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 第2章 第一曲

楚于的父母经常去集市上摆摊，或者说，他们就是干这行的。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卖过衣服，做过中医，搞过网店。工作没有稳定过，房租涨了又涨，租房换了又换，两个人又撕又打，又吼又叫。

最后母亲和父亲离了婚，但是他们依然在一起讨生活。

摆摊时间从七点到十二点，三年级的楚于只能跟着父母出摊，端个小板凳写作业，还要顺便照顾年幼的妹妹。

集市很吵，烟味很大，妹妹还小，接受不了这里的环境，总是哭。她一哭，父亲就打她，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所以楚于从小就习惯了逆来顺受，他不把他当父亲，只把自己当做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人。

唯一的影响，就是楚于很讨厌吵闹混乱的地方。

比如这里。

男人叼根烟斗，满口黄牙，直愣愣地走到楚于眼前，开始推销自己的产品。

“公子，看看，这个成色。”

楚于不为所动。

“您也上手摸摸，摸不要钱。”黄牙笑得淫邪，但又突然变脸，把货挡在身后，“但是可别给我弄出什么伤啊。”

“这可是极品货，还是难得的一双儿，老值钱了。”黄牙抽了口水烟，“权贵们，人手一对。”

楚于礼貌微笑。

“这个花纹，这个颜色，稀奇吧？”黄牙不依不饶，“公子不晓得，这可是难得的魑奴。”

楚于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异瞳魑奴双子，沉默片刻：“稀奇。”

又摇头，“但还是算了。”

楚于的侍女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哦，对了。”楚于咳嗽一声，“你这里有没有，瞳色和发色都非常独特的，那种……”

“有的，公子，只是……”黄牙笑着应承，浑浊的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那种货色，就只能去楼里瞧了，咱这是小本买卖。”

楚于在黑市订了一间客栈，侍女刚关门，他就瘫在床上，“黑市的客栈也这么黑，贵死了。”

“道长破费了。”微霜羞愧地低下头。

“没关系，我就随口一说。”楚于摆手，“你确定你弟弟在这里吗？”

微霜是楚于在武家村除祟时遇上的，她是村里大贾三姨娘的陪嫁丫鬟，她攒了一点银钱，偷跑出来，为了寻找幼时走丢的阿弟。

“我也是有线索才来的。”微霜颠了颠手里的钱袋，“之前村里的教习先生来黑市做了一段时间的账房，他看见一个和阿弟很像的人，被拖进黑市。”

“刚才那个黄牙说了，他应该是被送进了黑楼。”楚于补充。

黑楼位于黑市，但二者的档次完全不同，黑市什么三教九流都能来，黑楼则是无请帖不允入内。

楚于混迹江湖，又是名门望族，狐朋狗友着实不缺，他们向来玩的花，黑楼的请帖也给过他几张。当时只觉得，这请帖镶金戴银，看着就值钱，就没扔，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到时候我只能一个人去，你告诉我，他到底什么模样，我去赎人。”

微霜神情恍惚：“分离多久，他的模样，只剩一个朦胧的影了。”

得，哪这还搞毛线。

“但是，他很特别，灰发，你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你一眼就会注意到他。”

什么年代啊，都会有谜语人。

其实在最开始，微霜找他帮忙，楚于是不想来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圣母老好人。

而且，今天的黑楼来了太多熟人。

云巍端坐在座位上，眼神却已经和楚于大战三百回合。

师哥，你怎么在这？

同问，你凑什么热闹！

今天黑楼要拍卖一件石像，从楚国古墓里挖出来的，还是用赤霞木打造的！赤霞木耶！已经绝迹的锻材，我怎么错过。南玥的镜门，西祁的炽烈军，还有我们朔华宗都出动了，热闹吧！

……

真的太热闹啦！

已经后悔来了。

见身边没有人注意她，云巍偷偷摸摸来到楚于身边坐下：“师哥也好久不见了，你又是来做什么啊。”

“我来做雷锋。”

“嗯？”

楚于也不是第一次说云巍听不懂的话，好在小姑娘从不深思，只当是楚于精神状态实在美丽，开始胡言乱语了。

“师哥，你看，不仅仅是三国的三方势力，轻鸿的人也来了。”

顺着云巍手指的方向，楚于和一双狐狸眼四目相对，对方还向他抛了个媚眼。

“咦呃？”楚于眼睛瞪得溜圆，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她是青澜阁的阁主，柳双儿。”云巍也忍不住红了脸，“传说她的媚术已至化境，男人在她面前，根本不能保持神志清醒。”

那你脸红个泡泡锤子，故乡的百合花还没开呢。

“轻鸿就来了一个人吗。”轻鸿可是东鸢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朔华宗与东鸢皇室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孤身赴会，胆子真大。

“旁边那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姓宋，是柳双儿的下属。”云巍摇头，“其他就不知道了。”

拍卖会的铃声响起，第一件商品被推了上来，一份南海的珍珠，拳头大小，起拍价三百两黄金。

楚于看着肉痛。

“云巍啊，是越往后越贵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吧？”

“60万RMB啊。”

“师兄你又说胡话了。”

看来今天他的小金库是要大出血了。

虽然微霜说钱款由她负责，但是看着现场愈发热烈的气氛，楚于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平民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在这些权贵眼中，什么都不是。

在楚于发呆走神的时候，云巍这个富家小姐的战利品已经堆成小山了。

“姐姐啊，平时你也没有这么大手大脚啊。”楚于咋舌。

“宗门报销。”云巍对着小镜子试戴项链，听罢，悄咪咪地凑到他耳边，“拍卖会分为两轮，第一轮四十八样拍品，第二轮二十四件，第一轮买了东西才可以进入第二轮。”

楚于似有所感，看向柳双儿。

果然，他们没有拍下哪怕一件。

“所以你们的隐藏任务，是阻止轻鸿进入第二轮拍卖。”楚于整理语言，“靠砸钱。”

猜测得到了云巍的点头。

哈。

多年不见，朔华宗还是这么人傻钱多。

“行程过半，各位可能都已经有些无聊了，那这第二十五号拍品，是个稀奇的玩意，银月无瑕照花林。”

这个名字，好艳俗，这句诗也毫无文才，不知道从什么艳书上摘出来，随便修改几个字就来滥竽充数了。

下人推上两扇屏风，挡住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银月无瑕……会是玉石之类的吗？

花林……难道是难寻的珍奇草木？

稀奇。

楚于想起黑市里那对姐妹惊恐绝望的眼神。

又是哪种稀奇。

屏风被缓缓拉开下去，侍者掀起红布，抛下台去，在漫天红菱的缝隙里，楚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终极目标。

少年瘫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一手撑着地板，一只手捏着衣服的流苏把玩，拖地的银丝打卷，不安分地翘起。

楚于两辈子没见过这么惊人的发量。

侍者抓住他的头发提起来，灰色的颈圈卡在他喉结的下方，他被迫仰头，发出不明显的咳嗽声。

二十五号大约十二三岁，活过两辈子的楚于将这个年纪的人统称为小孩。

小孩还算白皙，整个人没有什么血色，薄唇抿起，神情淡淡，眼神游离，整个人雾蒙蒙的，感觉加了一个饱和度很低的滤镜。

红蓝的嫁衣，妖艳，鎏金的眼妆，诡谲。

总而言之，美人。

或者说，一个中场休息的玩具，一份解腻的饭后甜点，一场预热的开幕表演。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气氛将愈演愈烈，直至**。

起拍价五百两黄金。

上一件拍品的成交价是两千两黄金，这个起拍价不算贵。单纯好看而没有其他用图的奴隶，卖这个价虽然不太值当，但是做生意，卖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黑楼的面子谁会不愿意给。

买账的人比楚于想象中多，十几个人叫了价，其中包括柳双儿。

“五百五十两。”楚于敲鼓，在柳双儿的价格上涨了十两。

“师哥，你要买下这个人吗？”云巍忍不住询问。

“怎么，不可以？”

“没有，师哥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嫂子了。”

楚于一噎：“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柳双儿不出所料地加价了。

如果没有在第一轮拍下商品，轻鸿连进入第二轮拍卖的资格都没有，她敲着面前的桌案，似乎已经不耐烦。

“一千两！”云巍替楚于拍板定案，“你放心吧，师哥，有我在，别说嫂子，天子都给你拿下。”

太感动了，小云子，但你真的误会了。

这个25号就是另一个男主啦，他现在只是用了秘法变小了而已，其实是极具侵略感的帅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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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