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十一年(西元493年)冬天时常风雪交加,风华正茂的皇后何婧英却丝毫不觉得寒冷。这不仅因为她住在暖炉火旺的皇后寝宫之中,也因为有她特别垂青的俊俏少男杨珉之晨昏相伴,为她按摩手脚、流通血脉。
假扮小太监的杨珉之夜夜睡在千娇百媚的皇后身边。雄姿英发的皇帝则通常每隔一两夜驾临一次,来时竟然从不命令杨珉之廻避...
何婧英体验到了曾经梦见的嫡母刘楚玉左拥右抱是什么滋味,也享受到了类似男人兼爱家中妻妾的齐人之福!
在何婧英眼中,比自己小十三岁的杨珉之真像贵族男人纳入豪宅的寒门小妾,有一种弱者的楚楚可怜之态。这使得何婧英一心一意要保护珉之,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只可惜,何婧英的皇后地位虽在千万臣民之上,却在皇帝一人之下,得让皇帝满足猎奇心…
除了对珉之勉强配合皇帝而感到歉意以外,何婧英这个隆冬过得极其惬意。她发觉,自从有了珉之,自己就不再羡慕嫡母了!三十个面首也抵不过一个珉之啊!
正如有些同时代的男人满足于一妻一妾,何婧英也自认此生只爱两个男人,能够兼有他们两人,就于愿足矣。何婧英也以为,如此幸福的日子会长长久久…
孰料,阴历年刚过不久,厄运即降临。西昌侯萧鸾在阴历正月下旬(西元494年阳历二月中旬)指使卫军司马萧谌和征南咨议萧坦之联袂进宫面圣,控告未曾净身的杨珉之冒充太监,奏请予以诛杀!
这一天下午,何婧英凑巧在御书房与萧昭业商议要如何在御花园加盖一座亭台,也就陪同萧昭业接见了萧谌与萧坦之。当他们两人毕恭毕敬表达来意时,何婧英不禁大惊失色,简直吓坏了!
“住口!本宫不准你们再胡说!”何婧英顾不得宫廷礼仪禁止皇后抢在皇帝前面开口,恶狠狠盯着萧谌与萧坦之,恶声恶气威胁道。
“回皇后,臣等并未胡言乱语。”萧坦之沉着回禀道:“杨珉之的确是假太监。只要皇上派人去给他验身,马上就能验出来。”
“你,欺人太甚!”何婧英急哭了,泪流满面,呜咽道:“杨郎好年少,又没有犯罪,怎么可以枉杀他?”
萧坦之不敢直接回答皇后的质问,却走向皇帝,凑到皇帝耳边,低语道:“皇上,此事还有内情,不好公开让人听闻。”
这一来,萧昭业不得不转脸望向婧英,喊出婧英的小名,喟叹道:“阿奴,朕要跟他们谈公事,你还是暂时廻避一下吧!”
“是!”何婧英只有遵命的份,却在告退之前,迟疑问道:“皇上不会听信谗言,也不会处置杨郎,对不对?”
“朕自有主张,也自会定夺。”萧昭业忽觉婧英太袒护珉之,顿生妒意,而略带不耐烦答道:“你回后宫去吧!”
何婧英无奈,唯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退出了御书房。她乘坐宫辇返回皇后寝宫,一路上,一颗心都在砰砰乱跳。她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别担心!皇上也很喜欢珉之,铁定舍不得杀珉之啊!皇上要对那两名大臣交代,最多下令把珉之打一顿、赶出宫就罢了。那么只要珉之躲起来,让人找不着,皇上也不会坚持非要找到他不可...
暗忖至此,何婧英刚回到皇后寝宫门口,就匆匆跳下宫辇,吩咐宫女翠羽去传召杨郎过来。何婧英打算把珉之藏匿于中宫的地窖。不料,翠羽稍后回来复命,竟说杨郎已经被捕!
何婧英乍听之下,顿觉五雷轰顶,差点晕了过去!隔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等不及乘坐宫辇,迳自冲出了皇后寝宫,飞速狂奔到御书房去,为珉之请命!
面对苦苦为情夫求情的妻子,萧昭业颇觉难堪,而颓然低叹道:“阿奴,萧坦之说,外面有太多流言,都在传扬你跟珉之有私情!那真是丢尽了朕的颜面,朕实在不得不处置他啊!”
“可是皇上,”何婧英急切提醒道:“珉之也算是皇上的娈童啊!皇上怎么忍心杀他呢?最多把他驱逐出宫嘛!”
“你这话,说得倒也有道理。”萧昭业沉吟道:“只不过,若把他赶出宫,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比起杀掉他,于你又有何不同呢?”
“那当然不同哪!”何婧英哽咽着坦言道:“只要珉之活着,即使臣妾再也见不着他,起码不会良心不安。珉之是个无辜的好男孩,曾经带给皇上与臣妾许多欢乐,如果他为此而送命,臣妾怎能不愧疚一辈子呢?”
何婧英声泪俱下,终究打动了萧昭业。萧昭业立刻写下了一封简短的敕书,派人送给萧坦之,命令萧坦之释放杨珉之。偏偏不幸在敕书送达之前,萧坦之已把杨珉之交付建康令行刑,予以处决了。
杨珉之的噩耗迅速传入后宫。何婧英承受不住如此深重的打击,当场晕了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何婧英悠悠醒转过来,睁眼即见萧昭业坐在床边。
“皇上———”何婧英脱口喃喃呼喊。
“你没力气就别说话了!”萧昭业温言软语回道:“你需要静养。御医方才给你把脉,验出了孕脉。孕妇得要多休息。“
“什么?”何婧英大吃了一惊,颤声问道:“怎,怎么会呢?臣妾只是大约半个月前有一天,睡眠不足,整天晕沉沉的,就忘了喝浣花草茶。这个月的月信虽还没来,可才晚了一天而已啊——”
“或许这是天意吧!”萧昭业感叹道:“朕问了御医大概是何时怀上的,结果他推测的日期,让朕目前无法判断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何婧英陡然紧张起来问道。
“朕愿意要这个孩子。”萧昭业正色答道:“既然这有可能是朕的骨肉,朕怎能不要?即使这是珉之的,那就当是朕为他留一条根吧!朕逼不得已欠了他一条命,倒还真希望能替他养一个孩子,作为补偿。最好这是个女孩!若是男孩,尽管朕铁定会给他嫡长子的名份,但是确定不了他的血统,朕就必然不会册立他为太子。这一点,还要请你谅解!”
“臣妾哪会为这孩子奢求什么呢?”何婧英抽泣着回道:“皇上肯留下这条小命,就已经太宽大了啊!”
“你这样想,朕就放心了。”萧昭业坦诚说道:“朕最担心你为了珉之,会对朕怀有记恨。将心比心,朕设想假如你杀了霍姨娘,朕也会很难原谅你。不过,朕要你知道,你在朕心目中的份量,一直远远超过霍姨娘。朕也但愿,自己在你心目中的比重,还不至于不如珉之。”
“皇上——”何婧英哽咽着讷讷回道。她深受感动,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了,只要你肯想开一些,什么也不用多说,好好躺一躺吧!“ 萧昭业宽慰道:“朕回御书房去了。”
说着,萧昭业轻轻拍抚了一下婧英,随即动身离去。何婧英则翻身抱住了枕头,埋头痛哭…
何婧英一边哀悼珉之,一边也检讨自己,认为都是自己太恣意享乐,没做到避人耳目,才害得珉之遭受检举!至于萧昭业未能法外施恩,何婧英则理解他是迫于形势。况且,萧昭业甘愿抚养不一定属于他的孩子,也让何婧英衷心感念,而不忍心再深责…
念及腹中胎儿,何婧英难免希望这是珉之有后,但也祈求:倘若这一胎果真来自于珉之,就得是个女儿,以免乱了萧齐皇朝的血脉传承!到这时候,何婧英才不得不承认,儒家礼教迫使女人守贞,虽对身为女性的个人不公平,却有益于维护家族血脉纯粹。毕竟,避孕效果并非百分之百…
纵然就个人层面而论,何婧英依然不苟同儒家主张的片面贞操,但她自认已有过情夫,可谓跟皇帝夫君差不多扯平了。何况,萧昭业根本不算是风流皇帝!他登基以来,既没有举办选妃活动,也没有册封高阶妃嫔,除了经常宠幸实为庶母霍荻的徐姬以外,几乎都在皇后寝宫过夜。因此,何婧英自觉不妨不要再计较,就跟霍荻以及另外几个低阶妃嫔分享皇上吧!别再搞男宠了!免得再出人命…
虚岁二十八的何婧英终于不再贪玩,宁愿收心了。她打定了主意要为正在孕育的孩子做一位端庄贤淑的母后。然而,高居后位的她意想不到,未来的命运将不是自己所能完全掌控…
《南齐书》直言不讳何婧英和杨珉之“同寝处如伉俪”,接着叙述“珉之又与帝相爱亵,故帝恣之。” 因此,本章只好按照正史来写。或许本书作者在某方面有点洁癖,以致判断杨珉之真心愛慕的只是皇后何婧英,对皇帝萧昭业则是不得不服从。正因为如此,很同情处于弱势的杨珉之!
虽然史书关于萧昭业在治国方面的记载难免受到萧鸾的恶意抹黑,不能照单全收,但是关于萧昭业私生活的部份应能采信,因为中国史官向来照实记录皇帝在男女方面的事迹,对明君、昏君都一样,例如汉武帝有男宠、唐太宗纳弟媳,史官都没有为尊者讳。由此可见,萧昭业和杨珉之那一段必然是事实,并非萧鸾示意史官捏造。显然,萧昭业是比较具有猎奇心的男人,这应是何婧英行为放纵的主因。个人认为,何婧英在历史上留下了浪荡的名声,多少算是替萧昭业枉担了虚名。较为合理的推论是,何婧英的出发点有很大一部份是为了投合萧昭业所好,才多变花招,以免厌倦。对于何婧英的历史评价应该重新审视。
本书是《惊世殊宠》系列第五部,女主角是南齐皇后何婧英。连载期间多半在中国的周五、美国的周四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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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欢情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