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那天成碧难得睡了个懒觉,下楼的时候发现景灿居然没去公司,他随意合上报纸,眼角一抬。
“起来了?”
“嗯。”成碧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休息一天。”
成碧眉心跳了下,工作狂主动给自己调休,这种情况倒不多见。
阿姨将早餐端上餐桌,又去橱柜那边给她冲了杯红糖姜茶端过来,刺鼻的姜味瞬间在空中弥漫开,景灿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这顿饭吃的同样沉默。
成碧生理期胃口不好,随便吃了点就放了碗筷,提前离开餐桌。
景灿拿眼尾扫了她一眼,叉子落向餐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冲身后的人吩咐着,“我明后天都要出差,你照顾好她,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林知州。”
他交代完也转身上楼,走到书房前才想起电脑在房间。他推门而入,成碧果然又在睡觉。她生理期就是这样,食欲不佳,特别嗜睡。
视线下移,他暗自比着她的腰肢,只觉得她好像又瘦了。
景灿沉了口气,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精心娇养着的。
怎么就把人养成这样了。
—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晚餐没在家里吃,景灿顺着成碧的口味选了家餐厅,吃过饭两人牵着‘春天’往回走。
这是他们少有的闲暇时光,成碧主动挑起话题,“前两天遇到了张老师,他还提起你了。”
她开了口,景灿就不可能不接茬,“说什么了?”
成碧笑着回他,“说你不学无术,最让他头疼的就是你,到头来最有出息的还是你。”
景灿也笑,“他那人眼光不行。”
街道尽头有卖烤肠的摊贩路过,那是‘春天’的最爱,它兴奋得不得了,拽着绳子往前走,可惜今天掌舵的人是景灿,他硬生生地将它拖了回来。
成碧低了低头,他还牵着她的手,却又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挣脱。
可是景灿——
你是否也觉得自己曾看朱成碧?
—
景灿出差回来的时候给成碧带了礼物,一条和田桃花玉手串,母珠上雕了朵桃花。她放在阳光下,细细观摩。
成碧想到研三那年,他们去桃花岛度假,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适时宜,偏就没能如愿看到满园桃花盛开的光景,当时只觉得有些惋惜。
现下细细想来,当真是遗憾。
中秋节那晚,成碧陪景灿回了老宅。
席面撤下,众人上了天台围坐扯闲,月亮格外圆满,不知道景颜又说了句什么漂亮话,引得景老爷子展颜大笑。
景灿掩在人群后躲闲,垂目看着手机,他神情专注,浑身透着清冷,无形中与周遭的欢腾隔绝开。清风徐徐浮动,成碧生出几分冷意,她淡淡瞥开视线,不动声色地移步去了廊台。
前阵子庭院中央新挖了个池塘,此刻已然过了花季,池内没有一盏荷花。成碧才扶着圆柱坐下,就看到不远处的景净正缓缓朝这边走。
那是景灿的堂姐,此番显然是奔她而来。
成碧不躲不避,就这么看着她在身侧坐下。
她一袭米色长裙,整个人高贵典雅,头发也被她悉数拢起,露出光洁素净的脸,“挺无聊的吧。”
成碧没想刻意遮掩什么,泰然自若地回了声是。
“没事,日子还长,总能习惯的。”
成碧淡淡应了声,他们没必要委身做那种刁难人的事,况且她的困窘向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深色的池水泛起波光粼粼,月亮沉在池底。景净的目光望着某个无意义的方向,“可能你不信,但我是真心嫉妒你和啊灿。”
成碧但笑不语。
那些腥密往事,她也曾略有耳闻。景净大学时曾有个恋人,她不像景灿,那时的她手里没半点实权,自然受不过家族的打压。
成碧还记得大三那年的寒假。
那次是因为景灿出门遛‘春天’没带手机,她偶然间接到景灿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全程都很得体,没有一句恶语,甚至还和蔼地让她记得提醒景灿给她回个电话。
成碧不会傻到天真地以为他母亲对他们的关系表示默认,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那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不在意。
只是他母亲的嗓音是真好听,像是江南烟雨滋养过般,后来再听到,就是景灿一路走到景老爷子的谈判桌对面,带着她登堂入室。
景净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成碧也偏头看了过去,景灿正站在廊台拐角处默默朝她们这边注视着。
景净仍坐在原地,视线回落到她身上,细细端详着,最后又都化作一声浅笑。
“啊灿一路走到今天是真的不容易,而你也是真的幸运。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求婚视频了,看来是好事将近,提前和你道声恭喜。”
成碧轻声道了谢,顺着廊台往回走。
男人头顶悬着灯笼,红火明亮,成碧抬了眼眸,却只看到浓浓夜色。
夜里景灿接了个电话,拿上车钥匙就匆匆赶去公司。成碧侧身躺在床上,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去而复返,埋在她的颈间,小声和她抱怨着,“看朱成碧,其实我有点辛苦。”
像是怕她心生愧意,他很快就改了口,“可是想到能和你在一起,我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完又拿起地板上的电脑,成碧看着他精神抖擞的背影,只觉得心疼又好笑。
她掖了掖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只是成碧还是忍不住会想,两个人闹到最难堪也不过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
可是这些话,景灿从未同她提及分毫。
她想,坚持了这么多年,兴许他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