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明天见不见 第4章 第 4 章

还没等到宋默回来，下课铃就响了。

下课前江老师不忘抽了一批暑假作业，吩咐下去：“课代表收一下，送我办公室去。温予、李可嘉，你们来一下。”

办公室门口湿了一大圈，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刚拖干净的样子。

总觉得办公室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温予一眼就看见那个惹眼的身影。曾悦欣不在，宋默坐在她办公桌前填写表格。他坐姿端正挺拔，握着笔的手指节曲起，手背青筋随着发力隆起又放松。

真是赏心悦目。

温予在心里感叹。

江老师递来一张宣传单让他们看：“区里举办的一个青少年书法比赛，写得好到时候能往上报到市里。咱们班上就你们两个的字是练过的，你们看一下。每个学校名额有限，要参加的话在我这拿报名表。”

这个书法比赛分硬笔和软笔，李可嘉从小练软笔书法，宣传单都没怎么看就答应了，江老师给她一张报名表。

温予并没有系统地学过，纯粹是以前无聊，描着字帖练的，可能是悟性比较好，一手端正又漂亮的小楷常常作为标准的卷面参考被展示出来。

他在看宣传单的时候，曾悦欣回来了。看见办公室里的温予和张可嘉，她过来看了一眼：“江老师，怎么了这是？”

江老师说：“早上跟你说的书法比赛啊，我找他俩参加。”

曾悦欣赞同地点点头，对温予和张可嘉说：“挺好的，还有奖金呢。”

“老大，你好现实，”温予说，“你不应该跟我们展望展望未来，说参加这个比赛既能陶冶情操、也能开拓眼界，提升自我什么的。”

曾悦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摊手道：“你看，你不是替我说了？”

温予得意地翘起小尾巴：“这说明我思想境界本来就高。”

曾悦欣笑着啐了句“贫吧你就”，关心完这边的两个自家崽子，她转向另一个崽子：“宋默，衣服我给你晒到男生宿舍楼下了，这个天气干得也快，我估计午休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谢谢老师，”宋默停下笔，起身让位，“我填完了。”

“我看看啊……”

温予也向江老师要了张报名表。

边填报名表，边听见江老师问：“曾老师，刚刚是怎么了？看他浑身脏兮兮的回教室，把我吓了一跳。”

“别说了，我都吓一跳，”曾悦欣指指窗台，温予顺着看过去，终于知道办公室里少什么了。窗台上原本放着一缸金鱼，现在鱼缸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外卖盒，两尾金鱼在里面缓缓游动，“就林老师捧着他那缸宝贝鱼去换水的时候，跟宋默撞一块儿了，那水啊什么的，全泼这孩子身上了，鱼缸也摔得稀碎，还好玻璃片没伤到人。”

温予顿悟，合着宋默身上那些泥灰一样的东西，是鱼粪啊？

有点惨。

不过这人是跟水犯什么冲吗，前有豆浆后有鱼缸，今天就注定了要被泼这一遭？

曾悦欣浏览着宋默的表格，看见一串熟悉的地址，“哟”了一声：“温予，你和宋默住一一块儿？”

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温予点头：“他就住我们家楼上。”

“这么有缘？”曾悦欣挑眉，“正好，宋默，温予是咱班班长，你俩又住这么近，有什么不懂的你多问问他，不用不好意思，咱们这个班长，你不给他阳光他都能灿烂。”

“老大，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温予眨巴眨巴眼。

“自己体会吧，还有，把你称呼给我改了，又不是混社会的，”曾悦欣剜他一眼，“行了，快上课了，宋默，你回去吧——哎，等下！江老师，你看宋默这个字是不是也可以参加一下那个比赛？”

江老师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这个字儿好啊！宋默，来来来。”

宋默走过来，温予很是顺手地把宣传单递给他。

于是填报名表的又多了一个人。报名表要填的东西不多，李可嘉早就写完回了教室。但温予在这儿和曾悦欣一边扯闲话一边写，短短的几行空到现在都还没填完。

宋默俯身填表，温予在旁边瞅。

确实是很好看的字，笔锋凌厉，字形遒正。

江老师也在看他写，好奇问：“你这字练过？”

“我爸的爱好，跟他学过一阵子。”宋默说。

温予想起那位身高体壮、不苟言笑的宋叔叔。听他妈说，宋叔叔好像是个练家子，之前是开武馆的。他心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都说字如其人，倒也挺有宋叔叔的风格。

字如拳风，像是一拳就能把十个他干趴下。

察觉到温予的注视，宋默填完最后一个字，撂下笔抬头。

明明是正大光明看的，这么一对视，温予却有一种偷窥被抓的心虚。

他正色道：“好看。”

宋默移开目光：“……谢谢。”

交完报名表，快到上课时间，两人离开办公室。

温予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跟哆啦A梦似的，随时随地从包里掏衣服。不会连裤子鞋子袜子什么的都有吧？”

他以为只是一件替换的衣服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宋默说：“没有鞋子。”

这不就是说除了鞋子，还真有一整套替换的行装？

温予诧异，又想到一个可能：“你要住宿吗？”

九中并不是住宿制的学校，虽然也有宿舍楼，但住宿名额有限，通常会优先考虑给住得较远、交通不便的学生。

但他们住得并不远，按理说不需要住宿。

宋默给的答案也是否定的：“不是。”

那是什么？

温予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求知若渴地看着他。

宋默：“……”

像是招架不住这双明亮的双眼，他抿了抿唇，稍微展开解释了一下，但不多：“只是……习惯。”

看样子是秘密。

温予没有对别人的秘密刨根问底的爱好，一本正经地点头：“很好的习惯。未雨绸缪，值得学习。”

第二节是曾悦欣的数学课，同样是解决上学期末的试卷问题。

“咱们班还是比较争气的，平均分年级第一。但是——这也不是你们骄傲的资本，有些同学啊，说过千百遍的题型，还在错，还有一些很低级的错误，你们自己现在看看自己的错题应该也能看出来，我都不想多费口舌了……”

错题和温予几乎没什么关系，他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转笔，注意力不一会儿就从黑板转到了斜前方的那颗脑袋上。

宋默刚来，试卷讲解和他同样没什么关系，但他也没闲着，像是在写自己准备的习题册。偶尔听曾悦欣说到比较关键的题型，他才抬头也跟着听听。

温予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等等，宋默的成绩是好是坏？看上去像个好苗苗，自己的年级第一该不会不保了吧……

下了课，邱为蹭过来：“温予，小卖部走着！”

温予面色凝重，嗓音低沉：“你去吧，我很忙。”

邱为：“？”

“忙什么呢？”邱为看向桌面，年级第一的学霸班长面前正摊着下节课的课本，他专注地看着课本，不时用自动铅笔在上面写写划划，像是在给自己圈什么重点。

温予看他一眼，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干什么大事，冷酷道：“预习。”

邱为震惊。

邱为震惊地搭住温予新同桌的肩：“他受什么刺激了？”

“我也想知道，”赵骏明说，“一下课就这样了。”

多新奇啊。

温予是学霸不假，但他一点都不像刻板印象中的书呆子，敢闹敢玩，要不是成绩好，有时候带头起哄的贫嘴样早就被不知道得吃曾悦欣多少根粉笔头了。

更别说玩闹的时候，很多不正经的点子都是温予提供的。

预习？搞笑！

这位少爷名言之一：“我都这么厉害了，还‘聪明鸟先飞’，你们可怎么办啊？”

气得邱为拳头梆硬。

而现在，某只姓温的聪明鸟他飞起来了！

这像话吗？

一整个上午，温予都是这样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一步都不肯离开他的宝座。邱为骚扰他无果，将目标转向另一个人。

结果一看宋默。他更受不了了：“不是，你们……刚开学要不要这么卷？”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邱为一个箭步冲过来：“鱼少，别学你那破习了，吃饭去！ ”

事关苍天大事，温予也不再怠慢。

“你们去哪吃，”赵骏明也在收拾东西，“出去还是食堂？”

邱为：“出去吃，你们呢？”

“食堂太挤了，我跟才子应该也出去吃吧。”

陈才提议：“我听他们说步行街开了家新的麻辣烫，走着？”

赵骏明：“行啊。”

邱为：“巧了，我们也打算去吃来着，一起呗。”

宋默起身让陈才出去，却听见温予叫他：“宋默？一起吧。”

他一愣，然后拒绝了：“不用。”

“那你要去哪吃，食堂？”温予想了想，掏出兜里的校园卡，“你校园卡还没办好吧？先用着我的。”

食堂不能手机支付，宋默的校园卡还没有办好。

虽说九中没有强制要求学生上交手机，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拿出来。要是被看见了，该缴还是得缴。

而食堂遇见老师的概率非常大。

宋默没接。

邱为都已经冲出教室了，回头发现少个人，于是折返回来，从后门伸个脑袋进来催：“温予，干嘛呢？快点啊。”

温予回头应了一声，再转头时正撞上宋默匆匆收回的视线，可那漠然的神情和刚才没什么分别。

发现对方的态度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坚决，他粲然一笑：“如果你是真的只想一个人吃，可以继续拒绝我，没关系。”

眼前的笑脸和校园卡上白底的证件照重合在一起，明明刚才还那么急匆匆要离开，此刻温予却放缓了语气，清亮嗓音勾着柔软的尾调，善意而真诚，莫名地在宋默心头勾了一把。

窗外的秋日昼色在少年眼中融成一幅画，蓝天白云，澄澈明净。

等不到回应，温予也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心想算了：“好吧，那我——”

“好。”

温予眨眨眼，把剩下半句“先走了”咽回去，看着宋默动作利索地合上笔帽、盖上习题册。

表情淡淡，应和的口吻却略显生涩：“走吧……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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