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初的失态,也就那三秒钟的光景,没等虞枫露出抗拒的行为和言语,他就直起了身,拎着一旁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疲惫地吐了口气,“走,送你回去。”
“回什么回。”虞枫没多少耐心,“这样回去,家里能安宁?”
“住上面吧。”
这俱乐部顶层是套房,虞景初是这的会员,长期供着一间房。
虞景初淡淡地嗯了声,安静地跟在虞枫身后,眉眼间写满疲惫。
电梯内,兄妹俩按最大距离站着。
虞景初低垂着头,靠在电梯厢内,望着鞋尖失神。
在虞枫对虞景初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找不到此刻这样的虞景枫,好像从她见到他时,他就是一稳重温柔的大哥哥,成绩优秀,学习能力强,办事干净利索,很少有这样失魂落魄的形象。
电梯门开,虞景初先出去,醉意源源不断地往上涌,他没两步,脚下发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虞枫上前,吃力地扶着虞景初,“你下次再喝多,就让旁边的人给**打电话。
**是虞景初的秘书,从他入职场一直跟他。
虞景初没应声,还未被酒劲彻底吞噬的残存记忆,让他记起他私人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虞枫的手机号。
两人体格差一倍多,虞枫搀着虞景初走到房内,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虞景初倒床就睡。
虞枫给他倒了杯温水后,手机喊**过来伺候。
**来的很快,没用十五分钟。
可能是半夜突然被cue,**来的慌张,到虞枫跟前时,发型有些凌乱,和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有些差距。
虞枫打趣他:“今晚辛苦你,明天虞景初醒了让他给你涨工资。”
**微微颔首,笑着应,“这我哪敢啊,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而且虞总给我开的工资够高了。”
虞枫笑笑,又跟**随便聊了两句,才问正事,“公司……是不是真不行了?”
**身为虞景初的总助,自然知道些他家里的事情,他不好随意开口,“这个您还是问虞总的好。”
虞枫眼底暗了几分,嘴角依旧维持着笑容,“瞧你嘴严的,明天我事不多,早上过来给你们送饭。”
“有劳虞小姐了。”**送虞枫出去,还贴心地给虞枫叫了辆车。
虞枫上车后,司机问她去哪。
她沉思片刻,说了工作室的名字。
“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鬼现身了。”
杨玥脸上糊满了豆绿色泥膜,右手拎着一个十公斤的哑铃,准备砸鬼用的。
虞枫进去,关上门,摸着杨玥的头,“摸摸毛,吓不着。”
杨玥把哑铃撂在一边,一脚关上门,“不是,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是他不行,还是你承受不住。”杨玥边说边细细打量虞枫,想从她身上找到些欢愉过的痕迹。
虞枫三言两语描述了下自己为何大半夜回工作室睡觉。
杨玥听完,先问一句:“你哥还好吧?”
“应该没事。”虞枫说,“他总助还挺细心的。”
杨玥点头哦了声,催促虞枫赶紧去睡觉。
虞枫一脸疑惑,“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了?”
“小心眼了不是。”杨玥把刚糊在脸上的泥膜刮下来,“你明天不还得早起给你哥送早餐,睡晚了能起来?”
虞枫听劝,半小时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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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璀璨的娱乐所内,有一处房间褪了纸醉金迷,只剩下乒乓球和球拍撞击的声音。
这也是李晋的场子,供政商权贵娱乐的颓靡场所,最初装修的时候,李晋仗义地给江以驰留了个最大的包厢,风格按他的意愿单独装修。
装修完的成品,就是一间单调的乒乓球室。
李晋推开这乒乓球室时,内心一万匹马同时奔腾,江以驰自己有个乒乓球俱乐部,但他不怎么去,非得在他这浮华场里不入调的打乒乓球。
一拍一拍的,好像在打李晋的脸。
以往,江以驰过来打球时,李晋都会贱嗖嗖地阴阳他一番,但今天,他不敢,借他个豹子胆他都不敢。
江以驰今晚球打的凶不说,脸色也一直阴恻恻地往下沉,眉眼间映着戾气,整个人像把刚开刃的利刀。
空气中弥漫着谁忤逆他他捅谁的气息。
今晚陈佑也在。
江以驰没下过台子,李晋和陈佑轮番陪他打。
陈佑满脸是汗,拍子都快被他轮出火星子了,他老板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体力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他看向李晋求助。
李晋一口闷了手里的啤酒,搓搓脸,拿起手中的拍子,继续接受江以驰的折磨。
趁江以驰活动手腕的功夫,李晋给陈佑使了个眼色。
陈佑拿着毛巾和水走过去。
江以驰拿毛巾擦了把汗。
“你内分泌失调了?”李晋偷摸抽走江以驰手中的球拍,“凌晨三点打球会猝死的知道不?我驰哥。”
陈佑识趣地接过两只拍子,将拍子都收进包内,拎着包轻关上门走人。
“不知道。”江以驰淡淡道。
“宁市那是我调查了,虞枫那天去找人,那人不住那里,那天几个小混混又在,这帮人对虞枫起了坏心思,就围堵她。”
江以驰狠咬了下后槽牙,她连钓他都不愿意多花心思。
“他要找的那人,找到了吗?”江以驰喝完水,收紧五指,把手中的瓶子握的瘪成一团,他抬手,瘪了的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弧线,进了垃圾桶。
因为刚运动玩的缘故,江以驰手臂上的青灰血管比往常明显,他没带佛珠,手腕的疤痕也比之前明显,有点痒,痒的他心烦。
“没有。”李晋说,“掘地三尺了都,也没找到你媳妇要找的人。”
江以驰冷冷地睨了李晋一眼。
李晋往后退了两步,“在找了在找了,你是不是跟虞枫……吵架了啊?”
江以驰撂下毛巾,“不用找了。”
“啊?”
江以驰敛了下眼尾,她要是想让他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谁,早就开口了,“查查酒吧那人。”
“查过了。”李晋顿了两秒,“那啥,是虞枫杨玥去看演唱会认识的人。”
江以驰眸色骤冷,挺行,演唱会上碰到的人,都能熟到演唱会结束一块去喝酒,还给她递纸。
“那人叫宋明,宁市人,我们要拆的那小区,有一套他爸的房子,就是上次虞枫敲门的那套。”
江以驰带佛珠的动作顿了下,“还有什么信息吗?”
“只得到这么多,其余的还在查。”李晋回。
江以驰嗯了声,曲腿靠着乒乓球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杨玥和虞枫起了个大早,用简易厨具给虞景初做早餐。
按虞枫的意思,去外面好点的早餐店买点就行,不用亲自做,一是浪费时间,二是她厨艺也不怎么好。
可杨玥像是昨天真撞到鬼似的,非要劝她自己做,虞枫受不了她的碎碎念,开始给杨玥学习做早餐,这顿早餐,大部分是杨玥做的,虞枫只煮了个小米南瓜粥。
虞枫拎着早餐去酒店找虞景初,她到时,虞景初已没了昨天的颓丧感,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给你的早餐。”虞枫将早餐放到桌子上。
“你做的?”虞景初坐过去吃饭。
“算是吧。”
虞景初早餐快结束时,虞枫低声地问了句:“哥,我这有笔钱,你要不要先拿过去应急?”
“不用。”虞景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怎么不用。”
后面忽然想起了一道威严的女生,何逸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虞枫颤动了下眼睫,努力让自己维持着正常的情绪,越接近真相,她越想把何逸舒那层伪装撕下来,她丑陋阴暗的真实面,应该也必须要公之于众。
“嗯?你怎么来了?”虞枫眼里的惊讶和疑惑拿捏的很好。
何逸舒放下限量版包包,拉着虞枫的手,“来看看我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和我的宝贝女儿。”
虞枫动了下嘴角,没吭声。
“听说你和江以驰领证了。”何逸舒嘴角笑意藏不住,“怎么这么突然?也不和爸爸妈妈说一句。”
虞枫不动声色地抽走被何逸舒握着的手,低头捋捋头发,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我怕你和爸爸不同意,我挺喜欢他的。”
何逸舒强硬地立了一波好继母人设后,话锋一转,“你刚说的拿钱是他给的?”
“嗯。”虞枫说,“他说这算是他入股的,股权转到我名下,就走个过场,不然江家有些人有意见,而且,我们刚结婚。”
虞枫这么简单地描述了几句,给何逸舒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财富罐,这财富罐子的容量,恰好能装下她内心生出的贪婪。
无人注意的餐桌那处,有双木筷子折断了一根,虞景初折的,拇指肚还被折断的锋利木棍头划了道伤口,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他抬手,让鲜血递进了陶瓷碗里,鲜血和粥混为一体。
股权的事情,何逸舒没立即答应。
但虞枫不着急,眼下,这笔钱是虞家唯一能拿得到的资金,鲜美的诱饵抛出去,饿的奄奄一息的鱼自会上钩。
今天天好,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暖暖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哄的人心情格外好。
路过一家猫咖时,虞枫停住脚步,眼珠转动下,笑着进屋了。
前天江以驰好像翻了她的朋友圈,她那条很久的关于猫猫的朋友圈,被他点了个赞。
那条朋友圈是她三年前发的,她去商场兼职,回来路上在猫咖看见只缅因猫,那猫慵懒地躺在窝里,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姿态高傲。
江以驰独在这些朋友圈中点赞了这条,虞枫以为他喜欢缅因猫,就想着买只模样相似的猫,作为礼物送给他。
虞枫拎着猫咪回家时候,江以驰正坐在沙发上,翻着陈佑递过来的文件,听到动静,他头没抬,冷声道:“还知道回来?”
威胁意味十足。
虞枫耸了下肩旁,想要的没拿到,当然知道回来,和他结婚不就为了那点目的吗。
她换完鞋走过去,嗓音里带着笑,语气也软,真跟哄小孩似的,“怎么这么委屈哦,老婆不在,孤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