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端起水杯,立刻进了房间,直挺挺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生无可恋盯着天花板。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陈屿洲的温度,她动了动手指,扯过耳边的枕头盖在头上:“这都什么事啊……”
抓狂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她做了个梦。
大二那年生日,顾盼接到了赴往外地的李颖和陈司的生日祝福,在群里说了谢谢,就没再和别人说过是自己的生日。
过不过都一样。
只是路过学校的蛋糕店,还是驻足站了会,又看了看自己的余额。
其实也没必要花十几块或者几十块买蛋糕吃,还挺浪费的。
老板看到了她,朝她一笑,问她要哪个蛋糕。
“不用了,谢谢。”顾盼别开了眼睛,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掉头走了,脚步有点急。
忙碌了一日,顾盼疲惫回到宿舍,洗完澡,舍友很高兴地分享:“下下周五是我的生日,我妈给我寄了好多礼物。”
顾盼扯了扯唇角,笑道:“那很好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哦。”
“到时候你们要是喜欢,可以拿走!”
顾盼:“是阿姨给你的心意,我就不拿了,你收着吧。”
“是啊,我们怎么能拿阿姨的心意呢。”
“下下周五我们去聚餐怎么样,学校门口开了一个新的川菜馆,我男朋友说好吃,咱要不要试试?”
“好嘞!”
顾盼笑:“没问题,我先写论文了,下周要交呢。”
对床一个翻身下床:“我靠我也没写完!”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完成课程论文,直到八点,电话响了。
“我在你学校门口。”
顾盼疑惑:“嗯?怎么突然来我们学校?”
“你来就知道了。”陈屿洲说。
顾盼合上电脑,往学校外边去。
校友们三三俩俩散步,夜风刮过她的脸庞,不一会就到了门口。
陈屿洲的车就大剌剌停着,从车里拿出一个水果蛋糕:“生日快乐。”
不知为何,顾盼觉得这个没拆开的蛋糕应该特别甜。
“上车,带你去玩。”
很长时间以来,顾盼答应别人,只是出于懒得、没有必要、或是不想拒绝别人。
这是她为数不多产生很强烈的“愿意”念头,想和陈屿洲去玩。
车子高速行驶在公路上,陈屿洲觉得好笑:“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顾盼才后知后觉问他:“我们去哪玩?”
总不能是违法犯罪的勾当吧。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顾盼下了决定:“听你的。”
没多久,略显蜿蜒的山路出现在顾盼面前,她听陈屿洲问:“敢不敢?”
晚风吹不灭沸腾的血液,顾盼点头。
方向盘一转,车子进了用于跑车的山路,远离了城市和喧嚣,猎猎山风响彻耳边,是一片既疯狂又安宁的福地。
顾盼侧头,陈屿洲专注前方,姿势轻松,眼眸里盛着漫天的星光。
她也就坐正了,享受难得的舒爽。
仿佛整个星空下,只有她和陈屿洲。
**
翌日醒来,顾盼没睡够,有点头重脚轻,和客厅的李颖、陈司打了招呼。
李颖偷了一圈能量,让陈司去做早饭。
陈屿洲没在客厅,顾盼松了口气,连早餐都没吃,就溜之大吉:“阿姨叔叔,待会我得去上班,就不吃早餐啦,再见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汤面的香气扑鼻,引出馋虫,顾盼朝着汽车站台走的脚步一转,往面馆去。
回去再吃岂不是得饿死她。
王记面馆开在南园小区门口,价格实惠,味道极佳,是这一片餐馆的头号选手,高中时,陈屿洲给她推荐了这家面馆,两人还一起吃过两三次。
顾盼没有亏待自己的癖好,进了王记面馆。
王记面馆的环境干净,但铺面不大,这时已经坐满了人,连老板都在忙活,顾盼等了十几分钟,轮到了一个小桌。
她要了份鲜虾时蔬米线,老板没认出她,笑呵呵应了,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
顾盼又等了十五分钟,她的鲜虾时蔬米线才做好。
顾盼尝了一口,是记忆里的味道,鲜嫩的美味在味蕾上爆发,驱散了困意,让人非常满足。
等了半个小时值了。
刚过半碗,顾盼小口抿汤,前方的光亮突然被人遮住了,陈屿洲抽出另一张凳子:“拼个桌?”
顾盼环视一周,还是没有座位,外面排了几个人的短队,她点头:“好的。”
陈屿洲的身量高,一双长腿就这么大剌剌伸着。
“牛腩火锅面去葱花对吧。”老板和他相识,看来他一直是常客。
顾盼一早就没影了,是想暂时避几天陈屿洲,没成想又遇到了,昨天那股没消散的尴尬劲再度浮起,她没话说,只能垂头吃面。
于是两人没什么交流。
陈屿洲的速度比她快些,顾盼的碗刚见底,他就已经提脚走人了。
面前放着两个刻着“王记”的碗,一黑一白,顾盼抽出手纸,擦了擦手,去前台结账。
“你俩不是一道的吗?”老板说:“他已经结过账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顾盼辞别老板,想着怎么还陈屿洲钱,出了店铺。
陈屿洲肩宽腿长,单手插兜,闲散站在门口。
顾盼疑惑:“嗯?你还没走,鲜虾时蔬米线是二十元吧,我转你。”
陈屿洲没回她转钱,随口问道:“去哪?”
顾盼:“我得回去了,下午还有采访。”
陈屿洲:“顺路,送你一程。”
顾盼愣了一瞬,旋即道:“你真客气,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一点小事,这么如临大敌,”陈屿洲把玩手里的车钥匙,别有深意:“你问心有愧啊。”
顾盼头皮有点发麻。
陈屿洲讲话一贯直白坦荡。
什么骚扰了他就想跑,什么问心有愧。
她不想表现得太扭捏和耿耿于怀于昨晚,大方说:“既然你顺路,谢谢了。”
一条街道,两人并排走着熟悉的道路,晨光把两条影子拉得长。
路过便利店,顾盼和陈屿洲说:“我想买点东西。”
“走。”
顾盼前脚进了便利店,陈屿洲后脚也去了。
吃完汤面,顾盼出了点汗,她找到冰柜,冰柜放了五花八门的牛奶和饮品,让人眼花缭乱,顾盼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樱花味的白桃牛奶,只能随便换一款牛奶凑合喝了。
“找什么?”身后传来陈屿洲的问话。
顾盼应:“牛奶。”
“这里。”
陈屿洲的手指隔着冰柜点了点最顶层角落的地方。
顾盼抬头,他离开的手指在布满冰雾的透明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印子,透过印子,樱花味白桃牛奶静静放在角落。
顾盼开了柜子,拿出牛奶,涌上了淡淡的复杂心情。
她没想到陈屿洲还记得。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很快,她就抛弃了这种情绪。
顾盼在前台结账牛奶。
余光扫到后面的陈屿洲边,他放了一罐可乐,还有一盒海盐味的糖片,无论是几年前,还是今天,都无甚区别。
顾盼抽出一张现金,指了指陈屿洲的东西:“一起结账吧,谢谢。”
“不用。”
顾盼:“不都一样?”
“不一样,”陈屿洲拦住她:“我还没让女人结过账。”
顾盼用左手拿了被陈屿洲拦着的钱,递给前台收银员:“谢谢。”
收银员接了钱,顾盼对陈屿洲说:“今天让你感受一下让女人结账的乐趣。”
“……”
十几分钟后,顾盼上了陈屿洲的车,给他报了一串地址。
陈屿洲看了眼地址,随口问:“怎么搬家了?”
“那个姓王的知道我的地址,他如果总找我也挺烦的,我就搬走了。”
陈屿洲开车快且稳,她原本还有点尴尬,但昨夜就没睡好,眼皮很重,就渐渐睡着了。
四十分钟,停在了顾盼的小区。
陈屿洲侧眸,女人睡姿很好,睡着了也不歪斜,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颇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陈屿洲靠回驾驶座,拆了颗糖含在嘴里,眸光落于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冯屏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陈屿洲开启蓝牙耳机,接了电话。
“今天是周末,不和哥们出来玩?”
“有事。”
“什么事啊,很重要吗,比和我聚会还重要吗?”
陈屿洲咬碎糖果:“你说呢。”
冯屏:……
“那行吧,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冯屏挂了电话。
**
顾盼悠悠转醒,睡饱了的爽感遍布全身,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后知后觉反应,她还在陈屿洲的车里。
她马上坐正,下意识按亮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她还记得陈屿洲说是路过,他可能有事,但自己耽搁了他近两个小时。
顾盼恰好撞到陈屿洲漆黑的眼眸,心里登时有点发虚:“你是不是有事啊?”
“嗯。”
顾盼和他商量:“时间过了吗,过了的话,我赔偿你的损失,抱歉。”
她补充:“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状况,你可以把我丢车外。”
“想什么。”陈屿洲开了点窗户透气:“主办方改时间了。”
“那就好。”
顾盼手里存了点余钱,有驾驶证,可以买一辆价位较低的车,她想着过几天买车,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秉持着礼貌的态度,顾盼问他:“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
顾盼觉着以陈屿洲的性子,他倒未必会踏入自己家。
没成想陈屿洲今天还挺好说话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