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梦 （短篇集） 第1章 琉璃错（—）

楔子：

一夜北风紧，落雪满华庭。

缘起，缘灭，不由人。

一个转身，一份错。

一个回眸，一段情。

一、大婚

母亲说，万物皆有心，需要凝神细听。苏落雪不懂。她只能努力记忆下母亲的话，凝望她眉眼间抹不去的哀愁。

一夜北风紧，落雪满华庭。

枫林山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落雪被搀扶着，缓缓跪拜。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木成枫，枫林山庄的少庄主，将是她的夫君。

“苏落雪，这就是你的答案，是吗？”清凉如水的音色划破吵杂的大堂，流入心田。喜帕盖住了视线，看不到来人，然落雪的心却莫名的骤然一紧。

“今天是我大喜日子，夏姑娘如果是来喝喜酒，我欢迎，如果是来寻仇，那就不要怪木某不可气。”手被木成枫紧握，落雪感觉到了他突尤的杀气。

“苏落雪，这就是你的答案，是吗？”依旧是那清冷的声音，音色有隐约的伤感让她一阵慌乱。这个人是谁？她认识吗？

落雪的沉默似乎给了对方答案。

然后，她听到了惊呼声，木成枫的手松了开。喜帕被剑气削成两段，凤冠上的琉璃珠如雨般滴滴坠落，撒满了一地。

眼前，樱红色的血色一片，耀眼的色彩迷离，被刀锋削断的火烛摇曳闪烁。木成枫倒在了拜堂的正堂中心，心口被剑刺穿，暗红色的血与红色的礼服融合在一起。

衣若白雪，一轮如海般深邃的眼落入落雪的心底。

“苏落雪，这是我给你的答案。”

婚礼变成了丧礼，苏落雪的名字成为了枫林山庄最大的笑话。

夏紫陌，她记下了这个名字。

“我苏落雪，立下血誓，必杀夏紫陌，如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落雪跪立在枫林山庄的祠堂，一字一句。

二、明月

紫梅林。

明月本无心。明月是个孤儿，六岁之前她的记忆是一片模糊。她一直靠着乞讨为生，十三岁，明月遇见了师傅。在遇见师傅前，她不知道人间还有温情这种感性的东西存在。

明月的师傅，就是被武林中称为魔头的夏紫陌。师傅很少说话，明月和师傅居住在紫梅林。

夏天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色竹海，冬天是满山遍野梨花般的白梅，师傅和她的小屋就搭建在悬崖旁的峭壁上。

师傅，教会她很多的东西，武功，书画，却独独不教她弹琴。武功可以防身，书画可以怡情，师傅如是说。然，明月最想学的却是师傅的琴艺。

师傅很少弹琴，但是一年中有一天，师傅必定会将琴取出，仔细擦拭后，焚香，待到夜深月明时，那如流水般清凉的音色将划破夜空，在紫梅林游荡。

“你很像我，但是千万不要像我。”偶尔，师傅会这样对她说。

“我喜欢像师傅。”这是明月真心的话。她喜欢像师傅一样穿雪白的衣服，喜欢像师傅一样在夜色中舞剑，喜欢像师傅一样对着远山画画。

只有一点，她没有像师傅，师傅通常将秀发卷起，用发簪简单的绕个圈，而她却不喜欢那样，她更爱长发散乱在飞中飞舞的感觉，自由，无拘束。

“梅花要开了。”师傅放下手中的画笔。师傅说话的时候眼神望着远方，似乎并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在对另一个人说。

明月讨厌这样的师傅，师傅的目光游离在她无法把握的地方，她无法猜测此时的师傅在想什么。

然后，某天，师傅离开了紫梅林，这一去，就是三年。

紫梅林，她等了师傅三年。

三、落雪

红枫崖。

红枫漫飞舞，落雪坠无痕。

红枫崖，是苏落雪练剑的地方。她喜欢枫叶红色那种耀眼的色彩，仿佛满上遍野都被包裹起来，一层一层。

她并不喜欢舞剑，当然更不喜欢练习武功。然，天色还没有亮，她却已经起来多时。挥舞剑锋，一遍一遍，直到手指麻木不堪。

夏紫陌，脑海中浮现出那抹白色的影子，如同魔咒般将她牢牢的捕获。仇人，报仇，她重复地对自己说。

落雪的母亲对于她痴狂的练剑表示无奈，她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句话：万物皆有心，需要凝神细听。

落雪笑得勉强，她的心已经听不到任何。仇恨和屈辱将她包裹。

她的武功来自一本秘籍，《雪玉集》。这是本旷世奇书，里面记载了无数的暗器，毒药，剑术，医术和内功心法。

落雪不知道这本秘籍是从何得来，也不知道这样珍贵的武功秘籍会在她的珍品格里。

珍品格，是落雪收藏喜爱东西的地方。那是个小小的山洞，在红枫崖的西面，要爬上那棵巨大的古树，才可以看到。那是小时候偶然发现的，她习惯将喜爱的东西放到那里。而发现那本秘籍，则是一个练剑的夜晚。

夜晚，容易让人感到疲倦和软弱。不想让母亲看到如此虚弱不堪的自己。落雪把自己藏起来，躲到了山洞中。就是那个夜晚，她无意中见到了《雪玉集》。

同《雪玉集》放在一起的是颗红色的琉璃，晶莹剔透的血红色即使在月色下也无法掩盖，落雪诧异琉璃有这样诡异的色彩，却又喜爱异常。

琉璃有孔，她用红色的线将它穿起，挂在心口。冰凉的触感，让落雪有瞬间的错觉。

脑海中泛起了一副画面，画面定格在一个山坡，山坡上是一片梅花的海洋，白色的梅花如同白雪般一簇一簇，风一吹过，恍若仙境。

“紫梅林冬天的雪梅，如同你的名字，落雪。”

谁在她耳畔低语？

她摇摇头，画面消失。心底骤然涌上失落，泪不自觉涌出。

她忘记了什么吗？

四、紫陌

紫青剑，武林中的魔剑，嗜血，剑出封喉。

“断掌之人，终无情。”十三岁，算命的先生曾这样对夏紫陌道。十七岁，她用紫青剑结束了母亲的生命。

她还记得满山的雪花飞舞，鲜红色的血液从母亲的咽喉流出，染红了山坡上的雪地。

她终究难逃天命，她笑，笑的凄恍。

夏紫陌，嗜母无情，不孝，不义，天理难容。《武林记事》如此记载。

曾有正义之士讨伐之，皆命丧黄泉。武林中人对夏紫陌又恨，又怕。恨她绝情决意，怕她剑血封喉。然，她对此并不介意，武林对夏紫陌而言，无谓是非黑白。

扬州，三月。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夏紫陌来到扬州，就是因为这首诗词。她喜欢李白的豪放不羁，所以她想见见李白眼中的扬州是如何的美景。

然，扬州城外，等待她的是嗜杀，追剿。

三天三夜的血杀，她自己不知道杀了多少的人。眼前倒下了无数的尸体，紫青剑被血色包裹。

她可以感觉到紫青剑嗜血的快意，感觉到剑尖划破咽喉时的痛快。她分不清这场杀戮是紫青的意志，亦或者是她内心深处对杀戮的渴求。剑和她仿佛变成了一体，无休无止。

当她以为自己也将随同紫青剑一同疯狂时，一道血光划过，她的唇尝到了咸湿的味道，正是这股咸味，让她的意志有了片刻的清醒，终摆脱了紫青魔力。

收手，回转剑锋。一绿衫的女子倒在了她身旁。

月色下，尸骨累累，除昏迷的绿衫女子，没有一具活口。

是她的血，让她清醒。

犹豫片刻，夏紫陌扶起绿衫女子。这是第一次，紫青剑出而没有封喉。

很久之后，她知道了绿衫女子的名字，苏落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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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琉璃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