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弓铣被拽得吃痛一声。
汝此宝听见他发出怪动静就难受,瞥了他一眼,道:“你又狗叫什么?”
说着,汝此宝扒开弓铣捂在右手上的左手,皱起眉观察弓铣右手上的伤势。
伤的还不轻,右手像是被敲地钉的榔头用力敲过,整个指甲血红一片,都淤血了,手背上也有破皮。
汝此宝咬了一下牙,心想,这真的是一个成年人能粗心成的样子吗?智障都知道榔头不是用来正手骨的吧?
弓铣这简直比智障还智障啊……
汝此宝神情复杂地看向弓铣,带上了一丝对问题儿童的怜悯:“不是,哥们你……”
讥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弓铣这厮竟然委屈巴巴地,掉小珍珠了。
一开始还算含蓄,一咪咪一咪咪地打湿了眼眶,汝此宝一和他对视,这小珍珠决堤了一样,雪崩一样砸下。
汝此宝瞠目结舌。
汝此宝:“不是,我,我欺负你了?”
弓铣含着泪,摇摇头。
汝此宝压低眉毛,道:“那你哭个鸡毛啊?”
弓铣哭得过于认真,汝此宝都情难自制地开始认真自省了起来,又道:“疼的?”
问的时候,汝此宝还恶劣地拿指肚抚了一下,弓铣右手那块被榔头挑起的手皮。
弓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弓铣的反应,让汝此宝莫名心情大好。
这么喜欢装杯的孽畜,竟然会被自己搞哭,像个小可怜儿似的跪坐在自己面前。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
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善心大发。
汝此宝站起来,心怀慈悲地拉起弓铣,领着他去找带队老师,要消毒、包扎用的医疗箱。
汝此宝本来是拉着弓铣的手腕去的,但是黏在弓铣身上的目光太多,汝此宝讨厌被人注视的感觉,就半路撒开了弓铣的手。
弓铣的脚步明显变得沉重了起来。
“弓会长怎么表情这么沉重啊?从来没见过他不笑的样子,好吓人。”
“你瞎啊,弓会长的手受伤了啊,疼的时候还笑,那才吓人吧。”
“我知道啊,我还不能说说了?我只是说,弓会长从来没露出过这种表情,只是觉得有点反差……”
身边关于弓铣的讨论,像肉瘤一样,永远在增生。
弓铣全都能听见,但也只能咒自己快点聋掉。
“喂!”
汝此宝盘腿草地,把医疗箱放在大腿上,一脸严肃地喊了他一声。
汝此宝:“你又在愣什么呢?坐下,给你弄手。”
弓铣“嗯”了一声,乖乖坐下,把右手递了过去。
汝此宝用棉签仔细清理了一下弓铣伤口,又换了一根,沾了一点碘伏,避开皮肤破损处涂抹。
正专注着呢,就听见了那个该死的抽噎声,汝此宝无语地抬起头,就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又在贱眼泪了。
汝此宝:“哥们,你眼泪怎么这么不值钱呢?”
你不是在大家面前挺能笑的吗?怎么在我这里哭上瘾了?有病吧?
弓铣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什么,汝此宝实在看不下去了,扯了一块白色的卫生纸,盖尸一样盖在了弓铣的脸上。
汝此宝指着弓铣的鼻子,警告道:“别叽歪了,再叽歪我告你讹人。”
弓铣认真点头,汝此宝很满意。
大家下午才到营地,收拾一下东西,盖一下帐篷,就已经渐进黄昏了。
江边的天很好看,将落的太阳金橙橙地悬着,靓影金粉子一样碎撒了天地,落在波纹荡漾的江边上、落在随江风摇曳的林稍绿叶上、落在所有人安静的眼睛里。
大家在江边的一处,撑起了船帆一样的简易帐篷,挂起星星灯,搭起麦架,造了一个简单的音乐台。
喜欢唱歌的同学上去唱歌,喜欢听歌的同学在群里打下自己喜欢的歌名,由组织部的同学负责用蓝牙连接音响轮流播放。
第一天可以喝酒,酒是用外联部拉赞助的钱买的,虽然不足以尽兴,但足以怡情。
汝此宝瞄准查栋在的地方坐下,手里端着一瓶啤酒。
敬酒,碰杯,可以拉近关系。
如果机会到了,可以近到超乎想象。
汝此宝酒量好,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也绝对在“喝酒届”排的上号,不怕喝醉。
拆酒的时候,大家都涌上去拿,只有查栋坐在那里无动于衷,静静地拿眼珠子盘草地里的蚂蚁。
汝此宝合理地怀疑,这家伙不是酒量太差,就是酒量太好,所以,不想在众人面前出糗,或者出风头。
可爱的家伙。
汝此宝满意地笑笑。
这种容易上道的家伙,最好玩。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勾引他了。
好死不死,弓铣也揣着一瓶酒,瞄准汝此宝,坐下。
汝此宝刚才还乐呵呵地畅想呢,闻到弓铣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该死的、还挺好闻的味儿后,瞬间石化了。
汝此宝横了他一眼。
没话可说,只想狠狠地骂他。
这他妈第几次了??自从进了校学生会,见到这个倒霉玩意儿后,就没消停过。
就和那个“跟屁虫”一样。
汝此宝:“干吗啊?”
弓铣笑呵笑呵地提了提手里的酒瓶,道:“一起喝啊?”
汝此宝面无表情地提了提自己手里的酒瓶,公平公正地道:“谢谢,不用,我有。”
弓铣:“不是这个意思,是想和你一起喝。”
“哦。”汝此宝不再看他。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就这么讨厌弓铣呢。
讨厌着,讨厌着,汝此宝愤愤不平地用牙啃开了酒瓶盖。
“哎,你别。”
给弓铣吓了一跳,但是没什么用。
汝此宝心急牙快,弓铣喊他的时候,酒瓶盖已经闪着一抹日落的辉光,飞出去了。
弓铣:“……”
汝此宝夺过弓铣的酒瓶。
弓铣这下逮住了机会,忙道:“不要用牙啃了。”
弓铣心疼他的小虎牙。
汝此宝终于骂了他一句:“滚……”
他把弓铣的酒瓶揣到怀里,站起来,不还了。
“你……”弓铣仰着头看他,左手抬起作“拿取状”。
汝此宝蔑视地看着他,道:“手受伤了不许喝酒。”
“都是我的。”
汝此宝把两瓶酒紧紧地搂在怀里。
弓铣目送汝此宝离开,目送着汝此宝坐到了查栋身边,把他的那瓶酒递给了查栋。
弓铣下巴一低,黑沉的眼睛更上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