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们当时个头小,年纪也都不大,但打起仗来却谁都不惧谁,连踢带踹,连挠带咬,越打越乱套。原本我是在外围帮着扯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亮晶晶的哥哥扭打在了一起,他本来就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扯着我的头发就把我撂倒在地。我看他凶神恶煞的,唯恐他对季惟不利,急中生智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大家注意,我抱住了他的大腿!
在武侠剧里,一般出现这种画面,就预示着主角大招放过,结果坏人毫发无伤,主角只能落荒跑路,但坏人穷追不舍。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死炮灰,牺牲自己成全主角,抱住坏人的大腿,最好再凄楚地喊上一句,“你快走,别管我!”镜头拉近,给炮灰一个眼角含泪、绝望凄楚的哀伤表情……
但一般这种炮灰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坏人一脚T过来,炮灰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亮晶晶的大哥甩了两下没甩开我,回头对着我的肚子踢了两脚,我咬着牙,更是死死的抱住了他。
就在这紧要关头——
说是迟那是快——
就听啪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我只觉得额头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流了下来,流过了我的眼睛,流过了我的嘴边。
还是霍瑟最先反应过来,惊叫道,“花小绯,你流血啦!”
得!女炮灰英勇挂彩。
我当时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也没觉得害怕,我满脑子都是死也不能放开手这样坚定的想法。最后还是店主听到声音,拎着雪糕跑回来,一见到我,顿时吓了一跳。再看亮晶晶的哥哥,手里还拿着凶器——碎了的罐头瓶。
算你狠,竟然拿罐头砸我的头。
之后的一切都是浑浑噩噩的。我不记得是谁分开了我们,不记得是谁送我去了附近的医院,不记得怎么进的手术室,也不记得怎么被推了出来。
等我清醒的时候,季惟就坐在床边,脸色雪白雪白的,似乎吓得不清。季爷爷在一边也是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我冲季惟嘿嘿傻笑,“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没过多久我妈来了,她见到我,没先问问我的情况,开口就是责备,“你怎么搞的?血怎么流在了衣服上?这衣服可是过年新给你买的,沾上血根本洗不掉你知不知道?一天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这下好了,脑袋也被开瓢了吧?你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买衣服!”
说到最后,心疼的却是一件衣服。
但不知为什么,在她唠唠叨叨的数落中,我却委屈的一下子就哭了,“妈……”
老妈这才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我,“疼不疼?”她额头上全是汗,从单位赶往医院的路上一定急坏了。
我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不……不……不疼!”
季惟看到我哭了,他在一边也跟着哭了起来,“阿姨,不是花小绯的错,都怪我。”
我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不一会儿我爸也赶了过来,见我眼睛通红,脑门上还包着纱布,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怎么……怎么回事啊?早晨不是还好好的吗?谁……谁给打的?”中国家长都有一个共同的理念,当孩子出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时,他们本能的会说,早上不是好好的吗?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好像上一秒好好的人,下一秒就不能出点特殊状况一样。
老妈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去问问医生,小绯严不严重,要住院吗?”
老爸点点头,转身跑了,因为太着急,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我立刻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老妈无语地看着我,“这孩子,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少根筋。”
等老爸再回来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缝了四针,医生说不用住院,回家好好休养就行了,等一周之后过来拆线。”
老妈这下也放了心,“没事就好。”
老爸似乎故意想要逗我,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医生说可能会留疤,完了!我女儿本来就这么丑,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我一听就急了。
当时我还计划着长大了怎么嫁给小兵叔,一听说有可能嫁不出去,眼圈顿时就红了。
老妈一见,忙安慰我说,“没事儿没事儿,别听你爸的,他逗你玩呢!”回身一记铁砂掌拍在老爸的肩膀上,“你能不能别吓唬她?你看把孩子吓的!”
老爸嘿嘿地赔笑,“老爸逗你呢!”
事关能不能成为小兵叔的妻子,我说什么都不能轻易相信他俩的话,“镜子呢?给我镜子,我要看看!”
老妈一看我真急了,连忙说,“这是医院,哪有镜子呀,咱们回家照镜子行不行?”
我眼泪顿时又掉下来了,这次可没装,是真伤心了。
老爸一看自己犯了错,急忙安慰我,“别哭别哭,我们家小绯长得最好看了,将来肯定能嫁出去,好不好?你想吃点什么?老爸去给你买?想吃刀鱼吗?”
我哭得正伤心,一听到刀鱼两个字立刻就停住了,本能地点了点头。
季惟抹了抹哭红的眼睛,十分郑重地说道,“花小绯你别怕,要是真留了疤,长大了我娶你。”
季惟呀……
他虽然没有小兵叔看着那么帅,但他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嫁给他,那个零食柜就是我的了。
我居然郑重其事的认真考虑起来。
当天晚上,我成了家里的小公主。老爸为我买来了刀鱼,老妈居然超常发挥,把鱼做得没有那么难以下咽。季爷爷送来了两瓶山楂罐头和一套新衣服,他大概听说了我是因为保护季惟才受的伤,所以格外的愧疚,连连向我爸妈道歉。
“街坊邻里的住着,何况他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真不是什么事儿,您别放在心上。”老爸送季爷爷出门的时候说。
坦克的老爸和老妈送来了一兜苹果,安慰了我几句。我小声问他们坦克呢?坦克妈叹了口气,“被他爸修理了一顿,目前还下不了床。”
我急忙替坦克申冤,“这件事真不怪坦克,是亮晶晶他们先动的手!”
坦克老爸笑着说道,“这不是谁先动手的问题,打架就是不对。”
我在心里嘀咕,“那我们也不能站着挨打呀。”
没一会儿霍瑟跟着他爸妈过来,送了两袋奶糖。霍瑟还小声叮嘱我,“吃的时候给我留两块。”
霍瑟也参与了打架,他妈见到他第一眼,没说别的,先把他里三圈外三圈的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受伤没有淤青没有划痕之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他爸原本还想教训两句,他妈在一边又嚷开了,什么儿子是我身上掉的肉,你骂他等于骂我,骂我等于骂我爸妈,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和我爸妈保证的?再说了,儿子打架不还手,难道就站着挨打呀?他是你儿子还是沙袋?
堵得霍瑟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坦克被修理得屁股开花,霍瑟却没事儿人一样。
不一会儿听到消息的李国庆爸妈也过来了。
感谢上帝,李国庆那个鬼见愁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