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行书到楼下时就看见楚青家里灯火通明,心里紧张了一下,没想到今天楚青回来的比以往早许多,他一进门就看见楚青坐在沙发上,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十指交叉,眉头紧蹙,脸色十分严肃,不知在思考什么。
“你又去找凌野了?”楚青直截了当地问。
戚行书也没隐瞒,说了凌野的情况,毕竟楚青是凌野的主治医师,对于患者的情况也有必要了解。
楚青沉默地盯着戚行书好一会儿,现在已是深秋,他的额头上却有一层薄汗,脸色也不大好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点累。”戚行书一边脱外衣一边强打起精神,他稍微一动就浑身冒虚汗,“有饭吃吗?我饿了。”他知道楚青每次早下班都会给他带吃的回来。
楚青无奈,告诉他饭在餐桌上,便和戚行书一起来到餐厅,等着戚行书吃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对凌野,是不是……”
虽然楚青只说了一半,但戚行书也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如果不是凌野的爷爷收养,我可能……活不到今天,对于爷爷,我无以为报,凌野是爷爷唯一的亲孙子,我不能不管他。”
“真的是这样吗?”楚青盯着戚行书的眼睛,眼神十分凌厉,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救你的人是他爷爷,关他什么事?如果他对你好也就罢了,你看看你自从和他搭上关系后有好的时候吗?还有,你从不和人结怨,这次为什么遭人劫持,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戚行书的脑子很乱,有点头疼,他避开楚青的眼神,“不是……”
“你从来都不会说谎,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戚行书从未见过楚青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
戚行书忽然觉得心累,执拗地站在那里不动,脸色发白。
“明天去医院做个复查,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不管你了。”楚青无奈,没再继续追问,他知道戚行书表面是个很随和的人,但却其实十分固执。但他还是心疼戚行书,这样每天两头跑太折腾人了,“工作先不急,医院不缺人手,你先带薪休假一段时间,但是你记住,我给你放假是让你好好养身体的,别光顾着别人。”
戚行书接受了休假,但拒绝了工资,楚青没再坚持,因为他知道戚行书会用尽一切办法还给他。
第二天上午戚行书就搬回了别院,凌野还在睡着,并没有听他的话去医院复查,戚行书叹了口气,看来昨天自己那些话都白说了。但他没有打扰凌野,打算让他再睡一会儿,下午再陪他一起去。
戚行书是个beta,丝毫没有察觉到凌野家异常浓郁的alpha信息素。
凌野浑身发热躺在床上,他一晚上没怎么睡,听见外面十分微小的动静他就知道是戚行书来了。他莫名地觉得清爽了许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回想着戚行书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忽然不切实际地想戚行书身上会不会也会像Omega一样带着自己独特的体香。
门忽然被打开,凌野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真是疯了,自己刚才是在想什么!见戚行书进来,他十分烦躁,把被子裹紧,用沙哑的声音赶他出去。
戚行书只当他又在莫名其妙发脾气,把外卖端到凌野卧室里,这才发现凌野额头上全是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神时而清醒时而迷蒙。
戚行书以为他又生病发烧了,急忙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可没想到凌野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上钻心的疼痛让戚行书无心顾忌其他,他都没发现凌野把他的手贴在脸上,还很舒服似的蹭了蹭。
“凌野……你放开……”戚行书头上的汗珠滑落,凌野却怎么都不松手,他只能任他抓着,左手努力在床头抽屉里翻药,急出了一身汗。
当就快够到退烧药的时候,戚行书忽然感觉右手剧痛,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凌野竟咬住他的手腕不放,犬齿深深地刺进肉里,血顺着凌野的下颌流到脖子上。
“凌野……凌野……”戚行书颤抖着声音叫了好几遍却无济于事。
就在他疼得趴在床边不住地发抖的时候,忽然间天旋地转,他被凌野拽着手腕直接从地上拎起来压在床上,凌野睁着眼睛,但是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他紧紧抓着戚行书的两只手压在头顶,贪婪地舔舐着戚行书胳膊上的血迹,死死盯着戚行书,像是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显然,他已经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戚行书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凌野是易感期到了,他浑身汗毛倒竖。
“凌野!”失去理智的alpha的力气大得惊人,戚行书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拼命地喊凌野的名字,见叫不醒凌野,他只能狠下心也在凌野胳膊上咬了一口,企图痛感能让凌野清醒,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才松口。
“凌野,你看清楚,我是戚行书啊,放开我……”
凌野的眼瞳似乎清明了一些,迷茫地看着身下的人,“戚行书?”
“对,你……唔……”戚行书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戚行书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少次,每次又在疼痛中醒来,清醒着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觉得自己一定是要死了。
凌野是被热醒的,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十分满足。他觉得下巴上痒痒的,低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个人。自己的手搭在那人身上,温度滚烫。
凌野像触电一样赶紧松开手坐起身,那人背对着他,脸埋在枕头里,浑身上下□□,身上遍布着星星点点的伤,掐的、咬的都有,尤其是后脖子上被咬得很深,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印在枕头上,背上还有一些一看就是陈年旧伤留下的痕迹。
记忆慢慢清晰起来,凌野眉头紧锁,希望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扶着那人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来,凌野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戚行书。
触手可及是滚烫的温度,凌野尽量让自己先不要多想,他摇着戚行书叫他的名字,可戚行书只是难受地哼哼,怎么都叫不醒。
凌野忽然注意到戚行书汗湿的刘海下明显刚缝合不久的伤疤,他愣了一下,拨开刘海,一条十几公分长的伤口从眉峰上蔓延至头皮,被剃掉的一片头发刚浅浅地长出毛茬。怪不得这次回来后戚行书都是把刘海放下来,原来是为了遮住伤疤。
但戚行书人事不省的样子容不得凌野想太多。
萧泽雨和邱迹都在国外,凌野又不想戚行书这个样子被其他人看见,只能找到戚行书的手机,幸好手机没有锁,他打给了楚青。
电话接得很快,凌野硬着头皮和楚青说了实话,楚青听完后简直要气炸了,他杀了凌野的心都有。但他现在没有时间骂凌野,耐着性子一边收拾可能用的到的药品,一边询问了更多戚行书的状况,最后凌野把门锁密码告诉了他就挂了电话,楚青一刻不敢耽搁地往凌野家赶。
凌野紧紧握着手机,呆愣愣地坐着,忽然听见戚行书在小声说着什么,他凑近才听清楚戚行书在说冷。
凌野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戚行书身上,然后躺在他身边把人带被子抱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喃喃着,“戚行书,你不要有事。”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开门声,楚青冲进卧室一把将凌野从戚行书身上拽起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一向脾气暴躁的凌野并没有还手。
楚青仔细地查看戚行书的状况,凌野在旁边一声不吭目不转睛地看着。
当楚青把戚行书的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凌野一惊,戚行书的手腕内侧深深的两排牙印已经结了痂,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戚行书整个右手都发红发肿,还有一道长长的缝合伤口。
“你伤了他的手!”楚青又是一拳把凌野打倒在地,“我就不该让他回来!”
凌野依然没有还手,眼睛瞪着,一直盯着戚行书的手没离开过。
“他的手……”凌野想问一问,但楚青帮戚行书包扎着伤口,并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咬了咬牙,闭上了嘴。
等把上半身的伤都处理完,楚青正要掀开被子,却被凌野大吼一声制止了。
“你干什么!”凌野按住被子,他知道楚青是在给戚行书检查,可他不想让楚青看见戚行书□□的样子。
楚青还是狠狠地瞪着凌野,死死抓着被子,两人僵持着,最终凌野放了手。
看见戚行书的伤,楚青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去接了一盆水,用毛巾帮戚行书擦拭干净后上了些药,让凌野找来干净的衣服给戚行书穿上。
“你去哪?”楚青抱着戚行书要走,凌野拦住他。
见凌野堵着门势必要问答案,楚青多想再揍他一顿,可是他抱着戚行书,情况紧急,只能告诉他,“滚开,我带他去医院,在这里只能简单地处理外伤,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楚青和戚行书离开后,凌野还是懵懵地扶着门站在玄关,过了一会儿他才穿上衣服追了出去。
凌野坐在轮椅上,焦急地等待着司机来接他,他裹紧了大衣,这是他出院后第一次出门,天气竟然已经这么冷了。
问了好几个人,凌野才找到戚行书的位置,只见楚青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科室的门关着,时不时有几个小护士朝这边看过来,窃窃私语着。
凌野没有靠近,远远地看着那扇门。
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递给楚青一张单子,“伤得不轻,您看是要住院还是……”
楚青让戚行书住了高级病房,只让一个新来的小护士照顾他,省的戚行书醒来看见熟人尴尬,他今天抱着戚行书来看伤的事情很多同事都看见了,楚青只能下达命令让医院的人守口如瓶,不该说的别乱说。
楚青推着戚行书的病床朝电梯走去,把跟在不远处的凌野当空气,始终没看他一眼。
“楚青!他……怎么样了?”凌野叫住进了电梯的楚青。
“凌先生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他的事不用你管。”
楚青按了关门键,凌野用手挡住也想进去,却被楚青用脚抵住轮椅轮子。
旁边一个护士面色为难,“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是紧急专用电梯,您不能上去。”
凌野无奈,只能退出,眼睁睁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