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在的州际靠近大海。一阵接一阵的热浪谷风,在清晨和傍晚总是热情如火。
曾经的每个日子。我会独自躺在狭小的阁楼,边嗅着来自海岸线的潮湿咸味,边在内心祷告我主的无所不能。我会在熟悉的海风中安眠,又会在熟悉的海风里清醒。
…而如今。
物是人非。
我只配在我哥近乎暴虐的手段里惊醒。
第二天的清晨,我哥猛的揪住我的头发,将我从床上拖了下来。
“肖柏·韦斯特弗。”
我哥粗糙的大手紧贴着我的发根,而我的脑袋则紧贴着他肌肉发达的大腿。
“那个叫布莱克的狗崽为什么在外面找你。”
我哥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此刻惨白得毫无血色。他拽着我的头皮大步朝楼下拖。几乎从牙齿间挤出了这句话。
阁楼破旧的台阶,急剧颠簸着我的脊背。我的腿踉跄着剐蹭地板,就像被掀翻在地的可怜爬虫。
一种隐秘的情绪,陡然于我的内心砰砰直跳。而从发霉窗隙里钻出的洲际海风,带着一如既往的腐烂腥臭味,呛得我眼睛疼。
“…我,我不知道。”我含泪嚅嗫着说。
“不知道?”
我哥冷笑了一声,然后毫无征兆的将我从楼梯上狠狠扔了下去。
失重的恐惧感让我想尖叫。
但内心的胆怯却将尖叫遏止。
脊背的疼痛,加上此前的重物撞击。猛的摔到楼梯平台拐角处的我,几乎瞬间感知嗡鸣,眼冒金星。
…我从未体验到如此剧烈的疼痛。如果真能摆脱这种痛觉。我愿意将我的□□狠狠从灵魂上撕下来。*
我痛苦如此。
我惊惧异常。
可我哥他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我在我哥嘲讽的眼神里,几乎摇摇欲坠。
“肖柏。”
我哥他走下楼梯,一把拽起了站不起来的我,“我最讨厌谎言。”
“你下次最好说真话。”
…真话?
已经撒谎成命的我,现在也配说真话吗。
望着我哥略带厌烦的脸色,胆怯如我,更加不敢反驳丝毫。
我异常顺从的点了点头,就像曾经被那些人强.暴一样——既然无力拒绝,那么,你只能说服自己爱这样做。
我拼命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和那些想要宣泄吐露的秘密。强做镇定。
“…我知道的。”我说。
“那就把你的眼泪擦干净,蠢货。”
我哥随手扔了一块手帕。我接住它,却攸然闻到上面带着树皮,蜡菊,还有烟草的味道。
树皮,野花,烟草。那一直是我母亲引以为傲的独家药方——在我哥几年前发生车祸时,她也是这样治疗我哥的。
虽然我哥现在身上完全闻不到一丝一毫的药味。但手帕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沾染到这种我熟悉异常的味道呢。
我望着我哥高大消瘦的背影。
我开始担心自己昨天晚上不是在做梦。
我哥受伤了。
…为了我想上学的请求。
我欲言又止。
我看到太阳从前边的窗沿升起。原本黑旧的楼梯被镀上了银箔色。我跟着我哥身后。我一步一步的踩在嘎吱嘎吱响的台阶上。
我莫名的。
…莫名为前方那过于耀眼的白垩日光,沾染过我这内里满身的肮脏而懊悔。
我是一摊毫无是处的烂泥。
我是发霉拐角的臭虫,是爬慢蛆蚁的烂肉。我永远带着胆怯而令人生厌的爬足,带着臭味熏天的味道。
…永远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徘徊。
无所不能的上帝们,只会嘲弄我神性低。我什么也做不好。
而会包裹我痛苦的。
只有我哥。
我静静望着他,我不知道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当他不算温和的,将破裂开的行李箱,狠狠塞到我手里。
当他猛的扇了我一巴掌,让我永远滚开。
当他打开屋门的那一瞬间。
我在我哥,那极富暴力又富有怜惜的行为背后,陡然突兀的察觉——
他暴力的,残忍的,温柔的各种行为,都让我早已潮湿得不断发酵,最终成为了一摊腐烂的沼泽。*
…上帝死了。
而卑劣发烂的我,最终还是想将我的上帝拖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