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南有嘉宾 > 第10章 郡主

南有嘉宾 第10章 郡主

作者:王楠楠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5 21:14:41 来源:文学城

王序川的眼中神情几变,可此时绝非交谈的良机,因而他只抬起素白的手,似掸去面上沾到的酒液。

只是他的手,在左侧的眉梢一停。

荣龄心中警铃大作,忙用袖子掩面,一副受辱不肯见人的模样。

不等扎伊尔出言,王序川率先发难,他转身抬高音量质问:“你今日还没闹够吗?有胆量冲着我来,何必指桑骂槐,为难一个下人?”

“呸!”扎伊尔冲他一啐,唾沫星子直喷到他面上,“姓王的,你自个钻了老寡妇的被窝得了恩宠,怎么?还要替她做镔铁局的主?”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动起手来。

荣龄被王序川挡在身后,扎伊尔斗大的拳头不停落在他身上。

可惜不论是身为镔铁商人的王序川,还是枢密院的王检祥,他当真半分功夫不会。

扎伊尔人高马大,即便是乱拳,也够他吃一壶。

荣龄在袖间看他并不宽厚的背影,心中一愣。

自南漳王去后,她以女子身掌南漳三卫,纵有父王旧部相助,可其间的难关,绝非三言两语能说尽。

八年,她再不是躲在父王身后的小女儿,而是要冲在所有人之前,护卫二十万将士的南漳郡主。

她眨了眨眼,又垂下头。

一时间,厢房中的商人们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

终于,王序川高于寻常音量的质问传入北屋,引来满脸怒色的冯宝。

随他而来的还有一队程子衣府兵,他们架起扎伊尔,不叫他再动手。

“又是你!当真是蛮夷,竟在此动手!”冯宝不耐烦地一指扎伊尔,怒道,“你不必再来保州,独孤大人——”他唤道。

独孤氏上前一拜。

“往后的投筹会,莫叫他参与了。”冯宝挥手,府兵架着仍在叫骂的扎伊尔退下。

趁人不注意,冯宝看了王序川一眼,王序川几不可见地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倒是独孤氏,几息间理清此间乱局,她向王序川一拜,“王员外,多谢你回护惊蛰。”又走过几步,询问荣龄道,“惊蛰,可有受伤。”

荣龄放下袖子,却也不敢抬头,“大人,我无事…”她的话音中带着后怕的哭颤,“只是大人,我今日想回婶子家,求你准允。”

独孤氏叹一声,只以为她受了委屈,想回到家人身边,没多想便允了。

荣龄离开时已月上中天。

她自角门出,拐了两道走上通往内城的直道。路过正门时,独孤氏正送别冯宝与赵瑄。

待冯宝离去,赵瑄坐上自个的轿子,却既不起轿,也无吩咐。

他不走,独孤氏自不能回。她孤零地站在四起的夜风与飞雪中,很快就被冻得发颤。

好一会,沉重的棉帘后传来赵瑄的敲打,“镔铁局的单子本就因东宫作梗,由一拆了二,你倒好,为个毛头小子又添一道。只是你丢脸事小,二殿下呢?要害他与你一样没脸吗?”说的正是独孤氏据理力争,硬要给王序川一成单子,致使引出今晚非议之事。

独孤氏恭声应下。

“罢了,二殿下不日要来,届时你自个与他说。天要下雨,寡妇要嫁人,我也管不了你咯。”

再过一会,赵瑄说了句“走吧”。四抬大轿拔地而起,稳稳地往内城而去。

荣龄躲在石狮之后,看独孤氏仰头望月。

不论何时,月光总是凉的,它笼在独孤氏的面上、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孤寂又哀伤的影。

那一刻,荣龄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独孤氏不快乐。

待回到位于上阳坊的小院,荣龄终于卸下一口气。

万文秀匆匆迎她,“郡主,可是出事了?”荣龄日常宿在镔铁局,若无急事,她不会冒险回来。

迎入房中后,万文秀更吃惊地发现,荣龄面上的伪饰卸了大半,眉梢的胭脂痣露在昏黄的灯下,红得耀目。

“伪饰遇酒方溶…”加之荣龄的衣上有酒渍…万文秀一拍桌几,怒道,“是谁冲郡主泼酒?我去砍了他一双手!”

万文秀人如其名,虽常年陪伴荣龄在军营,却一贯静柔如闺秀。

她极少气成这样。

这一日大起大落,荣龄也觉得累了,她简单说过几句,便耍赖道:“不想说了,文秀,我要沐浴,替我备一桶热水。”

万文秀不放过她,仍道:“郡主还是要当心些。五莲峰的事,当真不是郡主的过错…”

荣龄不叫她说完,再次嚷嚷,“文秀,要洗澡!”

万文秀没法子,只好瞪她一眼,去伙房备水。

荣龄明白万文秀的不解。

若只为五莲峰之战,她大可去信大都,逼着兵部给个说法。可这事背后隐着幽灵一般的花间司,又牵扯到八年前南漳王的战死…

事涉父王,她不敢轻信任何人,因而哪怕危机四伏,她也亲自来了保州。

万文秀不如她的兄长老辣,荣龄没让她知晓花间司一事。

待整个人没入浴桶,荣龄舒服地长叹。

她仰起头,任万文秀卸下残余的伪饰。

“有日子没见日光,郡主又白净了。”万文秀收起沾了酒液的棉布,打趣道。

荣龄戳了戳颊边的小靥,“我也没法子,”她苦恼一叹,“一捂就白。可烦了!”

她的肤色承自曾经的南漳王妃、如今的披香殿娘娘,是玉一般的润白。即便日晒雨淋一时黑了,捂上几日又是白璧无瑕。

荣龄常为此苦恼,一则她不欲留下与披香殿有关的任何印记,二则过白的肤色总不威严,她是将领,而非日日看花赏茶的贵女。

“郡主当真…”万文秀故意抹了荣龄一脸的香膏,“身在福中不知福!”

荣龄叫香膏糊得睁不开眼,“文秀,我不要香膏,”她抬起两手想要抹脸,却被万文秀一把摁住。

“伪饰伤皮肤,郡主难得回来,还不借机养养?”万文秀捏着她两支胳膊,直到半柱香后才放过她。

就在荣龄迫不及待地洗去脸上的香膏时,院外有人叩门。

二人停下嬉闹。

荣龄颔首,万文秀这才去了院中。

过一会,她回来禀道:“郡主,是王序川。”

荣龄转身,她早已换好衣裳,面上、手上也已重新涂上伪饰。

王序川夤夜前来,她不意外。今日几番起落,他二人亟需坐下好好商议。

荣龄拿过入浴时取出的玉把件。收回怀中前,她莫名想起王序川曾说的“这把件本就由我选出,再着人送往南漳”。

她垂头看了眼。

“郡主?”万文秀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荣龄摇了摇头,没说话。她簮起半干的发,走出门去。

万文秀赁的院子不大,净房与卧房联袂,设在西厢。待客之处在坐北朝南的正屋,对门处设两把太师椅,西侧以一架绣《西厢记》图样的屏风相隔,里头置一方罗汉塌,摆两个半人高的梅瓶。

然而,荣龄入门时,王序川没有坐在任何地方。

他背门而立,碧色的锦袍落有推搡造成的褶皱,可这不损他的风骨,反而让他更像霜雪下不屈的松柏。

没等荣龄唤他,他已听见门页开合的声音,转过身来。

荣龄与他相视一眼,无端觉得他面上冷清,眼中却发烫。

她一愣,心中五分不解,五分戒备。

终于,王序川开口道:“夜深风寒,郡主要当心自个。”他看见荣龄的湿发,不自觉往前。

语落,房中一静。

“王大人唤我什么?”交睫一瞬,荣龄问道。

她的语气无一丝微澜,可相熟之人却知道,她的气息略沉,双指在袖中扣起——已然做好骤起发难的准备。

王序川却恍若未觉。

他直直看着荣龄,眼中的情绪满而汹涌。这让他一时间没有半分冷静自持、偶尔毒舌噎人的模样。

许久,他的面上露出笑,“下官不知,郡主竟亲自来了保州。”

语落,案上烛光一闪。

红烛的火苗再次回正时,荣龄已站在王序川的身后。

她的右手紧握匕首,满袖寒意抵住王序川的喉。她的左手扣住脊骨,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叫这一竿满是风骨的竹当中折断。

“哦?王大人何时认出我的?”她问道。

面对荣龄猝然改变的态度与毫不掩饰的威胁,王序川无半分反抗。

他甚至摊平了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

“郡主,下官不会告知任何人。”他道。

荣龄却不领情。

“王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手中的匕首一紧,叫王序川的颈上立时添一道血痕。

王序川轻叹。

“郡主,”他没因荣龄的举动生出毫末怒意,松弛的筋骨与话语中甚至有隐约的纵容,“三年前,下官有幸在大都见过郡主,记得郡主眉上的胭脂痣。”

他郑重道:“郡主,你可以信任我。”

三年前的冬日,荣龄的确回过大都。

不过当时,披香殿借一偿南漳王遗愿的名义,逼迫回京受赏的荣龄成婚。她恼得很,许多旁的事便不曾挂心。

王序川说见过她,她却毫无印象,这倒也说得通。

荣龄权衡几道。

自然,她不会只因王序川的几句话就轻易信他,让她决定暂时搁置疑心的,还是太子早前的来信。

她与东宫同坐一条船,缺兵少将的荣宗柟绝无当下翻脸的必要。

荣龄手中一松,收起兵刃,“王大人,得罪了。”

待二人分主次坐下,荣龄说起她冒险入北屋的见闻。

“我本以为王大人在惠安楼宴请方家家主,已算与他约定。没料到他骑在墙头,又替泉州的文氏张目。”荣龄道。

她瞥过一眼——血痕亘在王序川白净的颈上,看着刺目。

荣龄目光一停,又望向别处。

“哦?竟是方家?”王序川垂眸思考,交睫间,他想清其中关要,“文氏一鸣惊人拿下三成单子,可方家手中仅一筹…方家,怕也只是浮于面上的掩蔽。”

荣龄颔首,“赵瑄的两筹自给了祝海月。冯宝则将两筹都给了你。至于罗家,自是投的万州商会。保州商会的徐会长受扎伊尔的托…”她分析完四人投筹的可能性,再一顿。

“是以,”王序川续上,“除了方家的一筹,独孤氏定有两筹给了文氏,两筹给了祝海月。否则,文氏无法胜过我、万州商会与扎伊尔的筹数。”

突然,荣龄“噗嗤”一笑,“王大人,独孤氏与所有人为敌为你争来的恩宠,竟也是替他人做的嫁衣裳,”她打趣道,“你有何感想?”

独孤氏铺陈许久,叫王序川男色蛊人的祸名传遍保州。她今日又大闹一场,让隐在身后的泉州文氏安稳吞下三成订单。

这泉州文氏究竟是谁的人?

是长春道?还是花间司?

“郡主快别笑我了,”荣龄笑得深,颊边陷下两粒小涡,这让她回复几分不曾上妆的模样。王序川看她片刻,无奈道,“独孤娘子的盛情,当真…”

突然,他戛然而停。

“不对…”王序川思索片刻,推翻了此前东宫一脉的怀疑——镔铁局由赵氏辖管,锦州军之案必经赵氏谋划。

他眸中一亮,“独孤氏为泉州文氏苦心孤诣,这是否意味着她除了大都,还听命于另一重势力。文氏、郡主几日前撞见的长春道人,他们有何关系?锦州军与五莲峰两案,究竟出自谁之手?”

荣龄抬眸,眼神中多出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欣赏。

王序川并不知花间司的存在,因而此前的他只以为一切都由赵氏谋划。

可如今,只凭一个隐约冒头的文氏,他串起微末,敏锐察觉出伸入镔铁局的第二只手。

王序川,当真只是小小的枢密院检祥官?

荣龄摇了摇头,只作不知。

“再过几日,荣宗阙南下保州,”荣龄道,“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倒是热闹了。”王序川颔首。

又过一会,王序川起身告辞。

他绕过隔屏,走到黑漆新刷的正房门口。

然而,他的手搭上门页,却久未拉开。

“郡主。”

“王大人。”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静了一瞬,王序川转过身。

隔着绣有《西厢记》话本故事的三叠屏,荣龄只看见他朦胧的影。

“郡主可有吩咐?”荣龄听他问道。

“王大人,”她指了指自己的颈子,“方才对不住,你记得上药。还有,今日多谢你。”

他颔首。

荣龄再等几息,王序川仍没有开口。

她主动问道:“王大人呢?可还有事?”

隔屏后却传来轻且温柔,更带一分无奈的叹息,“无事了,郡主早些歇息。”他道。

随后,他推开门,青竹一般的身影没入黑夜白雪中。

门页重又阖上,荣龄没有动。她的目光穿过隔屏,透过花窗,直去到杏花一般缤纷的雪中,直等到院中重归寂静。

许是因这一眼,她今夜做了一场梦,一场有关三年前的冬日,散发着兰花馨香的梦。

郡主:他认得我耶!

王序川:她果然认不出我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郡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