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秋意 第4章 第04章 满腹狐疑

心中不由来的忐忑，宋晚意正想再问些什么，可一抬头瞧见叶南风严肃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都憋了回去。

此刻的王氏宅邸已经没了早上的朝气，变得死气沉沉的，远远便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天上的白云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拥挤，挡住了正午的炎炎烈日，昔日富丽堂皇的宅邸显得有些陈旧破败。

“叶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家夫人报仇！”

前脚才踏入大门，一身穿白衣的女子便扑了上来，跪倒在地上哀求抽泣。

这是早上的那女子，宋晚意下意识偷偷观察叶南风的脸色。

叶南风皱了皱眉，目光移向前院内，却看不到想要看到的东西，他瞥了眼：“王夫人在哪？”

那女子慌忙站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道：“大人请随我来。”

众人被她领着穿过前院，来到前屋。

推开门，只见王夫人瘫倒在圆桌旁的地板上，面色潮红，眼睛睁开得极大，双手仍保持捂住胸口的姿势。[1][2]

地上有一个摔得粉碎的瓷碗，瓷碗中的汤水洒在地上，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大人放心，自从发现王夫人咽了气，我便吩咐下人不许靠近此地。”那女子说着，又娇滴滴地哽咽起来。

她倒是清楚，宋晚意有些诧异，有对叶南风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

也是，像他这样沉默寡言的男人，身边又没有什么女人，此刻见了这貌美姨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怕是心都要软碎了，哪还能考虑这些。

宋晚意瞥了眼紧盯着那女子的叶南风，自觉地走进屋去，闻了闻地上的汤水，又细细检查尸体。

“没有外伤，汤水中混合着曼陀罗的气味，夫人口鼻也散发着曼陀罗的气味，想必是曼陀罗中毒致死的。”

叶南风点点头，凌云立刻带人上去将那尸体搬走了。

“尤姨娘可否将经过详述给我？”

尤姨娘点点头，半掩着面哽咽道：“我原是在前院收拾残局，夫人早上受了惊，便回屋歇着，不一会儿我便听到了呻吟声，才推门进去，夫人已经倒地不醒了。”

叶南风正想说话，却被宋晚意抢先在前：“这汤水是何物？我不曾见过这样的配方。”

尤姨娘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只知道这是夫人寻来的永葆青春的秘方，其余的我便不知道了。”

“可否将送汤药的侍女唤来？”

尤姨娘点点头，指了指旁边吓得双腿颤抖的侍女：“阿云，过来。”

“是。”阿云低着头，慌慌张张踱步到宋晚意跟前。

“这药平日都是你熬的？”沉默许久的叶南风终于发出了声音。

阿云顿时神色慌乱地跪倒在地，颤着声说道：“是。但是夫人不是我害死的！大人明鉴！”

宋晚意走进她嗅了嗅鼻子，果然没有古怪的味道。

叶南风见宋晚意向他摇了摇头，心中了然，又问道：“那药还有吗？”

“有。”

“拿过来。”

“是。”阿云支支吾吾地离开了，不一会儿又捧着一包纸包的东西慢吞吞走了过来。

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只有一坨新鲜的牛粪。屋内顿时变得烘臭，众人无言。

“拿下去吧。”

凌云赶紧走上前来，将那脏物拿走了。

宋晚意收起眼底的诧异，又端详起那侍女来：“这汤药是每日必喝之物吗？”

阿云点点头。

宋晚意接着问道：“今日熬药全程可都由你看着？”

阿云又点点头，紧接着又急得哭了出来：“姑娘明鉴，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见她吓破了胆，宋晚意也觉得不像是她做的。倒是那位尤姨娘，行为举止都有些说不出的反常。

“我没说是你做的，你快起来吧。”宋晚意将她扶起。

阿云顿时感激涕零，含着泪喊道：“谢姑娘！谢大人！”

“尤姨娘为何会对此事如此熟悉？”思索了片刻，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尤姨娘微微一愣，涨红了脸，似是有些不满，又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婉声说道：“之前老爷被奸人毒害时，我也在场，也看到了些，又想着不能再给叶大人添麻烦，便按着回忆把这些事都做了。”

好记性！宋晚意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正要追问，却忽被叶南风打断：“今天便到此为止吧，尤姨娘好生小心。”

心中既惊讶又疑惑，宋晚意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南风，难道他真被美色迷昏了头不成？

未等她开口，叶南风早已跨出了大门，宋晚意只好小跑着追了出去。

随从的捕快纷纷散去，只有宋晚意仍然跟随在叶南风身后走着。

“叶大人，那尤姨娘明明就有问题，你为何如此着急离开？”

前面快步走着的人终于停下来，他转过头来，紧盯着宋晚意的眼睛说道：“你有证据吗？”

这一问倒是把宋晚意问住了，她确实没有。宋晚意有些不甘心：“没有又如何？继续追问说不定她会露出马脚。”

“说不定？”叶南风皱了皱眉，不屑一笑，“若是打草惊蛇，这蛇钻到地里，还怎么找？”

她说不过他，想想也有道理，自知理亏，顿时涨红了脸：“那你说怎么办？”

“吃饭。”

话刚落音，还未等宋晚意回过神来，叶南风早已跨进了旁边的明月楼。

她摸了摸肚子，如今是正午，确实也饿了，便也赶紧跟着走了进去。

“店小二，老规矩。”

“是。”那店小二抬头见宋晚意坐在了叶南风对面，忍不住笑出声来，“叶大人今日是两位？”

叶南风抬头瞥了眼宋晚意，淡淡地说道：“既然来了个蹭饭的，便多添一双碗筷吧。”

那店小二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愣住，尴尬地笑道：“是。”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宋晚意可不会跟他客气，愣是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撑得站不起来。

叶南风用完了午膳，付了钱便往门外走，宋晚意一咬牙，奋力站起来跟了上去。

早知如此，就不要吃那么多了，这不是报复他，简直是在报复自己。

叶南风似乎识破了她的诡计，速度也比平常快了些，早早就不见了踪影。

宋晚意气急败坏，也只好慢慢走着回了大理寺。

好不容易到看见了牌匾上“大理寺”哪几个字，宋晚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又看见门下站着的一张熟悉的脸庞。

“宋仵作怎么累成这样，若是想继续在这大理寺干下去，可要好好努力努力了。”那张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眼底透露出几分讥讽。

“还不是因为你。”宋晚意小声嘟囔，心中咒骂着叶南风。

“什么？”叶南风皱了皱眉，似乎是听到了声音。

“没什么。”宋晚意绕过他径直走了进去。

叶南风跟了上去，面无表情地说道：“跟我来吧。”

宋晚意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绕过前院，又绕过一个小花园，便来到了一个小院前。

“静心院”，这里似乎是他日常办公休息的地方。

不过旁边的景色似是有些熟悉，宋晚意定睛一看，瞧见了芍药在里面练剑，心中顿时一紧，原来这有个小门，是通到她的东院的。

她心中有些慌乱，时不时抬头偷偷观察旁边的叶南风，他似乎没有发现，只是静静地往里走。

这里和东院一样，也是一间主屋，两间侧屋。主屋内摆着一张简单的案几，案几上有文房四宝，旁边有个大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

再往里走，是一张圆桌，透过屏风，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摆着的檀木床。

宋晚意正要开口说话，凌云忽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水。

他小心翼翼将碗放在圆桌上，识趣地退了出去。

叶南风径直走到案几旁坐了下来。

宋晚意有些不解，不知他是何意，她茫然看向叶南风，只见他低头看书，闷声说道：“桌上有碗消食的汤药，你喝了吧。”

宋晚意错愕不已，难不成将她带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她走上前去端起那碗汤药，小心将鼻子凑近嗅了嗅，确认是消食的汤药，才喝了下去。

“大人竟会这般好心？”语气轻快急促，竟不知是感激还是嘲讽。

叶南风没有抬头：“我是怕你误了工作。”

果然，他哪有好心的时候。

“过来。”

宋晚意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挪了过去：“大人找我何事？”

“这是那日的卷宗，你好好看看。”

宋晚意接过他手上的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王氏也是死在明月楼，死法与其大公子相同，只是不同的是，王氏死的那日正是尤姨娘入府之日，且当时尤姨娘陪伴在身侧。

宋晚意皱了皱眉，又继续往下看。王氏因遇刺而死，短刀直击心脏，一刀毙命。

“王氏不是因为中毒吗？怎么会是短刀？”

“原先也是这样以为，直到其大公子死时闻到了他口鼻的气味，与王氏相似，又听你说是中毒。现在想想，许是先中了毒，不省人事，才被人无声无息地杀害的。”

“竟会如此残忍？！”宋晚意顿时有些低落，不知道爹爹死前又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参考书籍：

[1][2]参考第9版《药理学》，《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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