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梦 （短篇集） 第10章 江南冬（一）

楔子：

青丝红颜花如梦，素心白雪云自清。

爱情，是冬天里盛开的雪之花朵。白色，晶莹，灿烂美丽，却终是消失在初升的朝阳下。

若一个眼神，一个回眸，便是相知，

那茫茫人海，有多少人有这样的相识？

若一切的安排只是一场阴谋，

那这样的相遇是幸运，或是不幸？

只一眼，便瞧见你。

只一句，便只是你。

只一心，便只系你。

只一生，便只为你。

一、红颜薄命

花如梦是京城最有名望商人的独女，十三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不仅才情过人，熟读唐诗宋词，还是写得一手好字。

花如梦，她的名字如她的人一般，如花如梦。京城不知多少王孙公子为求一幅她的丹青而不得。更难得的是她为人低调而不张扬，可谓难得。

十六岁，花如梦许配给当朝状元高元嗣为妻，定于正月十二完婚。

这是一场令人羡慕的婚礼，然而结局却处于人意料之外。

新婚当天，一场大火将新浪烧死，新娘花如梦，成为了京城最为轰动的杀人案的主角。在案件现场除了找到新娘留下的一枚凤凰发簪，别无其二证据。

花如梦对此缄默不言，大理寺最终判定花如梦杀人罪名成立。但念其年幼，故法外开恩，将其家抄家，家资全数充公。

花如梦和父亲、母亲被大理寺发配的边寨为奴。同年，其母不堪劳累投河自尽，其父被边塞衙役殴打致死，此后花如梦成为孤女。

次年二月，花如梦在河边洗衣，不慎落水，后在下游发现一全身腐烂女尸，县衙遂定案：花如梦落水死亡。

一时间轰动一时的杀人案便这样结束了，除了在京城的茶余饭后偶有提及唏嘘一番，便再也没有人会去记忆起那京城的第一才女。

二、流水无情

李云清，当朝宰相之外孙，其父任大理寺卿，其母更被封为兰硕公主，其家世可谓万中无一。李云清，自幼熟读经史子集，更是对朝中事实了如指掌，十四便被皇上破格进入翰林院，十六岁拜为都察院御史，专为皇上负责各地的监察事宜。

当然，李云清如果仅仅是因为上面的原因，还不足以让其他人对他产生好奇，以至于到如今的崇拜。毕竟名门世族多少都能培养出一两个优秀的人。可是今年正月十五，李云清独自一人破获了京城王府上的偷天大盗的奇案，并且擒拿住了案件的盗贼。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他不仅文采了得，原来还有一声好武艺。

年少有为，且一表人才，这样的男子，世间有多少女子能不爱慕？

可惜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云清的无情，与他的才华同样有名。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长久，他多情，却从未对某个人停留。

这样的一位天之骄子，他的心到底在哪里，没有人知道。那张永远都带着迷人微笑的他，如同他的心一般，难以揣测。

这样的人，这样的淡漠，有一天却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京城回府的路上，李云清他收留了一位女子，一位相貌丑陋的的女子，并言明要她做贴身婢女。

丑女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秦晓月。

谁都知道李的多情，也谁都知道他的无情。这些年，他身畔没有一个贴身的婢女，如今他却在路边对一个乞讨的女子做出了这样安排，不得不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原因是什么？恐怕连李云清自己都不懂。

三、画楼笑影

柳如烟，人如其名。弱柳扶风，如烟如画一般的人儿。她，是京城翠花楼的第一红牌。这个年头，寻花问柳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达官贵人，王孙公子，那个不去这烟花之地？然这烟花之地中，最为有名的便是翠花楼的柳如烟。

谁都知道这京城中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箫鼓绕寒竹，霓裳芊芊舞。画楼笑影粲，一曲清歌醉。

柳如烟，便是这诗词中的女子，一曲歌，便让人失去了魂。

傍晚时分，翠花楼。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柳如烟轻轻抚琴，一边低声吟诵。

窗下的人影攒动，那一双双火热的眼眸后，有太多的爱慕和好奇。

一曲唱罢，柳如烟微微一笑。回眸间，只见她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挑起身畔放置的玫瑰花瓣，刹那间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她便在这飞舞的花瓣中开始翩翩起舞。

长发如瀑，霓裳如雪。

怎样的一段风情，又是怎样的一段韵味？

太少有人能不被被柳如烟的美丽所吸引，她的出现像是夜色中绽放的花朵，像是黑夜里燃烧的火焰。她，太耀眼，她又太黑暗。

两种色彩交织的女人，最是美丽。像是毒药一般的美丽。

这样的女子，这样迷离的夜晚，谁能不沉醉呢？

或许，还是有没有醉的人。

比如，坐在楼下依旧品茗的李云清，还有他身畔的那名丑陋女子，秦晓月。

舞在继续。

柳如烟的眉梢含着情，嘴角含着笑，她那如水的目光扫过大厅，最后落到了李云清和秦晓月的身上。

又是一个有趣的夜晚，不是吗？

柳如烟笑的更妩媚了。

四、未知秘密

京城是个不大的地方，却是个隐藏着太多秘密的地方。谁，都是有秘密的人。谁，都有不想人知道的故事。

李府。竹苑，西厢房。

安静的庭院，落日的余晖轻柔的洒落在西厢房的格子窗户上。透明的光如同细细的沙层层的将房间里的一切笼罩，带着未知的神秘。

西厢房的里间，有一只撒着红色花瓣的浴桶，花香缭绕。

翠色的绣花屏风后，有一纤细的人影悠然自得的跨入了木桶。透过屏风，只瞧见人的背影。长发随意的散落在木桶畔，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把玩着水中的花瓣。

捧起水，然后再落下。哗啦的水声，像是在跳舞。

西厢房的门轻轻的推开，秦晓月端着托盘缓缓走了进来。

房门被轻轻关上。

细碎的脚步声在房间里移动。秦晓月走到屏风前，声音很轻的道了一句衣服放在木凳上，便再没有了多余的声音。

片刻后，水声停住。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衣服，屏风后是一副春光美景。

李云清，微笑着缓缓转过身来。

衣衫很宽大，然却无法掩饰她是女子的事实。

是的，李云清，这个被无数女子爱慕的心上人，竟然是个女子。

秦晓月似乎并未惊讶，她从进入房门后，到李云清沐浴出来，她的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她只是安静的矗立在屏风旁，似乎她也是那屏风的一部分。

穿戴整齐，李云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沏茶。李云清的话一向简短明晰。

幽幽的茶香传来，碧绿的茶水在李云清握着的茶杯里晃动。

她如今斜斜的躺在柔软的白色锦缎铺成的软榻上，一手晃动茶杯，一边丝毫不掩饰对站立在她身畔的人的探究。

李云清是个喜欢探索的人，喜欢去研究。

秦晓月，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她，是不是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呢？

李云清微微眯起了眼睛。

五、画舫谜题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京城，最有名的画舫，如意画舫举办了最为盛大的一场水上灯谜活动。据说，当晚会有特别的节目，而这个节目与一翠花楼的柳如烟有关。

柳如烟，这个如毒药般的女子，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一时间，京城为之轰动。谁不想瞧瞧这最后的特别节目。

可惜，这最后的节目却是要在如意画舫之内举行。而获得入如意画舫的资格，就在那水上的灯谜上。

如果说翠花楼里可以进出的人无不是京城中的王孙公子，那么如意画舫可以进出的便是京城中的千金小姐。

而如意画舫从成名以来，从未接待过男子。这十五元宵，如意画舫却出现了灯谜登画舫之说。也就是说，如果猜破灯谜之人是男子，也是具有资格进入画舫。

如意画舫摆出了登船条件，京城便是如同炸开了锅般沸腾起来。

千金小姐想要瞧瞧那位男子有如此智慧破了如意画舫的灯谜，而王孙公子更是想要一登画舫见那柳如烟的最后节目。

十五佳节。如意画舫。

秦晓月来到如意画舫。她来，不是因为她想要见柳如烟，而是，她是跟随李云清而来。只为了李云清说元宵佳节无聊，不如去凑热闹。

李云清是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秦晓月不知道。她只是偶然在李云清的眼底瞧见了一丝于往日的不同，而这不同偏偏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柳如烟。

既然如此，这个热闹，秦晓月没有错过。

秦晓月来得很晚，她是个旁观者，不需要早到。不过即使如此，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京城人爱热闹的天性。

谜题，只有三道。而猜对的人，不足十人。如意画舫而距离灯会最后结束时间不到十分钟了。

画舫外围观的人多如牛毛。秦晓月静静的站立在人群之中，她的目光停留在李云清身上。她，是想要猜谜，还是只是观望？

“你来猜，如何？”

不知道何时李云清出现在她的身畔。

“为什么？”秦晓月没有拒绝，反而是提问。

“我们一起猜，看谁能猜对。对了，还有时间，看谁速度快，如何？谁输了，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李云清的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探究。

“好。”秦晓月笑起来，嘴角牵扯出奇怪的表情。

谜题，是什么？

赢的人，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