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上总是有人会忍不住喝上几杯的,刘佩娥也拿出自己事先酿好的糯米甜酒。
姜毅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小毅要不要喝一点,”姜长行主动拿过,说道,“这个是甜酒,度数很低,小孩子也可以喝一点。”
姜毅点了点头。
吃饭间气氛都是和乐融融的。
大概一个小时后南瓜饼咬着玩具哼唧唧地过来蹭了蹭洛共郎裤脚,洛共郎低头看了它一眼,余光扫到姜毅。
大人的饭局小孩子往往是很难插进话的,尤其是乖巧安静的孩子。
姜毅早已吃完了饭,但还是很礼貌地在原地没动,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认认真真地在听他们讲话,实则暗自在发呆。
洛共郎安抚地摸了一下南瓜饼的脑袋,轻轻把它往姜毅的方向推了推。
南瓜饼眨眨眼睛,凑到姜长行和姜毅的中间:“汪呜。”
它把玩具往姜毅手里塞了塞,身后尾巴摇出的风都快要把姜长行的裤脚扇飞起来了。
“小毅陪它玩会?”姜长行笑了笑,语气带上了调侃的意味,说道,“它好可怜呀,孤家寡狗的,都没人陪它玩。”
南瓜饼哼哼一声,不知道是赞同姜长行的想法还是不赞同。
姜毅顿了顿,点点头,拿过玩具,跟着南瓜饼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房间干净整洁又不失温馨的样子,很难得不再感到孤寂。
姜长行侧目看着洛共郎喝完碗里最后的一点糯米甜酒,笑着问道:“是不是很好喝?”
“很好喝。”
刘佩娥酿的糯米甜酒甜味比他们之前喝的要重一些,加的是醇厚的蜂蜜,酒味稍稍淡些,更符合洛共郎的口味。
原本准备好的糯米甜酒渐渐见底,洛共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又想起前段时间长行说他酒量不好。
他低眸,注意到姜弘喝的是白酒。
吃饭到中旬时,洛共郎就尝到了白酒,辛辣的刺激一下涌到了舌尖,他皱了一下眉又立即适应了,酒入了喉咙,原本冰冷的酒好像化成了稍烫的水,快速散开,浑身热起来,回味很辣,之后的几口里才尝到了几分甘甜。
姜长行一直观察着他,原本想拦拦,又见洛共郎已经尝到了白酒的醇厚,没再阻止。
饭后,刘佩娥收拾时,看到了桌子上姜毅碗里的糯米甜酒被喝得干干净净,便起身在厨房里盛着一碗醒酒汤,往姜毅房间送去,出来才观察到洛共郎的头低垂着,额前的碎发浅浅遮盖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神情。
“江海这是醉了吗?”
洛共郎的神经被酒精麻痹住了,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声音像流水一般流过他的脑子,他什么都没能听清,只茫然地抬起头。
“应该是醉了,他的酒量不怎么好,”姜长行站到他身旁,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有点热,又转头说道,“外婆外公回房休息吧,我来就好。”
刘佩娥点点头,说道:“锅里有醒酒汤,你喂江海喝点,明天早上头疼就不好了。”
这是她惯常的习惯,每逢过年、中秋这些大节日,家里都会来人,姜弘遇到人也是憋不住要喝酒,她也会提前准备上醒酒汤。
她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句:“明早啊,多睡会儿,平日里你们在公司都得早起睡不饱吧?”
“以前是,”姜长行低眸,见到洛共郎的手指动了动,接着就牵上自己的手,他也立马回握住,看着人还是依赖自己的模样,心里的某处好像突然被填满了,眼眸闪过几分笑意,继续说道,“现在有人管着了,睡得比之前多。”
刘佩娥无声一笑,点了点头,这才回了房间。
姜长行望着桌边脸色通红的洛共郎,忍俊不禁,弯下腰,用平日里哄小孩子的语气轻柔地问道:“共郎,喝醉了吗?”
他看着少年反应缓慢地抬起头,漂亮的墨色眼眸含上了一层水汽,染上了几分往日里难以窥见的昳丽,眉毛微微蹙起,脸庞也隐隐含上了几分脆弱,简单的一句话好像需要很久才能理解完似的,目光起起伏伏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最后定在了他的眼睛上。
洛共郎低着声音念着自己最常喊的名字:“长行。”
被酒精迷惑住的神经缓慢地转动,最后乖巧地点了点头,他手上又用了点力气,抓紧了姜长行的手指,说道:“我醉了。”
他再次低下头,额前的碎发落下一小片阴影,更显得无辜可怜,脑中浆糊成一片,又轻声喊了一声:“长行……”
姜长行被他这幅呆呆又乖巧回答问题的样子扰得心绪混乱,原本想说的话已经忘了一大半,顿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头晕不晕?”
洛共郎歪了一下头,缓慢地思考了一下,握着姜长行的手贴了贴自己的右脸,他只感觉自己的双颊现在都有点发热,而长行的手指清凉又舒服,侧过脸依赖地蹭了蹭,说道:“热,长行。”
他的头还是低着,好像喝酒之后就会变懒似的,长行长行是喜欢不停叫的,动却是一点不想动的,姜长行缓缓蹲下,抬眸观察他的神色,看着洛共郎还是懵懵的样子,与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由地笑出声。
“长行?”
“嗯,我在。”
姜长行笑着应到,另外一只手也主动地贴贴洛共郎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们喝一点醒酒汤好不好?”
洛共郎动作慢慢地点了点头。
得了回应后姜长行才轻轻松开他的手,转身去往厨房,锅里果然有醒酒汤,旁边还细心地放置着几个碗。
洛共郎的目光悬在空中,起起伏伏的,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起来,望着远处姜长行盛汤的身影,最后定在了男人的后腰上。
屋里打了热空调,姜长行进门就脱去了厚重的棉袄,身上只穿了一件棉白色的毛衣,在暖光的照射下显得慵懒自在,这件衣服还是早上洛共郎自己挑的,他觉得长行穿白色系的衣服格外的好看,现在完美的腰身曲线也隐隐展现了出来。
姜长行刚准备端起碗,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腰身一紧,侧目就看到了洛共郎不开心地垂下眉眼,耳畔也响起了委屈黏糊的声音。
“长行怎么走了……”
“没走呀,”姜长行想转身给人顺顺毛,又感觉腰间桎梏的力量更大了,便侧过脸去亲一亲洛共郎的眼眸,柔声说道,“给你倒醒酒汤呢,共郎。”
洛共郎闷闷地应一声,微微松了一点力气,手指不经意地点了点怀里人的腰窝。
姜长行身体敏感地一抖,那处还有一个昨晚留下的咬痕,现在应该很浅很浅了,他也没挣扎,耐心地等人抱够了再喂汤,不过一会儿又听到洛共郎含含糊糊又低低的声音,他没能听清,偏过头问了一遍:“共郎说什么?”
洛共郎没立即回答,先黏糊糊地拿脸蹭了蹭人,声音更低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姜长行听清了。
“想……”
“想把长行关起来。”
姜长行手指一顿,想去打量洛共郎的神色,便见人死死地把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由地失笑,语气温吞地哄道:“那喝完醒酒汤就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洛共郎迟钝了一瞬,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抬起脑袋,语气乖巧地说道:“好~。”
他低头,抿了一口,醒酒汤里有几味中药,苦味蔓延至舌尖,不由地皱起了眉毛,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地盯着身边的人,又小声地叫道:“长行……”
姜长行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桌子上,上面还放着小孩子最喜欢吃的奶糖:“吃颗糖?”
洛共郎不想放人,脑袋靠在人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眸蓦然一亮,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醒酒汤。
刚咽下,他就抬起头盯着姜长行。
姜长行笑了笑,捧住他的脸,亲了亲,评价道:“还真有点苦,共郎真棒。”
他指了指他们的房间,继续哄道:“把我关在那里怎么样?”
洛共郎盯了几下房间门,又四处看了看,像小兽在窥伺环境是否安全一样,他最后点了点头。
姜长行忍着笑,揽住他的腰,再亲一下柔软的唇瓣,说道:“我抱你去。”
洛共郎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脖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刚刚碰触过的唇瓣,在进房门的时候又悄声伸手把客厅的灯关了。
姜长行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又忍不住细细欣赏起了眼前人,可能是刚刚亲了几下,唇色已经变成了绯色,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般好看,洛共郎也没有放下手臂,依旧紧紧环着,彤彤有神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人看,目光也从柔软的唇瓣到了滚动的喉结处。
“唔。”
姜长行感受到喉结处传开冰凉的触感,被冻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低头才发现洛共郎不安分的手指,好笑地握住,用掌心暖了暖,说道:“手指怎么这么冷?”
“房间里有点冷,”洛共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被姜长行的问话吸引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想做的事情,凑进人的怀里取暖,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他又一顿,低头闻了闻自己,有酒味,不由地皱了皱鼻子,抬眸就和姜长行说道,“长行,我想洗澡。”
“晚一点洗好不好?你刚喝了酒,现在洗对身体不好。”
洛共郎愣了愣。
他想洗澡,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要听长行的话,于是再次点点头,听到姜长行说被窝里暖和,让他躺进被窝里,他却果断地摇摇头,他不想让床被都染上酒味。
而且……
被窝哪有长行暖和?
接着又把头闷进人怀里,赖在人身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半睡半醒间,后颈因为长时间不动的姿势而有了几分酸痛,睁开眼睛,同时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难受吗?”姜长行一直注意着他,摸摸他的脑袋,又摸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想吐?”
洛共郎抓住抵在自己额头的手,放在自己的后颈处,身前人果然了解他,轻轻揉着,他微微抬起头感觉更舒服了点才回复道:“想洗澡。”
“好。”
去除掉了身上不好闻的酒味,洛共郎才安心躺进被窝里,手依旧攀在姜长行身上,刚闭上眼睛,远处的钟声响起了,伴随着窗外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他又茫然睁眼,往人怀里缩缩,醉意好似少了几分,缓缓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是说好了关起来吗?
长行骗他。
“长行。”
他的语气带上了谴责与不满。
姜长行停留在窗外天空的目光立即收了回来,看着怀里的人突然爬了起来,伏在了他身上,抿着唇盯着自己。
洛共郎的声音大了一些,带着几分理直气壮:“长行骗人。”
姜长行顿了顿,立即反应过来了,伸手摸了摸洛共郎的后背,果然下一秒人就像块热年糕一样粘下来了,他抓住洛共郎那只带着戒指的手,圈在自己的手腕上,偏头亲一下洛共郎的额角,笑着哄骗道:“关起来了。”
洛共郎眨了一下眼睛,手一用力,将手腕彻底桎梏在手中,他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已经勉强满意了,在熟悉的气息里困意也席卷了上来。
窗外的烟花声是陆陆续续的,他侧目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夜空正绽着几朵,附近的房屋有的明亮有的暗沉,他们房里的灯已经关了,他也落了一个轻吻在姜长行的额角。
“和长行一起守岁,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
醉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