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里,若是被有邪念的人得了,后果不堪设想,心术不正,迷失心智,变异,他抓住了一点思绪,突然他道:“修文,你和楠婆有没有提到过七星海棠。”
连修文点头,“我提了一下,但她眼里茫然,似乎不知道有这个,景时哥说过,它们相生相伴,若是有一个记载,那么另外一个不应该没有记载。”
“哥哥不会有错的,相生相伴也许还有其他意思,假相事情过后,哥哥我想做个事情,需要你的帮助,”钱邵严肃道,“其他的我回去再和你细说。”
景时见钱邵这样子,猜到他应该想到了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