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灯光下,江祈予的眼神冰冷,往常睁圆的无辜小狗眼这时向下压,竟然有几分凶戾之气,把这几人都给吓了一跳。
稳了下心神后,这群人都恼羞成怒,说起江祈予的话更加难听。
几个人平时就混不吝,最喜欢的就是胡作非为,是他们圈子里的毒瘤一样的存在。
加之明眼人都知道江祈予现在不是江家的孩子了,他们也就不怎么害怕对方,行为格外放肆。
宴会中,所有的关注点都在谈容起的身上,没什么人关注这边。
江祈予看着地上所有人模糊的倒影,动了动自己的手腕,脑海中已经考虑好了打完人之后可能会带来的后续麻烦。
没关系,费事点也不忍气吞声。
江祈予刚要动手,拳头才抬起来,就被温热的手掌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攥住,让他不得不停住。
他已经顾不得看这几个人惊诧的面孔,转头一看,发现阻拦他的人竟然是单听。
他不由得吃惊,皱着眉头问:“你做什么?”
在他发问的时候,单听不紧不慢地松开了他的手,转而看向了对江祈予冷嘲热讽的这几个人。
“据我所知,你们几家合作的互联网的开发项目资金链还存在着很大的缺口。”单听的声音贴着江祈予的耳边擦过,冷厉的眉眼锋芒毕露,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刀。
“看来是诸位家中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合作对象,才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寻人取乐。”
这是明摆着的威胁,这几个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家伙们一听到单听的话,面色直接白了。
单听可以说是他们家最想要追寻的合作对象,夸张点来说,他一句话都能决定他们家的生死。并且只要他想,甚至还能勒令其他人禁止同他们合作,让他们求爷爷告奶奶都不好过。
不是说单听也不喜欢江祈予吗,而且很多人都在说不久之后,这两个就会将联姻取消了。怎么和传言差距这么大?
要知道单听会出手,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对江祈予大放厥词啊。
回想起当初李天赐的下场,过来找麻烦的人顿时面如金纸,悔得肠子都青了。
“单、单总,这都是我们有眼无珠,所以才嘴贱冒犯了咱们江少爷。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
他们都是些死乞白赖的,脸皮更是非常之厚,就没有觉得这样前倨后恭不好意思的。
单听的拇指缓慢地摩挲着自己袖口上的云母扣,银质的表面刻着凸起的暗纹,像极了刚才他攥住江祈予拳头时被凸起的骨节抵住的触感。
他的沉默就像是某种无声的绞刑,让这几个人感觉愈发的恐惧与慌张,冷汗顺着鬓角、额头直往下淌。
单听淡声道:“你们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转向江祈予,对着他低头道歉,姿态放得极低,再不见刚才的半分嚣张。
江祈予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朝他们冷笑一声:“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说完他扯着单听就走了。
他其实心里还很不痛快,尽管他心里门清儿单听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他们,可他还是打算自己出手——后面找个机会给这些人套麻袋揍人。
单听倒是也老老实实跟着他一起走了,竟然连反抗都没有。
江祈予心里纳闷呢,他重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单听一起坐下后,就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注视着单听的面容,那是一张非常出色俊美的面庞。哪怕江祈予周围的相貌都不差,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可单听的英俊却是华贵惊艳的,不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
他下意识把视线放低了,目光放在了单听那双哑光的高级皮鞋上。
单听哪怕刚才帮了人,也没有和他表现得有多么亲热。
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连语气都没有多少起伏:“你不必在意这些。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夫,你丢脸的话,我也会跟着丢脸,不是吗?”
这句话似曾相似,江祈予猛地抬头去看单听的表情,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但他只看到了那过分平静的面孔,甚至分不清他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江祈予想了下,还是对着人道谢:“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今天帮我了。”
单听很冷漠:“我不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辨别哪些人能合作。他们连家里的子弟都管不住,做生意又能管得住谁?”
江祈予看着他高傲的模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名贵猫咪的面孔,莫名就觉得非常贴合对方。
他摇摇脑袋,把那些不正经的想法给赶出去,嘻嘻笑道:“好吧,真是辛苦我的好未婚夫了。”
单听眉头绞在了一起:“那你这是在恩将仇报吗?”
江祈予嗐了一声:“我哪有啊,反正我们俩的婚约早晚会解除的,我现在就是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单总,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应该不会跟我斤斤计较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江祈予说了这话之后,单听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他好像是有点生气了,竟然在江祈予说完之后就一声不吭走掉了。
江祈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那句话得罪了那位大爷。
正当他准备复盘琢磨一下自己的话时,就看见况边叙突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别人都在看谈容起站在台上发言,而他在别人家里到处瞎逛,逛完了才闲庭信步走回来,看着格外欠揍。
他手里头还提着什么,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有些乱,像是大幅度动作过似的。
其实说况边叙离开了半天,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从刚才江祈予跟人吵架再到单听离去,拢共就没花多久。
江祈予看着他把盒子提过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慢条斯理地拆开。
盒子的包装散开,露出里面装在透明塑料盒里的巧克力蛋糕,正是江祈予爱吃的那一款。
江祈予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没觉得这是况边叙给自己买的。
于是他抱着手臂,挑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吃蛋糕让我羡慕羡慕?”
这种幼稚的事况边叙又不是干不出来。
况边叙恼怒了,他说:“江祈予,你别以己度人行不行。我买这个蛋糕是给你吃的,你那个刚找回来的弟弟在外面到时候切蛋糕分给大家,一家欢天喜地团圆着呢,你这时候要凑过去吗?”
江祈予抱着手臂,哼了声,他又不得不承认况边叙说得很对。
就算他们心里是不介意的,他却不能完全若无其事地凑上去。
不过他还是不觉得况边叙会有这样好心,满脸狐疑地看着他:“真是给我吃的?”
况边叙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还怕我在里面下毒啊。”
他懒得跟人斤斤计较,直接把蛋糕横着切成两半,他自己先拿起一半不紧不慢地吃起来,还对江祈予说:“爱吃不吃,跟谁乐意惯着你似的。”
看吧,这就是况边叙平时的混蛋模样,他要是不嘴贱一些,江祈予可能就直接领了他这个情了。
但他明明是在做好事,却非要来一嘴“点睛之笔”,让江祈予不生气都不可能。
他也不跟对方客气了,拿起了另外一半蛋糕就吃了起来。
还别说,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况边叙这人精准掌控了他的口味,将他的命脉拿捏得死死的。
他俩各吃各的,互不干扰。
吃到一半,谈容起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在见到江祈予时,眼睛一亮。只不过目光在触及到他和况边叙二人围坐在一起啃蛋糕时,微微一愣。
江祈予放下手里头的蛋糕,问他:“怎么了?”
谈容起快步走来,微笑着说:“马上就要切蛋糕了,我想和你一起。”
江祈予没想到谈容起是来说这个的,他不由得迟疑:“这是介绍你的主场,我和你一起去,不太好吧?”
谈容起垂下眼眸:“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我们是一家人,不对吗?”
江祈予几乎是一听他说这句话就心软了,正要答应,身后就有了动静。
况边叙瞅着他们,腿抬高,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是小学生啊,干个什么事都要人陪?要不要去上厕所的时候也手挽手一起啊。”
江祈予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当即反驳道:“我们这是关系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谁都看不上啊。”
他至今仍清晰记得初中的某个午后。
彼时江祈予抱着吉他站在排练室门口,指尖还残留着反复练习和弦留下的红印。少年人特有的傲气让他认定自己的技艺足以让况边叙黯然失色,却在对上那双淡漠眼睛时瞬间冻结。
对方修长手指随意拨过琴弦,连拒绝都带着慵懒的倨傲:"我们不需要替补。"
金属门框在身后合拢的轻响,混着断续的练习曲调。江祈予后来才明白,真正令人介怀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场景,而是那种被轻描淡写否定的灼烧感,如同未调准的琴弦,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震颤出声。
当时江祈予被他害得颜面扫地,所以他一直记仇到现在!
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谈容起拉住江祈予,温和地提醒他:“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去切蛋糕吧。”
况边叙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谈容起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他只看着江祈予。
因为不想耽搁时间,江祈予只好跟着谈容起出去。
他边走还边侧过脑袋去问:“现在客人们是不是都在等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谈容起很坚持:“因为一家人就是要等着一起切蛋糕,到时候我去跟宾客们道个歉就好了。”
江祈予从谈容起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他是真的认为这样盛大的宴会没有江祈予在是乏味且无趣的。
江家是很难出现这样温情的画面,他们认为这样的宴会主角出现就差不多了,其他人没必要再去掺和一脚。
哪怕宴会上的主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独自一人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那些候在更衣室外欲言又止的关怀反而是一种约束。
他眸中略微有些动容。
谈容起不经意地问起:“你喜欢吃巧克力蛋糕吗?”
江祈予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点头说是。
谈容起就很自然地告诉他:“其实我也会做巧克力蛋糕,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江祈予这回是真的吃惊了,他注视着谈容起气定神闲的完美侧颜,讶异地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对了,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教一教我怎么做饭呢?”
将来去了国外之后,他不可能完全依赖保姆和餐厅,起码也要拥有一些生活自理的能力,不然很容易饿死在外边儿。
谈容起也一口答应了。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地走到切蛋糕的位置,关系好得就像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似的。
原来谈容起这个真少爷是正儿八经地非常黏那个假少爷,比起他那个大哥江旭望,他明显要更在乎江祈予。
这让不少本来是打算看好戏吃瓜的群众大失所望,还以为能看到一场狗血戏剧的真假少爷撕逼大战呢。
下章修罗场,冲冲冲[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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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