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死亡

从落月山庄回来，闻人铖还是心绪不宁，他担心得很，却又不能立刻到她身边去。

“用自己去换，你是要杀了我吗?”

“大人。”卢管家端了热茶出来“您许久没有回来，我就让阿绿她们显睡了，估计您也吃不下饭，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卢管家，有劳了，你去休息吧。”

可卢管家站着没动“我们听说了徐大人的事，都很担心，整日整日的也没心思做事，还请大人准许我离开丞相府。”

“卢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回来之后，还需得你们照顾。”

卢管家弯弯腰“我要去找徐大人，即便是在浮光城我也要去。大人，我在府中时间不久，可心中敬佩徐大人，愿意追随她。她这一去生死难料，我不能再这里等着，哪怕是和她一起去浮光城，能陪在她身边我也愿意。”

闻人铖叹口气，他明白卢管家的意思，以往徐逢缘在，府中总是热热闹闹的，充满着烟火气，那才像一个家，现在又变得冷冷清清。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安心在家等着，我不会让逢缘出事的，她是我的夫人，我一定会护住她。”

“大人，有些话本不该我问，可我们都不理解，皇上为何不想办法救徐大人。”

闻人铖喝了口热茶，僵硬的身子这才感觉暖和些“乌图云本就没打算正面和大兴起冲突，他想要大兴内部不稳，他们便可以轻松赢下这场仗。逢缘没想那么多，她一心只想救被关押在城中的人。于皇上来说，他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史官，可换来了民心。”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捉摸不定，似乎有些不满。

卢管家听完这些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替他添了壶热茶后，转身回了房间。

天微微亮的时候，闻人铖才起身，这几日他都未曾阖过眼，刚躺下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不好了大人，关外方才来信，说出了大事。”

关外?闻人铖眼皮跳了跳，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连忙拉开门“何事?”

“宋由宋大人递了折子来，说是关外三个军营共计八千九百人，将不再受命于皇城。”

心跳也开始加速，他有些站不稳“详说。”

“三日前收到的消息，宋大人已经带着人出了关外，驻军将士随意离营是大忌，这也说明，宋大人，他，他反了。”

宋由反叛，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皇上知道此事吗？”

“此刻应该已经知道了，李大人派小的来通知大人。”

闻人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李大人，皇上未宣召进宫时，不可擅自前去。”

等着送信的人一走，闻人铖立马回房，快速写了两封信，一封派人送给宋由，让他不要再继续往关外去，另外一封，写给了萧迟，好让他知道皇城中的事，提早做安排。

做完这些，他就在家中等着，一上午宫中都没有消息传来。下午过后，终于有人来了。

“可是皇上让众人进宫?”

“丞相大人，皇上说宋由一事，已安排人去处理，小的就是来告诉各位大人，稍安勿躁。”

闻人铖不明白皇上是想做什么，看了看眼前的人“你说实话，可还有其他的事。”

这位小公公先前受过闻人铖帮助，倒也实诚“小的就告诉大人，您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了。皇上已经给萧将军下了圣旨，五天内，无论如何要处理好浮光城的事，然后迅速去关外处理宋大人的事情。暂且消息就这么多，大人近日还是不要去宫中了。”

五天时间处理?皇上是什么意思，这样一来，若是双方交战，逢缘怎么办？皇上他不仅不救人，甚至还想她死，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救人。

“皇上不仁，就不要怪闻人铖不义了。”

下定了决心，闻人铖又提笔写了封信，是写给徐逢缘的，他本想着就在家中等着，等到她回来，可现在他不能再犹豫。

落月山庄已经交到了闻人铖手中，他要去见背后的人。

此时，临川也听到了宋由的消息，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当然，还不够乱。

他从酒楼出来，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生出一股轻松感，好像压在心中的石头忽然被搬开。

这等快乐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人分享。在街头站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个女子，隐约还记得她当初说过得落脚位置，带着醉意朝城西处的那片低矮房屋走去。

灯光越来越暗，道路也变得泥泞，借着白雪的映照，勉强摸到了一出篱笆小院外面。

他没开口，径直推门进去，里面没开灯，冷风呼啸而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为何如此小气，连油灯也不点。”他记得自己明明有吩咐人定期给她送钱送粮的，肯定又准备偷偷留给那个弟弟。

临川忍不住冷笑一下，进了屋，顺着桌椅摸到了一个火折子，火光点亮的瞬间，他似乎瞥建一个人影在屋内晃动。有些不确定，便赶紧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火苗逐渐亮起来的时候，也照亮了屋内的几处角落。屋梁上，挂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已经看不出来是一个人了，只有破烂的衣裳随风飘荡。

临川呼吸一滞，脚步有些迟疑，待走到跟前，才看清那具尸身的主人，是星月。他之所以如此确定，因为那身衣裳，是他派人送来的，月白的袍子，他觉得星月穿上肯定很好看。

“你这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下意识说出口又察觉面前的人已经死了，他不敢细看，连连后退，慌乱中打翻了一旁的桌椅，巨大得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那具尸身在冷风的吹动下，面向了临川。

“什么人?”

屋内一个黑影闪过，一把抓住临川的肩膀讲他拉了出来，整个人倒在院子里。

他艰难爬起来，看着面前的人“是你杀了他?”

“你说屋内的女子?不是，我是来替她收尸的。你们认识?”

临川不想多做解释，而是反问他“收什么尸?”

“你不说，我便也当你们是朋友，这两个孩子都是可怜之人，不知道死了多久，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其中一个孩子的尸体已经带去掩埋了，现在我要把这一具也带走，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在屋子里。”

临川已经有些混乱了，他什么都不想去想，看见黑衣男子扛着星月的尸身，便跟在后面。两人从城中的小巷绕来绕去，走过的地方也大都是这种低矮的房子，还要很多和他们一样的人生活在这里。

走到一个巷子尽头，黑衣人又转了个弯，面前是一片荒地。

“这里荒废很久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黑衣人说，将尸身放入一个挖好的土坑里，利索地填上土。

“今日太匆忙，也未来得定两口棺材，就连草席都没有一张，二位莫要见怪，等哪日时局好些，我再帮你们另寻新的地方。”

说着，他拿起一旁写好字的木板，一个坟头插上一块“小子，来世啊寻个好人家，莫要再遭这些罪了。你我相识一场，我没能救得了你，心中有愧，但你放心，我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临川蹲下身子，看着木板上的字。星月，原本还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凉的身体。

“不知道公子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看公子的神情，定不是坏人，今日之事，还望公子莫要告诉其他人，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们是怎么死的。”

黑衣人沉默片刻，还是告诉了他“我看了伤口，应该是被人杀害的。那位姑娘我不熟，但旁边的是她弟弟，不久前我刚刚将他救出来。本来就没了一只手，没想到这样他们还不放过他。”

临川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这件事似乎跟白帝有关。

“哪里救的。”

“对不住了公子，你我初次相识，不便跟公子说这么多，告辞。”

黑衣人走了之后，临川依旧站在原地，他看着地上的两座新坟，孤零零地，在冷风中看起来十分凄凉。

白帝终于还是这样做了，当初自己提出这个意见时，还以为他不会在意，没想到早就在暗中动手了。他为了大兴的名声，为了白家的帝业，为了保护他认为的有功之臣，还是决定替他们清理尾巴。

星月他们无辜，却注定只能任人宰割。君王的颜面，比起他们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星月，你不要怪我，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害了你，不过你放心，那些害死你们的人，我会替你报仇的。”

从坟地离开，临川去了星月住过的屋子，他将油灯里的油四处洒在地上，然后拿起火折子丢了过去。

本就是枯草筑起的房子瞬间被点燃，火势借着冷风越来越大，火光映照着临川的脸，那块刺青格外醒目，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