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十几息,然后任峰摇转身走出房间,还顺带把门带上,站在门口让冷风吹了自己好一会儿。
不对,没有走错,这是我的房间没错。
任峰摇又打开门进去,危宴宁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他无奈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危宴宁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你把东西甩给我,叫我帮你带回房间的。”
好像是有这回事……
任峰摇双手抱臂,倚在门前审视着危宴宁,“打开门,把东西放下,关门。这三件事,你要弄上一整天?”
不过是在他房间待久了一点,任峰摇用的着像防贼一样防我吗?危宴宁的脸气得微微泛红,声音也抬高了一点:“你不说清楚,还要怪我?”
任峰摇没有理他,用眼神匆匆扫过房间,问道:“你在我房间干什么了?”
危宴宁哼了一声,“你的房间脏死了,一堆的灰尘,根本没办法住人。”
任峰摇这个人挑剔得很,在仙舟上的时候,一天就要洗两次澡。出外历练,手上沾上一点东西,都要擦干净,有时候还会偷偷抹在自己身上,自己又不是瞎了,只是懒得说他而已。
他原本也想放下东西就走,但屋子里的家具都沾上了灰,他总不能将任峰摇的行李扔在地上吧?
而且,任峰摇估计又要忙到深夜才回来,不帮他弄干净,他今天晚上肯定不用睡觉了。
任峰摇手指往桌上一抹,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跟他离开时差不多,也没有那种久不住人的,空气窒闷的感觉,看来危宴宁已经帮他通过风了。
任峰摇讶然道:“你帮我打扫过了?”
这点活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危宴宁倨傲地吐出一个字:“嗯。”
任峰摇在自己房间里转了一圈,眼尖地看到自己的床铺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下次帮我打扫房间,可以先从床铺打扫起……”这样我一回来就可以休息啦!
危宴宁见任峰摇不领情,心底的小泡泡“啪”地一声碎掉,“任峰摇!”
“哎,在呢。”任峰摇嘴角含笑,心里想着危宴宁还是那么好懂,随便说点什么就能惹他生气,“好啦。”任峰摇诚心诚意地对危宴宁说了一句:“谢谢啊。”
危宴宁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任峰摇重复了一次,“我说,谢谢你……”
“我听到了,”危宴宁道,“然后呢?”
“然后?”
“就一句谢谢,没别的了?”
“你想要报酬?”任峰摇扬了扬眉毛,“危宴宁,你给我打扫房间是真心的吗?”
“我不要报酬,”危宴宁闷闷地说 “只是你的道谢没什么诚意。”
任峰摇发现危宴宁真的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他捂住胸口,“我已经很有诚意啦,我又不能把心挖开给你看。”
危宴宁定定地看着他手掌捂住那里,说了一句:“能。”
危宴宁突然凑上来,抓住任峰摇挡在胸前的手,反扣在他背后,自己侧耳贴了上去。
刚开始,任峰摇的心跳十分平稳,他贴上去听了没多久,那心跳扑通扑通地加速起来……
短暂地怔愣过后,任峰摇揪着危宴宁的头发,把他从自己的胸口摘出来,“你在干吗!”
看见任峰摇整个人变得红温,危宴宁理不直气也壮了,“不用你把心挖出来给我看,听听都不能吗?”
任峰摇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好半天了才说出一句,“不是,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危宴宁心道,没事突然凑上来听人心跳这种事情,不就是跟你学的吗?
原来所有人被人突然凑到胸前听心跳,都会心跳加速啊。
见任峰摇和自己的反应一样,危宴宁安心不少,终于说了一句软话:“行了,你的道谢我收下了。”
任峰摇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危宴宁越来越不按照常理出牌,他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正想送客,危宴宁突然给他来了一句:“光顾着帮你搞卫生,我的房间都没有收拾。”
“哦……那……”如果是其他师弟,任峰摇可能顺势说上一句“要不就来我这里挤一挤算了。”
不知为何,任峰摇话都快要出口了,却忽然转了个弯,“要不你把仙舟拿出来,在船上住一晚?”
任峰摇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虽然仙舟上那间房也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不过它被你放在芥子袋中,应该不会有灰尘。”
危宴宁觉得心里噌的一声冒出一簇火苗,他想发火却无处可发,任峰摇提出的建议居然该死的合理,让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最后,危宴宁狠狠地瞪了任峰摇一眼,甩门而去,把房门甩的得砰砰作响。
房门砸再门框上,又被弹开。
任峰摇看着危宴宁大步流星地离开,马尾一甩一甩的,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怒气。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呢?是叛逆期吗?可危宴宁都已经十八岁了,这叛逆期来的太晚了一点。
直到危宴宁的背影看不见,任峰摇才回身往房间里走去,坐到刚刚危宴宁坐的位置旁边,伸了伸懒腰。抬手摸了下茶壶,还是热的。
嘿,这个人还在自己房间喝上茶了。
任峰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捧着茶杯,小口抿着。
慢慢,任峰摇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思绪涣散 ,困意也随之而至。
床架床柱这些地方应该让危宴宁擦了一遍,看着很干净。任峰摇从柜子里拿出被子,也懒得弄得太仔细,随便铺了一下。他累得连衣服都懒得脱,往床上一倒,片刻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任峰摇起了个大早,推开门一看,夜色浓重,只有天际边一道灰白。他今天要调一批弟子去山下芙蓉镇巡视,他飞快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披着寒露,往山下走去。
靠近半山校场时,听见校场上有破风之声,任峰摇走进一看,校场上,危宴宁手持分景,一道剑气凝在剑尖。危宴宁身形如电,剑随身动,每一挥斩,分景都会发出啸鸣。
任峰摇看见危宴宁朝天际挥出一道剑气,恰好此时天光乍泄,看起来,就像是危宴宁将天劈开一道。
任峰摇静静看着,心道,时机卡得真好,我的逐光镜呢?
危宴宁收起剑,余光看到任峰摇在一旁,扭动着身躯,往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危宴宁:“……”
“你干嘛呢?”
“你等等,我记得我带了,”任峰摇好不容易掏出逐光镜,看了一眼天上,“哎呀,天全亮了。”
“你拿逐光镜出来干什么?”
“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任峰摇摇了摇头,遗憾道:“你错过了你的人生留影……”这时任峰摇才发现危宴宁神色疲惫,眼底下挂着一双黑眼圈,下巴冒出几根青茬……任峰摇口风一转,“没有,你什么都没有错过。”
这种状态没有人生留影,只有黑历史留影。
任峰摇把不容易找出来的逐光镜塞回去,“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危宴宁道:“不是没有睡好,是没有睡觉。”
“啊?”任峰摇瞪大了眼睛。
危宴宁一提起这件事就来气。他昨晚被任峰摇赶出门,又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如果回去看到房间一团糟,而自己却傻乎乎的跑去帮任峰摇整理房间,那他肯定会被自己气死的。于是他便跑到孤雾峰山巅,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他闷闷地说:“没有地方睡。”
任峰摇不能理解,昨天不是给他出了主意,叫他在仙舟上对付一晚了吗?
难道孤雾峰有他不知道的禁制,不可以在此地放置仙舟?
任峰摇抬手摸了危宴宁的胡茬,有点扎手,建议道,“难怪黑眼圈跟胡子一起出来了,还是刮一下吧,不留胡子,看起来精神一点。”
危宴宁睨了任峰摇一眼,“你现在才来关心我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危宴宁眼神幽怨,配上他略显疲态的神情,竟然有种楚楚可怜之感!
危宴宁五官深邃,轮廓分明,性格上更是又犟又好胜。霎时间露出这种表情,真是……真是太有震撼力了。
任峰摇一时愣住,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欺负他了?好像也没有吧?
好怪,再看一眼。
任峰摇:“那个,你没有休息好,就不要练剑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危宴宁幽幽地说:“你说话总是那么轻巧,我的房间是会自动收拾好是不是?”
任峰摇恍然大悟,原来危宴宁在我面前装可怜,是想我去帮他收拾房间!?
至于吗?需要牺牲那么大吗?
而且,任峰摇道:“你想我去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也行吧……这样一来一回,咱俩就两清了。”
这果然是任峰摇能说出来的话。
危宴宁憋着一肚子气,说实在,他昨天一晚没睡,光吹冷风了,现在也没心思练剑。
但校场建在半山,去其他地方都要经过此处……都来到校场了,不练剑难道不奇怪吗?
如他所料,任峰摇出现了;亦如他所料,任峰摇说了一些他不爱听的话。
危宴宁都想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里,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不要,”危宴宁问,“你要去哪里?”
“山下芙蓉镇。”
“我也要去。”
“你不去休息吗?”
危宴宁瞪他,“能不能不提这事了?”
“那不去把下巴刮一下吗?”任峰摇说着,又忍不住上手碰一下。
任峰摇指腹划过,危宴宁觉得下巴痒痒的,他追着任峰摇的手指伸了一下巴,可能任峰摇很快就把手指收回去了。
危宴宁:“你总是关心那几根毛干嘛?”
关心一下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