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有枫 第14章 第 14 章

青网赛结束，紧随其后的就是中考，公布分数的前夜，佟榛辗转反侧。

早晨一到教室，佟榛还没开口，陆书杰就拿出两页纸。

59？

佟榛彻底呆住了，高二1班之前是58名学生，加上他正好是59，现在的排名居然是全班倒数第一。

佟榛又马不停蹄的看了年级排名，果不其然，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

“班长，我低气压。”

陆书杰安慰道：“所以我来解救你，放学去我爸办公室。”

“该不会批评我？” 佟榛的气压又降了。

陆书杰拍了拍佟榛：“不会，是帮你，还有鼓励你。”

放学后，佟榛直接去了老师办公室，里面挺热闹，不少老师的桌前都站着学生。

佟榛瞧着老师们的表情，又看看学生们的表情，都在训话，横竖进了渣渣集中营，他那点羞耻感也冲淡了不少。

陆老师一番语重心长后，不紧不慢的摊开试卷：“英语成绩很好，继续保持；语文有待提升，数学和综合拖了总分的后腿……”

佟榛明白，基础不好，就算咬牙紧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上的去，现在只能低眉听训。

“但是，你也不用心急，凡事有个过程，以后你下午放学，就在食堂吃饭，然后和陆书杰一起去图书馆的自习，虽然会比较辛苦，但是只要坚持住，期末考试一定会有所提升。”

佟榛心里一万个感激陆老师，可他自由惯了，而且食堂的饭菜哪能和刘婶的比。

“陆老师，我心里特别感激您，可您知道我爸平时忙，我上了两个多月学，见他不超过5次，如果以后天天留校，我们父子估计放假前都碰不上面。”

陆老师理解，但又十分为难。

他说：“我之前认为喻秋帮你最合适，可拿到你这次的成绩单，我认为效果不理想。”

佟榛掐了一个虎口，痛定思痛，态度坚定。

“陆老师，是我的问题，是我态度不积极，有问题没有主动找喻秋帮忙，总之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尽全力赶上。”

陆老师犹豫了一会，也不再勉强。

傍晚，喻秋刚吃晚饭，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救命～”

喻秋：“知道就是你。”

佟榛：“我真是没办法，我不想天天留校。”

喻秋反问道：“如果你不是关系户，就不会进1班，陆老师还要为你的事情费心吗？”

佟榛愁眉苦脸：“我感激陆老师，可我不想坐牢笼。”

喻秋无话可说。

第二次进喻秋家，佟榛依然很好奇：“你平时用电脑当电视看？”

喻秋：“我不看电视。”

“墙上的画都是你画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

二楼卧室，简陋，寒碜，佟榛看了一圈，发现了小惊喜：“我们的床居然只隔一堵墙，难怪晚上我会听到声音，你是不是打呼噜？”

喻秋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难怪晚上我总闻到一股异味，你是不是有脚臭？”

荒谬，没有的事——佟榛暗暗吐槽，这人，多问两句就毒舌。

卧室的书桌不大，两人坐在一起，有点拥挤。

“下次还是去我家，手蜷着真累。”

……

“我刚才去洗手间，你家连洗衣机都没有，你平时都是手洗衣服？”

……

“好渴，有没有柠檬水？”

在佟榛第N句话结束，喻秋终于放下笔，她数落道：“你的注意力不是一般的差。”

佟榛特冤：“我是真的渴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喻秋切了半颗柠檬，泡了一杯水。

佟榛看着餐厅简陋的装饰，好奇的问：“这里的东西很少，不是你家，对吗？”

“确实不是我的家，为了方便上学，临时住这里，我家在外环。” 喻秋回道。

佟榛诧异：“外环？应该离市区很远吧，我来理城，没去过外环，下次去你家玩玩。”

这～——而且，外环真没有什么好玩的。

喻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然后说：“我发现你不仅专注力差，而且脑子里都是吃喝玩乐。”

佟榛：……

结束晚自习，已经接近12点，比平时晚了整整1个小时。

佟榛活动活动颈椎，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今天的自习特别高效，明天我还过来。”

“你高效？”

喻秋听到这话，无语的摇了摇头：“你高效的代价就是我低效。”

“呃～” 佟榛有点过意不去，他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以后我隔天来一次，或是隔两天，我保证不会再说有的没的。”

喻秋哼了一声，“你打算长期强买强卖？”

一个人学也是学，两个人学难道就不是学？

佟榛特憋屈，但又不能反驳，只能小声的抗议：“我又不是强盗。”

喻秋一听，绷了两秒，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飞扬的眼尾好似两只雀跃的蝴蝶，翩翩飞舞。

约定自习以后，喻秋特地写了一套周全的计划。

“经过上周对你的观察，我认为如果在不影响我的前提下帮到你，务必要调整学习模式。”

佟榛正襟危坐。

喻秋拿出红色，绿色，黄色三只彩笔说：“从下周开始，第一，我写哪一科的作业，你也写哪一科，中间不准提问；第二，写完一科，我会先校订答案，然后你直接用我的校订，在校订的过程中，自己能解决的错题用绿色笔标注；第三，自己不能解决的错题，用黄色标注出来，最后全部做完，我帮你一次讲解；第四，每周周末过一次本周错题，如果还做错，就用红笔标出；最后，月末过一次红色错题。”

喻秋学习计划让佟榛发自内心的佩服，一个人学习好，不仅仅是靠的天赋，更多是后天的努力，学习的方法，严谨的态度，具备这样特质的人，无论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更快的走向成功。

“谢谢。” 佟榛拿起计划表，放进活页夹。

正式进入加班加点，佟榛一路按部就班，很快就坚持下来，奔着期末考试，越来越有劲。

学习之余，佟榛发现了另一件事情，就是喻秋的晚餐。

在他一个吃货眼里，天天吃面条，就是难吃没营养。

周末，佟榛头一次陪刘婶逛超市。

“婶婶，你说吃什么东西，能最快补充营养？”

鸡，鱼，虾，肉，蛋………，说起吃的，刘婶能数出一大串。

佟榛说：“婶婶，最近我同学帮我补习，我发现她总吃面条，这东西没营养，补习还要坚持一段时间，万一累病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刘婶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说：“多双筷子，以后你想叫你同学过来吃饭，提前告诉婶婶，婶婶给你们弄好吃的。”

佟榛想起了喻秋的脾气，一定不会答应。

他说：“婶婶，你知道的，她脸臭，又矫情，不合适过来。”

刘婶十分爽朗：“没事，我做好，你送过去。”

佟榛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婶婶，麻烦您了。”

刘婶拎起一只老母鸡说：“不麻烦，喲！我看这鸡不错，今晚就炖鸡汤。”

晚饭后，佟榛装了一盅鸡汤，刘婶又包了一盒现炸虾圆。

喻秋刚开门，奶酪就撇了主人，直奔目标小肥猫。

佟榛两只手放在身后，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磨唧半天才脱了鞋。

餐厅里，喻秋的面条刚出锅，佟榛想，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你先上楼自习，我吃完就来。”喻秋端着面条，坐到餐桌前。

佟榛应了一声，却没上楼，他直接走到餐桌前，故意摇了摇头：“又是青菜肉丝面，没味道，没营养。”

喻秋笑道：“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命，天天都有好吃的。”

佟榛凑了过去，小声道：“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和我一样好命，想不想试试？”

“当然好。” 这话，只是一句敷衍。

佟榛却接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变戏法似的将东西往桌上一搁：“鸡汤和炸虾圆，我今晚吃的就是这些。”

喻秋看着眼前的东西，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挂在眼角。

佟榛知道这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一个拒绝家人独自生活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接受另一个人善意，因为认知的惯性会界定，这是同情和怜悯。

他拿了一柄勺子，然后打开盅盖，鸡汤的香味四溢。

“我知道你精贵，勺子已经拿来了。”

喻秋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佟榛不紧不慢的搅着鸡汤，然后推到喻秋跟前。

“以前在颐北，我从来不觉得学习这么累，所以我想，你既要自己学，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帮我补习，一定很更累，如果累垮了，岂不是很糟心，我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一定最好。”

“是吗？我不觉得，”

喻秋反问道，眼里都是桀骜，“我一直都很好，如果你看不见，我只能说，你过的太幸福。”

佟榛心中微叹，果不其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如果接受了，就像剥开外皮，诉说自己的悲哀。

11月的夜一日比一日凉，热气腾腾的鸡汤，只一会儿，就不如刚出锅那么鲜甜可口。

佟榛坐了下来，舀了一勺鸡汤直接倒在面条里。

“如果你倒了这碗面，就是浪费粮食；如果你吃了，就不在乎多吃几口。”

“还有——”

佟榛停了一下，极尽放轻语调。

“拜托，不要这么倔强，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可我还希望你更好一点，可以吗？”

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像个凿子，重重的凿着喻秋坚冰一样的心障，一下不足以凿开，但却能留下一道裂纹。

那天以后，佟榛隔三差五的变着法送吃的，鸡汤，鱼汤，蘑菇汤……，虽然喻秋不情不愿，但佟榛总能想办法让她吃完。

新年前两天，结束晚自习，佟榛说：“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喻秋一听，放下手中的笔。

“为什么？明天要过红标题，很重要。”

佟榛无奈的耸耸肩：“我妈妈和哥哥明天来理城，估计明晚我只有乖乖的听训的份，所以不能陪你跨年。”

喻秋：“好，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佟榛收好书包，准备回家，临走还不忘叮嘱：“这几天放假，我不在，你自己做点好的，好好吃饭。”

喻秋擦了擦额角莫须有的冷汗，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