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宇行在医疗界官方新闻发布会上,悍然向圣母玛利亚医院副院长吴鹤庭开枪,留下了具体的影像线索,从这一年的3月至第二年的9月,厄斯全境内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肃清内部反A军反水星叛军首领的运动(简称肃清运动)。
这场运动涉及面之广、被清洗人员之多,持续时间之长,手段之残忍,属厄斯与水星历史首例,对当代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秩序、军队建设、人民生活等等,产生了无比深远的影响。
孙舜香难以描述第一次从绿荫操场上截获监控视频中,真正看到王宇行身影时,内心的触动,或者说是愤怒。
十几年不见了,王宇行像一个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身着黑色西服蓝色西装,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装饰铁链和记者报名牌,身材高大而偏瘦,坐在离方缇最近的对面,全程既不记录,也不提问,只是微笑着看着方缇。
简直……恐怖至极。
他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仍旧能够混过厄斯专门设置给他的重重关卡,出现在太阳底下,笑着望着他的爱人。
这是对A军的无情嘲讽,也是对ALand主副将的绝对嘲弄。
孙舜香首先对他冒充的身份,《星闻报社》记者邢文彬开始进行秘密清理和调查,一连逮捕了报社高层社长与副社长以及中层领导共计132名记者、编辑与采编制作人员,这是肃清运动的开始。
可首先,邢文彬记者承认自己到访过发布会现场,但会议结束后他就撤离了,并不认识监控画面中冒充他的人是谁,也没有向吴鹤庭开过枪,而他曾经署名撰写的上百篇关于孙舜香做小三和抓医生的报道,也是出于“职业要求”而“实事求是”进行的报道。
孙舜香与他对话几个来回,就判断出他铁定是王宇行的人,可邢文彬高昂着头,坚决不认,既说不认识王宇行,又纳闷“阴兵团首领王宇行,是你们水星人,既然是水星人,为什么问我一个厄斯人他的下落,难道你们现在还没抓到他吗?”
他说话夹枪带棒,不停挖苦和讽刺孙舜香,孙舜香军队出身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当即决定对他用刑。
“不行!”张吉惟拦住他,“你也不想想他的身份,记者是每一个政客的天敌。你敢对他用刑,他就能让你遗臭百年!”
“我现在顾不得了!他以为我怕他才敢这么横,我给他放一放血,或者切除他的脑子让他变成白痴,看看他还能硬到几时!”
可还未等动手,这主副将在监察局审讯室里的私人对话,竟同一时间被波段信号窃听,并如病毒海啸一般席卷了整个厄斯网络,人们的蓝牙耳机里播放着的音乐,都在同时被切换成了孙舜香阴骘狠辣的声音。
他虽然说的是水星语,但水星语作为厄斯国度被动接受的“外语”,已经被很多人熟知,他要给厄斯人放一放血,或者让他们变成白痴的话语,让厄斯人听来胆寒。
一时之间舆论沸腾,厄斯民众纷纷谴责孙舜香总理这一残忍做法,逼他放出邢文彬等报社一干人等。
可这一窃听行为,立刻暴露出了孙舜香身边的人,甚至监察局里的人,都可能有王宇行的暗线。孙舜香杯弓蛇影,立刻下令,就地将首都监察局内部控制起来,不放一人出去,开始从省级机关中逮捕来自监察局的匪特、间谍、反动人员等共计662名,全部羁押,等待调查。
纸包不住火,在这么多人被缉拿审讯的过程中,终于有人抗不住疲劳交代了,只是他们交代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只说收到匿名邮件,按要求发布引导性文章,先收预付款,完成事项后接收尾款。而监察局中的间谍和被收买的人,则更简单,他们声称得到上级密令,必须监听孙舜香、张吉惟这些水星人在厄斯的行动,并尽快向外传播。
而问到这上级密令来自哪里,他们吞吞吐吐,不敢作答,孙舜香抽丝剥茧,逐一调查分析,终于从他们的密令中找到了“上家”,却是现行总统,阮崎志。
调查陷入了死结当中,他无法去质问总统阮崎志是否真的买通监察局的人窃听自己,因为他们本来都来自异星,就算目前奔着一个目标努力,怀有异心,也在所难免。
只是还未等他去询问阮崎志,阮崎志倒率先向他发了难:“孙总理,您抓了记者,架空了整个星闻报社,现在又包围了监察局,将600多名警察都控制住了,您到底要做什么?!监察局负责审讯大案要案抓捕国际罪犯,您没权力让他们失去职权!”
“我倒想问问你,总警监和监察司司长称接到‘上头密令’,奉命监督我与张总,可有此事?!”
“……哪有此事?!我每日行程都是透明的,现在国库空虚、经济衰退,我日夜走访各个战后基地,鼓励人民不惜一切代价努力重建,这时候还有空内斗吗?!”
孙舜香望着他,良久,他轻声问道:“‘厄斯永不为奴,我们必将成王’,这是你在经济风投大会上,喊出的口号,对吗?”
阮崎志目光锐利,望着总理,言辞锋利:“难道不能这么说?我们厄斯人,就要为奴为婢吗?”
“……”孙舜香没有回答。
于皓南早告诉过他,阮崎志上位时不过28岁,将来总统位置坐稳了,羽翼渐丰,就是驱赶我们的时候了。
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孙总理,我请你立刻放出星闻报社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恢复监察局日常秩序。”
“我在找王宇行,你该知道,王宇行是什么人,当日西菻在他手中……”
“他也没放出一发核弹来,”阮崎志截过他的话头,“请不要把水星内战的战场,放到我们这里来,劳民伤财,厄斯人实在无辜。”
“我希望有一天王宇行将你赶下台的时候,你也能这么傲慢,”孙舜香道,“他没发出一枚核弹,那是因为有我们Aland,等我们决定离开时,厄斯回到从前,不需要两年。”
“……”
二人吵得不欢而散,孙舜香放出了个别几个记者和警察来,表示了服软,而阮崎志也没敢再继续诘问他,算是各退一步。
在《致全国青年报告书》上,孙舜香一再阐明立场:“我们需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防备分裂者卷土重来,保卫我们好不容易守住的安宁。包藏祸心、暗藏于下水道的反团结分子王宇行,就隐藏在我们身边,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抓出这只阴沟里的耗子,将他一网打尽,彻底摧毁。”
遍布厄斯大陆的天眼监控如今特别加上了王宇行的“热成像”报警系统,这意味着不论王宇行怎样变装,做成什么人皮,他身形结构、身材体重以及走路姿势等等,只要出现在集成热感应照射系统下,留出一点儿残影,便会被及时报警通信,监察局禁卫军们将火速赶到,将其逮捕。
而在孙舜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重金悬赏的肃清运动下,A军用逮捕、刑讯、车轮战、诱供、逼供等种种非人手段,逮捕、隔离、追查王宇行阴兵团成员共两万多人,其中被捕?员来自国家政权机构者占20%,省政府占74%,各个著名大学占3%,军队占1%,甚至被买通的厄军将领还有6名。
而这旷日持久的肃清运动下,厄斯人民自动发起的“反孙舜香暴政、反A军**”的游行运动愈演愈烈,等到邢文彬走上总统行政办公楼前意欲引火**、以死明志,终于将“反孙独裁”运动推上了史无前例的**。
阮崎志专程去往西菻,将埋头拆弹的于皓南请了出来,意欲让孙舜香彻底下台。
“你简直犯蠢,”于皓南厉声斥责孙舜香,“他做了圈套你就往里钻,上回是医生,这回是记者,甚至还有监察局的人,你都敢动,监察局的设立就是为了两边不靠,监督水星和厄斯领导层是否独擅专权、妄自行动,你竟然把监察局一网打尽,是不是不想在厄斯混了!”
“可我只想把王宇行绳之以法……”
“就像你说的,他一阴沟里的耗子如果一直在下水道里活动,你何必找他,如果他忍不住冒出头来,咱们见了当然要打,可他到处露头引你出手,你就不该上这个当。”
“我在厄斯做这个总理,也不过是特别时期特别行使权力,将来我是要回水星的,”孙舜香耸了耸肩,“我不在乎厄斯人怎么看我。”
“那他要是在水星出现了呢?是不是他装成记者你就抓记者,装成警察你就打警察?竟然被他牵着鼻子走,他故意毁你,你看不出来?”
“……”孙舜香一时语塞。
“现在我们不断给水星鸢升级改造,就是为了让水星与厄斯两边穿行用时更短、来去更方便,别以为厄斯舆论干扰不了你在水星的前程,这很没必要,也很不值得,”于皓南道,“你一个立志从政的人,是离不开人民的选票,不要忘了你真正的衣食父母是谁,可不是王宇行。”
于皓南这些年对王宇行的态度,一直是“出现了就打”,没出现也不找。他从来不费过多时间和精力在王宇行身上,反正王宇行想出什么鬼点子来,比如设计圈套,想借叶桑的核武炸他,于皓南都没钻过,也不轻易上当,在西菻对上那次,他就打算面对面硬刚,即使方缇给王宇行的哑炮没响,于皓南也不怕,都选择第一时间跟王宇行正面开打。
“可下回再遇上王宇行,你还有信心方缇会帮你吗?”孙舜香忧心忡忡,“方缇他对王宇行,是情深似海……”
“行了!我离了他还不能赢了?你也别编排他,我不爱听,”于皓南皱了皱眉,“他还能为了情郎,怒斩亲哥不成?那我等着他。”
孙舜香知道跟这人说不清楚,只无语地对张吉惟道:“跟你说得差不多。”
在最开始对邓运涛的缉拿和审讯时,张吉惟就提醒过他,这恐怕是个圈套。
可抓捕王宇行的心太迫切了,让他顾不了那么多,现在舆论反噬,他果然被停了职。
张吉惟苦笑:“只是停职,过几个月风头过了就好了。”
内心却不禁黯然,于皓南提醒一次他就收手了,而自己提醒了大半年,一点儿用都没有。
孙舜香空出时间来,在兵器库里研究最先进的热成像最终监控定位系统,意图让它更精确,更万无一失,下回再次逮住王宇行的身影,能够一击即中。
李西彤端着一个银色的医药箱,郑重地交给孙舜香,并对张吉惟道:“请您躺在后面的单人诊疗床上。”
张吉惟愣了愣,点头道:“好。”
他脱下军装,平躺在上面,在李西彤装点工具和电流器时,张吉惟撸起了衬衫下摆,露出了精壮的腹肌。
李西彤一转头看到这个模样,又赶紧转了回去。
“你干嘛?”孙舜香给了他腹肌一拳,“竟然在李总面前耍流氓。”
“不是,你们不是要割我腺体吗?”张吉惟纳闷坐起,看着这二人。
“啊?”李西彤惊呆了,Alpha腺体长在腹部和后脊背腰部不假,可他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手术。
“啧,热成像试验!”孙舜香咬着牙低声吐出这几个字,将他的衬衫衣摆又塞回腰带里。
只是这一动作贴合皮肉,他的手抓着衣摆伸进去时,难免摸到来自皮肤的热烫和感受到那温度,张吉惟立刻浑身绷紧,闭上了眼睛。
“……成像结果就是这样,能够显示在手机上,或者手表上,”李西彤道,“上回方总的那个样本,就是手机和电脑是同步的,能够在目标出现的人群中的那一秒,立刻发出警报。”
“这么先进,方缇这家伙在侦察上看来也动脑了。”孙舜香仔细看着手机里张吉惟的热成像效果。
“是,这精密探测器原本是用来探测异星生命体特征的监测仪器,甚至能够穿过大气层直接定位到省市区域,构造精巧、价格昂贵,是彭总用到水星鸢上的东西。”
“那我以前怎么没听说?”
“是上将级别以上将领才能申请的办公用品,”李西彤道,“我这回还是跟彭总借,才借来了这个成像仪。”
“原来如此。”孙舜香气不打一处来,这别看距离上将他还有一级要跃迁,可就这单单一级,就让他够不到这种精密仪器。
“成像竟然这么清晰,可我从方缇手表上截取的部分,没这么橘黄、这么明显。”
“那是因为……张总现在体温过高。”李西彤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得知了一些他不该知道的秘密,言语有些闪烁。
“明白了,这东西给我。”
李西彤走了以后,孙舜香才摆手道:“起来吧。”
张吉惟从床上坐起,脸上到耳根发烫,要去拿外面军大衣时,孙舜香递给了他。
他从下面接过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孙舜香的手背,又是一蹦。
孙舜香感到很好笑,张吉惟比他大了两岁,可以夫妻之名已经过了两年,他倒越发跟自己生疏和胆怯起来。
“暂时还不想割你的腺体,看你老不老实,”孙舜香道,“下回还敢扑过来闻我,我先割你鼻子。”
“是。”张吉惟低头,缓缓行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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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咏云坐着一辆普通轿车,驶过弯弯曲曲的山路,经过晃晃悠悠的大桥,一路颠簸疲惫,终于到了一个穷乡僻野的村庄,未等进到那占地面积广博、人烟稀少、芦苇在野湖边飘荡的焊装车间与总装车间,就听到机械轰鸣、加工设备叮当桄榔的声响。
孔钟推开了门,引领他进到里面动力总成厂的发动机生产车间,终于看到了一身蓝色工装,背对着他们,正低头认真扭螺丝的王宇行。
“殿下。”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王宇行回头,额前浓密的金色刘海跟着一齐斜飞了过来,挡住了一侧眉眼。
一瞬间,梁咏云有些讶然,他总是会被他这样凌厉又不加以掩饰的黑色眸光,看得浑身一怔。
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又漠然地转了回去,继续鼓捣那些零件。
梁咏云定了定心神,这回又是大半年不见,外面风声鹤唳,到处都是追兵,王宇行的大字报和影像监控资料被贴得到处都是,悬赏金额愈加递增,肃清他一个人乃至他背后集团的行动,持续了有大半年之久,堪称恐怖运动。
而这一切,都源于王宇行再一次因为方缇而冲动现身,导致身陷险境。
“一直联系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姓孙的抓了,原来在这山沟沟里拧螺丝,”梁咏云变了个声调,忍不住嘲讽,“你好惨啊,殿下!”
“你好无聊啊,”王宇行道,“谁让你过来的,吃饱了撑的。”
孔钟在一旁讪笑道:“梁总也是担心您的安危,几次秘密跟我通信,想来见见您。”
“见我能当饭吃还是怎么地,”王宇行道,“别引来什么尾巴,处理起来麻烦。”
梁咏云嗤了一声:“我又没有痴恋我的爱人,随时随地招呼千军万马来对付我,我能引来什么麻烦。”
“你找不痛快是吧!”
咣当一声,王宇行把手里的电焊扔到操作台的另一边,一路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的,吓得他不敢再吭声。
他很恨自己的脾气,明明知道王宇行这人吃软不吃硬,更不接受别人对他冷嘲热讽那一套,往往见面没两句话,他就说话带刺,惹得王宇行不痛快,他不痛快了,就赶他走,一别又是好几个月。
王宇行又行踪不定,他用了很多办法想要知道他在哪里,都一筹莫展,还得是苦苦哀求孔钟,孔钟看他实在可怜,才把他带过来。
何必呢?
连孔钟在一边看着他都很无语,悄悄摆手,让他别说了。
梁咏云和倪可梦在一起住过很长时间,没少打听王宇行的脾气秉性。小梦说了,殿下扛不了别人冲他撒娇,特别是小葡萄,只要稍微垂下眼睛,不高兴,或是委屈了,他便要蹲在床边,单膝跪地,仰着头,摸着方缇的膝盖,不住轻声地哄。
而他救下来养着的那些女孩子,夏天要吃小龙虾,冬天要吃涮羊肉,苹果熟了要吃苹果,应季的枣很甜,就要吃枣,王宇行一贯说那些大小姐们很麻烦,但既然花钱养着了,也就一应供求,没有二话。
梁咏云查过那星闻报社高级记者邢文彬的底细,从王宇行豢养的女孩中听说了一个叫邢文婷,就明白了,原来这女孩是邢文彬的妹妹,幼时被拐走,卖给了封腾冲做妓/女,是被王宇行救出来的,还送佛送到西,听她哭着说记得自己家住哪里,哥哥是谁,王宇行干脆把她送到哥哥手里才离开。
难怪邢文彬愿意为王宇行肝脑涂地、引火**,在所不惜。
这一波舆论大战,以孙舜香停职结束,而王宇行为了躲避天眼监控,也不得不住在这山沟里了。
到了晚上,车间工人们集体放饭,王宇行在里面餐厅里用餐,孔钟等熟悉的人在他身边,梁咏云低着头,悄悄地溜了过去,在一个桌上吃饭。
王宇行当然看到他了,但没开口再撵他。以前他们起了争执,没一会儿他又找个地方,在王宇行边上坐着或是站着,他就没再动粗。
“殿下,思齐在首都拄着拐到处走,也是奇怪了,坐轮椅的都被验了,但没人查他。”
“那是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王宇行面前食物摆得特别多,都是高蛋白增肌的代谢餐,从左边摆到右边,竟十几盘,看得梁咏云有些惊讶。
“殿下,涨了几公斤啊?”
“三公斤,”王宇行一口一大块牛肉,“这光吃不行,还得多练无氧。”
“目标是多少斤?”
“怎么也得30,”王宇行道,“起码胳膊、手臂还有肩膀,都得增加5个围度。”
“是躲避那个热成像监控吗?”梁咏云听出来了。
孔钟嗯了一声:“要涨30斤,那可不是个小数,以前咱们在新兵营的时候,有些人专门做过增肌运动,好像得半年。”
“我要三个月,”王宇行道,“在这儿快憋死了。”
“时间太短了对身体不好,一口也不能撑成一个胖子,”梁咏云道,“何况方缇还没从水星回来,你着急出去也见不着他。”
桌上几人都愣了,还有人敢这么直截了当地在殿下面前提方缇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会聊天啊,”王宇行皱眉问道,“难怪没人追你。”
“……我也不是谁追我就能追上的,我是有功之臣。”他又从兜里掏出了军牌,呈给了王宇行看。
王宇行接过看了一眼,扔到他手心里。
“卡扎菲被你吃空了,腾达飞是个傻子吗?”
“他倒是不傻,但被于皓南扣到西菻去了,现在那里有Alice两个军长带班,都是我的人,”梁咏云道,“殿下,你上回给我那面皮很好用,做得很逼真。”
王宇行低头吃着饭,没有吭声,那看给谁用了,不是内行的看他做得都很好,只有方缇每次都很无语,说他粗制滥造。
想到方缇,他心里一阵阵钝痛,方缇走时明明说“很快就回来”,这一晃又半年了。
他现在想方缇,已经不是以前那种纯洁的想念了,而是声色味触听,五感俱全,是活色生香地想念,是指节发麻地想他。
……老子刚刚开了荤,这口吃到嘴里的肉就跑了。
还跑到十万八千里,跑另一个星球上去了!
“殿下,您能教我怎么做面皮吗?以后我出去的时候一旦急用,能自己扯出一张来。”
“我看你没有那个慧根,”王宇行道,“算了吧。”
梁咏云没再强求,他本来是个性格很急也很骄纵任性的人,一般不达目的不死心,可他也知道,王宇行对他来说不是轻而易举能拿下的东西,他凛然傲气不在自己之下。
到了晚上,他发现王宇行开车走了,急忙问孔钟:“他去哪儿啊?咱们不需要跟上吗?”
“他从来自己出去,不让人跟着,”孔钟道,“这个时间是回家了。”
“……他有家?”
“当然,”孔钟听得莫名其妙,“他又不是流浪狗。”
“孔钟,这车间厂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了这些零件,看不懂,像是大型器械,又不像是飞机大炮,”梁咏云环顾四周,看着那奇形怪状的飞甲和铁块,“难道是新型武器?装甲坦克?”
孔钟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你还是别猜了,怕你知道了,睡不好觉。”
王宇行开车30多公里,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里空无一人,只一个小小的夜灯,昏黄一片,照亮着整个房间。
倪可梦第一次带他来时,交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信是方缇临走时寄给倪可梦的,而信封里只有这把钥匙,王宇行通过寄出地址,几经周折,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一个名不经传都不通网络的小村庄里,一处三层高的自建别墅。
“小葡萄说这里人烟稀少,村里不过六户人家,大多外出务工了,很少有军队或是官兵能到这里巡逻,而这个地方前有高铁车站后有海上运输轮船,左边10公里处有一废弃的停机秤右边是一望无尽、高高的麦田,四处可躲,八方可逃,是你能够藏身的地方。”
王宇行在这楼上楼下走来走去,发现方缇买了这处别墅后曾经来过,不但细心地准备了被子甚至套好了枕巾枕套和床单被罩,而那亮着灯的冰箱里,王宇行打开了门,看到的是层层叠叠摆放着的人/皮面具和倾弹倾炮。
他的心不断下沉,看到这么充足的储备,只怕方缇会离开很久很久。
两年,两年?!
你轻轻巧巧地就能说出这么长的时间,你是想让我死吗?!
他躺倒在松软的被子里抱着枕头,只恨不得抱在怀里的是小葡萄。
他很后悔自己冲动向吴鹤庭开枪,导致这场离别再次猝不及防,不得不让彼此又一次面临分别。
那么多的倾弹和倾炮!
……足够打倒几万A军了,你不怕我发疯乱来吗?!
“小葡萄说了,你要是再滥杀无辜,他就永远都不回来了。”
……你个臭葡萄!
王宇行叼着脖子上挂着的铁链子,像是被套住了绳索,挣脱不得。
两年,水星时间两年,再多一天,老子都跟你没完!
他一天又一天两点一线,不是回家住,就是去车间厂搞他的事业,他不会受制于水星鸢或者核武器,他说过,他会是最后的赢家,宇宙任我行!
“这谁啊?”
王宇行在车间忽然看到俩陌生面孔。
“这是梁总的人,刚从水星驻地过来,”孔钟介绍道,“来头不小,一个是Amy的医疗兵,一个是Aqi的侦查兵,都加入了Alice,对过暗号,是咱们的人。”
“殿下!”二人齐齐向王宇行鞠躬行礼。
“起来吧,”王宇行道,“这里也没你们能施展的空间,问问孔总,有什么事适合你们做。”
“是,我们刚刚从水星过来,在驻地医院实习过,还参加过总统的家宴,多多少少有些人脉,殿下您可以借用我们向水星传递消息,我们现在身份都还在军队里。”
王宇行顿了顿:“嗯。”
他没忍住两天,便叫住其中一人:“总统家宴……是干什么的。”
“噢,是欢迎仪式,总统的小儿子从厄斯回来了,新闻各个媒体都跟踪报道了,方缇上将踩着铺成的红毯,上了总统的车,认祖归宗了。”
“……哦。”王宇行心里有些不大好受,可也能理解,现在方缇荣耀加身,对总统是一种权力加成,当然是双赢的事。
“我还参加了方缇上将的相亲宴。”
“相亲?!”
“是啊,他才22岁吧,还是23,好年轻的,世家公子还有将门虎子,都来排队献礼讨好,还有送花表白的,礼物从大厅里面摆到外面院子里,这么看来,跟咱们王室以前也差不多,去的人上千,都是年轻人,可是阵仗不小,方缇像满18岁的公主似的,穿得漂漂亮亮,坐在礼物中间,挑挑拣拣,对他们微笑。”
王宇行心里一阵闷痛不已,喉结上下滚动,皱着眉头,咬紧牙关,过了很久,才脸色发白道:“他没有能看上的。”
“也不一定吧,看他笑得挺开心的。”
“后来还哭了,激动高兴的。”
“那个国丈大人,青羚,可是到处打听那些年轻少将都是谁谁谁,家在哪里,父母是谁,琢磨着谁能配得上方缇。”
“没有能配得上的。”王宇行冷声道。
那俩人初来乍到,一无所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们能回水星吗?”
“能啊,探亲假的时候,每半年一次,有七天,”对方道,“我在水星医院实习过,还能回去开会听报告。”
王宇行心里有了希望,待到半年后,他委托这个死侍回去看看,看看他在医院里的心上人。
“没在医院,不知道去哪了。”
“是不是闭门研究什么项目了?”王宇行问道,“他常常不见人的,自己在研究室里待着。”
“我特意问了医院的院长,闻夕言,闻教授的助理,都说没见过方缇,一次都没有。”
“他该不会是嫁人了吧?”另一个人说。
“胡说八道!”王宇行眉心紧蹙,“找不到他你们就白回去了。”
又过了半年,挨到了下一次探亲假。
王宇行终于等来了水星那边的消息,这回他的死侍成功完成任务,不但在水星医院里看到了方缇,还冒死偷拍了他一张照片。
方缇低头看着一个患者的病例,在跟助手讲着什么,葱白的指头,伸出一根,指在纸上一点,眼睛垂眸向下,目光温柔,面带微笑。
脸蛋鼓鼓的,有些胖乎,像是养得挺好,肤色红润而散发着弧光,心情好像也很好。
王宇行看得心像软塌了一大片,毛茸茸的,双眼发直,他很想亲吻方缇的脸颊,他记得那白脂玉般温润的触感,和葡萄自带的甜蜜果香气息。
只是,这偷摄仪器太高级,照片未免太高清,王宇行看着看着,便不断拉近照片细节,看到了方缇的后颈,雪白的一片。
他不自觉向上勾起的笑容逐渐凝滞了,他发现方缇的后颈上,属于他给的完全标记,竟然消失了。
一定是做了面皮,故意遮住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等到两年后,方缇就回来了。
他一直盼着,希望时间匆匆而过。
可水星的两年,在厄斯仅仅一年,等到水星的两年过去,方缇仍旧没有回来。
等到方缇结婚的消息,从水星传来,他才终于明白,他又一次、再一次,被方缇狠狠地骗了。
经过读者们的启发,感谢悠木同学提供灵感,以下列出王帅小朋友三个备用大名,请大家踊跃投票!
王颂平(歌颂和平),王希宁(希望人类安宁,永远没有纷争),王悠然(闲散王子悠然快乐的一生)
小帅帅感谢各位姨姨赐名,鞠躬,敬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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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第 4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