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不用回答。”
“你就当我自怨自艾,”卓烟桥苦笑,“人总是有点情绪。”
“……”南鹊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明明卓烟桥不再强求他,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想说出来,却不知道用哪种语言。
最起码想要去反驳卓烟桥的那句“是觉得逗我很好玩吗”。
可看着卓烟桥的眼睛,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懦弱至极。
也害怕会因此变得更加贪婪。
南鹊的神游很是明显,卓烟桥盯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那个问题就那么难以解答吗?
卓烟桥还是保持原来蹲坐着的姿势,他昂着脸,南鹊在出神,他盯着对方的嘴角出了神。
直到。
他握住了南鹊的手,那双一紧张就会下意识玩弄指关节的手。那双手在他手里缩了缩,卓烟桥使了使劲,轻易地压制。
南鹊看向他,那缕魂终于回了来。
光影交错,视线重叠。
南鹊有意回避,怕被那双眼吸了进去。
“南鹊。”
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卓烟桥第几次叫他的名字,可这一次不一样,不再是机械的冷感,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呼唤。
“以后不要抽烟了,好吗?”
“咕咚”,是心脏重重落地的声音。
南鹊的表情明显僵住了,相比于卓烟桥怎么知道他抽烟,更让他难为情的是,他这时候知道抽烟是一个很不好的行为。
“你以前从来不抽。”
“还是说,你以前背着我偷偷抽?”
“没有,当然没有。”南鹊着急起来,极力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哪怕是曾经,也不能让那段时光因为自己而有瑕疵。
“那以后也不抽,好吗?”
“嗯。”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后半夜了。
“你明天早上有课吗?”南鹊问。
卓烟桥换上了睡衣,拿来一个新的枕头垫在南鹊身后,“上午没课,去迟点也没关系,不早了,赶紧睡吧。”
他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把大灯给关掉,“如果不习惯太暗的话,这小灯就不用关了,最好还是别关。”
“好的。”
他打量了打量房间,感觉应该没什么缺的了才放心转身离开,“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我能听到。”
刚触到门把,背后就传来一声他的名字,很轻。
“嗯?怎么了?”卓烟桥转头问。
南鹊却不说话了,奔波了一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但此刻看他却十分清醒,没什么困倦的样子,只是盯着卓烟桥看。
“怎么了?”卓烟桥又问了一遍。
南鹊还是不说话,房间不亮,柔和的灯光在两个人身上添上了温柔的底色。
卓烟桥歪歪头,不得其解。
几秒钟的僵持,南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响,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没必要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半秒的停顿,卓烟桥过去握住南鹊的手腕,“到底怎么了?”声音如这夜一般温柔。
南鹊依旧一言不发,手上突然使了力气,把人往前面拽。
卓烟桥始料未及,重心不稳,他不得不弯着身子,另一只手撑在床边,不至于整个人扑到南鹊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被拉的很近,灯光就算再暗,也能看清彼此的脸和彼此眼里的光。
南鹊抬眸,扬着脸,伸手捏住了卓烟桥薄薄一片衣领。
气氛有点怪。
这种几乎再往前伸一伸脖子就可以两片唇相碰的距离,卓烟桥竟是又往前靠了一点,撑在床沿的手挪到了南鹊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把对方整个圈住了,额头若有若无的触碰,他伸手,握住了在他脖子处的那只手。
南鹊往后瑟缩了一点。
卓烟桥的睡衣在南鹊身上本就松垮,更何况几番拉扯,扣子又散掉几颗,露出半边肩膀,光一打,就成了暖色调。
卓烟桥不敢目光乱看,便只好直勾勾地对视着,可南鹊露骨的眼神让他难以招架,几乎是无奈出声,“你是怎么了?”
又是几秒的等待。
“我没想逗你。”
南鹊眼神诚恳。
卓烟桥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勾了勾唇,觉得有些好笑,还惦记那句话呢。
“好好好,睡吧睡吧,”语气像逗弄小孩,“我关门了。”
——
“南鹊,南鹊,醒醒,醒醒,南鹊……”
梦境里南鹊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明明是梦,声音却穿过耳膜传到他的脑海。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刮蹭着他的脸颊。
睁开眼,是卓烟桥放大的脸。
不是梦。
见南鹊睁眼,卓烟桥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觉他总是睡不安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下床好几次去隔壁房间看见南鹊睡的安静,却还是不放心。
也就是刚刚,他再次来,触上南鹊的额头,温度滚烫,觉得自己实在太迟钝。
南鹊睁着眼,不明所以。
“你发烧了。”
南鹊没反应过来。
“去医院。”卓烟桥声音很轻,但语气不容拒绝。
南鹊果然摇头,“睡一觉就好了。”他还是这么说,却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
“不行。”卓烟桥语调硬了一分,不愿意多余的对话。
没有人会想去医院,更何况深更半夜,总想着挺挺就过去了,多少次都这样过来的,包括卓烟桥,这么多年,他自己去医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印象里都是小时候母亲拉着他去,近来有一次,是去问呼吸综合症的症状。
这两次都不是为他自己,但一定要去。
“我去换衣服,你也早点出来。”直接卡断了南鹊的后话。
发烧的人总是身体无力,提不起精神,南鹊穿个衣服都磨蹭好久。
医院离得不远,用不上打车,且坐车只会让身体更不舒服。
但也不能让人走着去。
“上来。”卓烟桥在门口蹲了下来。
“啊?”南鹊扶着墙。
卓烟桥回了头,表情只是疑惑,好像在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又不是第一次了,快点。”
害臊什么?
虽然卓烟桥没说,但是南鹊感觉已经听到这四个字了。
他乖乖爬上了背,卓烟轻松起身,空手锁上了门。
“喏,按一下电梯。”卓烟桥发话。
南鹊:“……”就应该下电梯再让他背的,卓烟桥的站位离那一排按钮还有点距离,所以南鹊不得不往前拱一点身子才能摸到。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鹊总觉得卓烟桥窜高了几厘米,肩膀更宽了,今天没穿衣服的就感觉特别明显。
南鹊也是佩服自己,脑子都烧坏了,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还在想着,手不自觉的就开始摸起卓烟桥的肩膀来,肯定比以前宽了。
“别占我便宜。”
刚说完,肩膀上的手就立马停了下来,南鹊整个人软了下来,头搭在了卓烟桥的肩膀上。
卓烟桥:“……”
这是在置气?
因为发烧的缘故,南鹊直接在卓烟桥背上睡了一路,到了医院也没有醒。
“醒了醒了,到了,南鹊,南鹊。”
卓烟桥抖了抖肩膀,背上的人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喉咙里发出几句哼声,又恢复原样。
卓烟桥托着南鹊的大腿把人轻微的往上抬了抬,气声问:“下不下来?”
没反应,卓烟桥松了松手臂的力。
南鹊腰一松,再一次环住卓烟桥的脖子,往上挪了挪,怕自己掉下来,还享受的蹭了蹭。现在脑子什么的已经全部失能,
全靠身体的本能反应。
生病了反倒诚实了。
卓烟桥侧头看了下紧紧环住自己脖子南鹊,唇角一勾,无奈的浅笑。
算了,让他再缓会儿。
过了一小会儿,卓烟桥再次开口,语气凶了点。
“南鹊,到了,再这样我要扔你下去了。”
这回终于听见了。
卓烟桥让南鹊坐着,自己去挂号,接下来的一切都由他打理。
医生问什么,他答什么,不漏掉一点细节,比生病的人还要了解自己的身体。
这种嘴替服务在成年之后便很难再拥有。
在这么一刻,南鹊不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长时间的休息不好,加上淋雨,得出的结论就是最好在医院休养休养。
这对卓烟桥当然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直接领人去了病房。
已是深夜。
这是个单人病房。
南鹊的病号服很大码,穿起来很宽松,特别是裤子。
之后医生来打了个点滴,嘱咐了几句,顺带关掉了大灯。
“睡吧,我在这待一晚,你要是要起夜上厕所就喊我一声。”卓烟桥去了旁边的长椅,今晚就在这应付一晚。
“等我出去,我就把钱给你。”南鹊说。
卓烟桥看都没有看他,“如果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谈钱,是为了让我伤心,你做到了。”
“对……”南鹊赶紧改口,“那我请你吃饭,或者你出去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卓烟桥在暗处勾了勾唇,“只能使用一次吗?”
“……随你吧?”
卓烟桥把被子叠好当枕头,“那我现在希望你赶紧睡觉,我也累了。”
“立马睡。”南鹊像鲤鱼一样滑了下去。
卓烟桥没有躺下,先去了卫生间,接了把冷水抹到了自己的后颈处,轻轻点了点,那一块温度灼热,是南鹊积攒的呼吸。
他双手撑在洗浴台,双眸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混沌的双眼,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僵硬的提了提嘴角,生硬的笑容。
你得学会忍耐,卓烟桥。
他回来枕着头躺下,盯着天花板。腕上的手表秒针滴答滴答,每一秒都清脆的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心慌。
整个世界在此刻安静了,万物消声,太安静了,就让他的心慌逃无可逃。
医院是个永动机,你不知道下一个病人什么时候来,只能随时保持待命。走廊里传来阵阵机械播报声和电话铃声,脚步声和细微的说话声伴随而来,但对医院里的病人来说这种声音逐渐有了助眠效果。
南鹊睡的很熟。
卓烟桥明明很累,却还是睡不着。
他突然拿着手机起身,站到南鹊的病床边,像个鬼魅一样注视。
他伸手,碰到南鹊的右脚踝,然后捏住了裤脚,动作缓慢的往上摞,直到大腿。
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在大腿偏里侧,一条可怖的疤痕,只需要肉眼确定,这绝不是新伤,依附已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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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