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不得不承认,我骨头硬,嘴更硬。
上高中那会儿,我在县城读一所重点高中,村子里离得很远,我每天都要骑着自行车去上学。起初我住了两天宿,结果和宿舍里的人打架了,班主任半夜通知我哥把我领回家,他没有因为我打架闹事打我,我只说了一句不想住宿,他拿着木棍狠狠抽了我一顿。
我咬着牙不说话,站着那不动就让他打,他打了几下就把棍子扔了。
“为什么不想走读?”
我捂着红肿的屁/股,眼泪硬是一滴也没流下来:“就是不想住宿。”
我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我急了,大声说:“我就是不想住在学校!没人欺负我!”
这一急藏在眼眶里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我伸手想擦干净,我哥一下子抽了下我的手,说:“哭什么?”
我说:“我没哭。”
我哥看着我的泛红的手,沉默一会儿,说:“我不逼你了,你爱咋样就咋样吧。”
于是我人生最难忘的时段就降临了,我的高中生活没有情窦初开,没有朋友,我只有我哥。过周末我着我哥去捡垃圾,我哥一开始不让我跟着去,后来我死犟着非要去,我哥无奈只能把我带上。
那时候是三伏天,我拖着一个麻袋跟我哥走在大街上,太阳高照,我哥满身是汗,他穿着老式白色汗衫,汗水浸透了衣服,紧急贴在他身上,我哥个子很高,他经常去干活,练成了一身薄薄的肌肉,他长得好看,这是我偶尔观察我哥发现的。
光天化日那么多人看我们,我灰扑扑的跟在我哥身后,我抬头的不是太阳,而是我哥高大的肩膀,他那时候才十八岁,村里同龄的人还在上学,他这么早就辍学养我,还得被村里的人议论,每次听到他们说我哥坏话,我都会瞪着他们,他们指着鼻子骂我野种,我就咬上去。
有一次我告诉我哥:“林申,他们骂我是野狗。”
我哥:“谁骂的?给哥说说,哥给你收拾他。”
这时候我却不说话了,一头扑在他怀里哭起来,我得让我哥知道我很难过,我怕他不要我,把我一个人丢下。
这样我就真的成了一条没人要的野狗了。
我哥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不会不要你,你要跟哥一辈子。”
我故意把鼻涕抹在他身上,说:“谁要跟我你一辈子?我长大该要娶媳妇儿呢。我跟我媳妇儿过日子去。”
我哥一听这话乐了,他很少笑,这次他捏着我的鼻子骂了句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