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天前,陆思尔的画成功获奖。
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多半和这件事有关。
陆思尔紧握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林慕清的电话。
“喂,妈。”
“我刚给你请了假,你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有个采访。”
根本不是询问,是通知。
“可是...”
“司机现在去学校接你。”
陆思尔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显然就没准备听她说话。
手里的门票被她不知不觉间捏的皱成一团。
陆思尔长舒一口气,和前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掉头回学校吧。”
她给裴雨泽和余江晚各发过去一条消息:去不了了。
然后靠在后车座上像一条彻底丧失水分的鱼,没有半点生气。
她刚到学校门口没一会儿,家里的司机也到了。
陆思尔推开车门坐进去,林慕清此时也坐在后座,一身职业装简单干练。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应该是在工作。
“妈。”
“嗯。”
“采访要多久啊?”
林慕清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她问:“你今天有事情吗?”
陆思尔的手放在衣服兜里,此刻还抓着那张门票,她蔫蔫地摇摇头。
这次比赛的获奖作品会在展馆展览三天,采访也会在展馆进行。
车上一直保持着安静,快到展馆的时候林慕清才开口:“一会儿记得别乱说话。”
陆思尔:“嗯。”
“那幅画展览过后我会送到慈善拍卖会。”
陆思尔顿了一下,“知道了。”
展馆前,陆思尔深呼吸后对着前来接待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她路过垃圾桶时,把手里已经彻底成为一团的门票扔了进去,没有再看一眼。
陆思尔穿着校服,未施粉黛。她手拿证书和奖牌,走到自己那幅画前,记者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记者问她的几个问题她都对答如流,从容不迫。
“我看这幅画并不像在临昭,这画的是哪呢?”
“确实不是临昭,这个地方叫栖山镇。”
“这个地方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是外婆的家,外婆在小时候带过我一段时间,后来我就回到临昭一直在这里生活了。栖山镇是一个特别美也特别有人文情怀的地方,我很喜欢那里。”
记者继续问她,关于出生于艺术世家和爷爷对她的影响。
“我们都知道陆老先生在艺术界一直很有声望,有这样一个国内首屈一指的国画艺术家爷爷,应该对你从小以来的成长都有很大影响吧?”
“没错,爷爷确实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会教我国画和书法,很重视对于我艺术素养的培养,同时也很善于发现我的兴趣和擅长的东西。”
后面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多是涉及她的爷爷。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那好,我们今天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听说你打算把这幅画送拍到慈善拍卖会?”
“是的,我的父母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因此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也希望这幅画可以帮助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采访结束时已经临近傍晚,陆思尔回到车上的时候林慕清已经回公司了。
陆思尔掏出手机看到裴雨泽给她发过来一个视频,又发了一条消息:没来真可惜,你是没看见这小子打的多狠。
后面又补充:哦不对,是踢。
陆思尔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少年身姿挺拔,出腿干净利落。那张淡漠的脸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动作却透着狠厉,一击KO对手毫不留情。
陆思尔给裴雨泽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你走了吗?”
“走了啊,程南还看见我了呢。”
“他也走了啊?”
“他们应该刚颁完奖吧,话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回再跟你说,先挂了。”
说完陆思尔就挂断了电话,冲着前面开车的司机说:“王叔,我先不回家了您送我去市体育馆吧。”
...
程南和教练道别后,走出体育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单肩背着包,快要融进黑夜里。他下巴埋在衣服里,头发顺在额前几乎要遮住眉眼。
刚刚在看台看见了裴雨泽,还以为她也会来。程南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点失落。
程南走在路上,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消息。
云婉这几天也没给他发过消息。
陆思尔远远就看见了他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束花朝他跑过去,嘴里喊了一声:“程南!”
程南停下脚步,闻声抬头看过去。
陆思尔跑到他面前微微弯腰,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是不是来晚了。”
程南看她头发被吹的有些凌乱,气息不稳,正抬头用那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个瞬间,世界好像都消失不见,只剩面前这个此刻眼睛里只有他的人。
程南缓缓开口:“没有,刚好。”
陆思尔把手里的花递给他,勉强站稳笑着对他说:“恭喜你啊。”
程南静静地看着她,心脏像被撕开了一个小口。
几秒过后,他把衣服拉链拉开,露出脖子上戴着的金牌。
取下,把它戴在陆思尔的脖子上。
陆思尔愣在那里,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程南清冷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回礼。”
陆思尔双手捧起金牌看着它,带着珍视的意味。“这么重的回礼。”
程南盯着她耳边那一缕被风吹起的头发,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就要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过来。
程南回过神及时停住了想要碰她的手,收了回去,移开了视线。
陆思尔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了?”
“头发乱了。”程南往前走去。
陆思尔跟上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理顺了些,“可能刚刚跑的。”
“为什么要跑?”
说到这个,陆思尔叹了口气。“临时有事,本来还想看你比赛的。”
程南没有说话,天色渐晚,陆思尔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陆思尔问他:“你也还没吃饭吧?”
“没有。”
“那一起吃饭吧。”
“好。”
...
第二天早上,程南在同城新闻上看到了陆思尔的采访。
她一身校服纯净出尘。面对记者的采访轻松作答,落落大方。
这应该就是她昨天说的临时有事。
陆思尔刚到教室座位坐下,余江晚把手机拿到她面前。
“你昨天不会就是这个事吧?”
陆思尔刚刚已经应付了不少同学的询问祝贺,此刻瘫坐在座位上。“是啊。”
“出生于艺术世家,新晋画坛的天才少女。”余江晚念着新闻稿上的内容。
陆思尔:“...”
余江晚手握成拳做话筒的姿势放在陆思尔嘴边,“作为当事人,你对此怎么评价呢?”
陆思尔吐出两个字:“浮夸。”
余江晚笑笑,“我的好朋友这么厉害,感觉好有面子。”
陆思尔跳过这个话题问她:“昨天运动会怎么样?”
“咱们班团体第三呢。”
“这么强啊。”
这个时候又有同学过来问陆思尔:“尔尔,网上这个人是你吧?”
陆思尔看到昨天在展馆拍的那张照片点点头。
“你好厉害啊,画的真好啊。”
“谢谢。”
上课铃响起,围着的人群散开。陆思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余江晚:“你这次可出名了。”
陆思尔:“...”
程南坐在后面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笔。
三天的展览时间,陆思尔又参加了几次采访和几场活动。她这三天在学校的时间屈指可数。
直到国庆周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她才回到学校。
陆思尔正在课本空白处画着漫画,老师在上面强调国庆假期好好复习,回来就是月考。
余江晚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这刚回来就要放假了。”
“快放假吧,我这几天要累死了。”
“回来还要考试呢。”
“唉,随便吧。”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大家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显得格外兴奋。
陆思尔问余江晚:“你国庆要不要出去玩?”
“可能出去一两天吧,还要复习。”
陆思尔又转过身问程南:“你呢?”
“复习。”
“啊,都学习。”
余江晚:“那你呢?”
陆思尔:“我还不知道,没准我妈又安排了什么事。”
余江晚拍拍她的头,“幸苦了宝宝。”
陆思尔扑到她身上鬼哭狼嚎,“真服了啊。”
放学后,陆思尔和在校门口和大家纷纷挥手告别。
她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才看见裴雨泽也坐在车里。
陆思尔坐到他边上问:“你怎么在这?”
裴雨泽有点无语,“今天去我家吃饭啊你忘了,叔叔阿姨都已经到了。”
陆思尔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忘了。”
“是啊大画家,大忙人~”
“...”
陆思尔想到过两天的慈善晚宴,“对了,过几天那个晚宴你去吗?”
“不想去。”
“不行,你不去我怎么办,太无聊了也,你得去。”
“不是吧,我放假还想出去玩呢。”
陆思尔摇着他的胳膊,“求求你了,去吧去吧。”
裴雨泽妥协,“哎呀好吧,我去还不行吗。”
陆思尔满意点头,“说不定能早点跑路。”
裴雨泽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敢吗?”
裴雨泽想到林慕清那个样子,陆思尔根本不可能忤逆她。
“再说吧。”
陆思尔认命地靠在车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