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 第13章 第 13 章

程江乐直接回家了，一头扎进卧室，用被子蒙着脸。他心里堵的慌，就因为李卓然一句话，让现在他陷入一种自我怀疑最强烈的阶段，搞不明白回来的意义，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离开。

程文军似乎成了他心里头的一个疙瘩，明明恨的要死，却因为那点连着的血缘关系无论如何都断不开。

他想这不能叫贱，因为亲情是生命里最不可缺少的一个东西，虽然曾经带给了自己痛楚伤害，但时间久了就冲淡了。

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害怕，程江乐第一次觉得，静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人的大脑禁不住长时间的胡思乱想，他沉沉的睡去了，过了很久，太阳垂直地面，正午，最炙热的时刻。

他躺着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口干舌燥的。

跑去厨房打开冰箱，半个西瓜躺在那里，手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拿了出来，用勺子挖了一块出来，很甜汁水很足，咽肚子里头，昏昏沉沉的感觉一下散了大半。

程江乐进来的时候把手机甩茶几上了，此刻正嗡嗡的响个不停。

对于电话铃声的响起，他总有种莫名的害怕，但也只是一瞬间。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下来吃饭。”

“你下课了？”程江乐听出声儿来了，是李卓然，“你现在在楼下？”

“对，下来吧。”李卓然说。

程江乐“嗯”了声，下楼了。

刚下楼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内的人，李卓然，旁边还站了个意料之外的人，脸还有点儿肿——是曹恒盛。

“来打架的？”程江乐被光晃的睁不开眼。

“想多了，”李卓然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来给你赔罪的。”

程江乐瞥了眼曹恒盛肿成猪头的脸问：“你揍的？”

李卓然竖起食指，然后摇了几下：“准确来说，是我替你和他打了一架。”

程江乐笑了下。

这人真有意思，忙着撇清关系的是他，帮忙干架的还是他。

“走吧，他请客。”李卓然说。

曹恒盛翻了个白眼说：“对，我请客。”

程江乐犹豫了下，跟着走了。

白来的一顿饭，不吃白不吃。

七月的太阳很毒，走了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哎，我和你说，那家炒菜特好吃，我带你们尝尝去。”曹恒盛情绪高涨，似乎完全不把被李卓然揍一顿的事儿放心上。

“那家啊？”程江乐指了下，那饭馆闭店了，蓝色的卷闸褪的泛白。

“你怎么知道？”曹恒盛说。

“因为这一条街就那一家炒菜馆啊。”程江乐挑了下眉。

“再换一家啊。”程江乐蹲在卷闸门前，左右是两个“守护神”，“蹲在这里赏景吗？”

“你没发现那三男的在那儿蹲很久了吗？”曹恒盛指了指。

程江乐抬眼看了下，确实蹲了三个人，一个飞机头、一个瘦竹竿子、一个黄毛，除了性别和他三沾边，其他没一点像的地方。

“发现了，”程江乐拧着眉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看戏啊，这一看就是约过架在等人呢。”曹恒盛的激情不减，给足了耐心。

不一会儿，距离他们几米远的路边又来了三人，都双手插兜，看起来异常的嚣张，第一句话是：“呦，这么早就来等着了。”

第二和第三第四句是以妈为主，以爹为辅，以亲戚为半径，再加各种私密器官组合起的高级语言。

然后就进入了推搡的环节。

有组织，有预谋的一场乱序争斗即将拉开帷幕。

黄毛大概是头头，突然扭过头歪着脑袋看了程江乐一眼。

程江乐也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人，他仰着头，毫不畏惧的回了个注目礼，还笑了下，就死盯着。

战斗突然停止了，六个人的目光全都聚集了过来。

黄毛上下打量这个傻子，视线往下移，白的发光的皮肤晃眼，又往下移，腿也挺白的，又回到脸上，长的还挺好看……

李卓然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然站了起来挡在他前边，黑色的影子压下，程江乐的视线也被遮住了。

“看你大爷啊。”李卓然也不知道气什么。

黄毛：“？”

李卓然突然很想揍人，地痞流氓骚扰纯情高中生的恶心眼神，看的他想吐。

程江乐也是胆儿肥，真就一身刺儿，看谁不爽就扎回去，对方六个社会哥再给他三条命都不够玩儿的，他竟然还挑衅的笑了下……

程江乐虽然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前十八年，但对混混还是很有了解的，按照目前这种状况，矛头应该往他们这边丢了。

黄毛的吸引力被李卓然勾了过去：“你哪根葱啊？”

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是你死我亡。

程江乐也站了起来，很客气的笑了一声：“我们就路过，你们继续。”

一般这种头头要考虑的很多，比如黄毛目前的处境，他需要先管一下新的恩怨纠葛，还是继续处理约架，还没来得及做出抉择。

“跑啊，愣着等死呢。”程江乐毫不犹豫拉起两位“守护神”的胳膊就往远跑。

“……”

黄毛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三跑这么快，刚刚那嚣张劲儿看着也不像是怕事的人。

后来那三人回过神来，接着上一话的推搡环节再次进行起来，还都拿出了刀具……

黄毛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武器库，空空如也。

果断跑，不要命的跑。

“这边儿。”跑到路口的时候程江乐松开曹恒盛的手腕往左边指了下，还朝后边看了眼。

后边黄毛打头，屁股后头跟了俩老弟，再往后是要人命的三人组。

程江乐心一惊，为什么都在追他们。

他也不认路，就拉着李卓然的手腕在这七歪八拐的巷子里穿梭着，又绕了两个大弯，最在一个堵死的小巷停下，往远处看了下，黄毛他们没追上。

“这什么地方？”程江乐看了看四周，这是个死胡同，除了一个口，其他两面是别人家的院墙，正对开口的是一扇看起来很崭新的大门，还挂了两个很大的红灯笼。

“这是……”曹恒盛瘫坐在地上，猛猛的喘了一会，“别人家门前。”

“废话。”程江乐说。

“那个，”曹恒盛看着他，喉头滚动好几下才说出一句，“你为什么要和那黄毛眼对眼啊。”

“挑衅啊，”程江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然还能干吗？”

曹恒盛盯着他：“你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哦，”程江乐看了下时间，快下午一点了，“我先走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没找见李卓然，人间蒸发了似的。

“别走啊，”曹恒盛叫住他，“那几个混混肯定还没走远，出去碰上了怎么办。”

程江乐没说话。

“我不诓你，这群混混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都是一点小事揪着不放的人，真碰上少说得废条胳膊。”曹恒盛说。

程江乐哼出声，转身就往胡同外边走。

李卓然突然冒出来了，堵住出口问：“去哪啊？”

曹恒盛像是看见希望的曙光似的，站都没站稳就往那边跑：“阿卓，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