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行的外婆刘佩娥与洛共郎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头发花白,却梳得极为整齐,气色很好,眼眸似乎总带着几点亲切笑意,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更显性格和蔼可亲,她还戴着一副老式眼镜,镜片擦得极为干净,十分符合他心目中高知女性的形象。
洛共郎感受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带着恶意,但是他的手心还是紧张得沁出了细汗,很快被姜长行握住。
姜长行扣住他的手指,向上抬了抬,笑着说道:“外婆,这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江海。”
他答应过洛共郎,在除了单独相处之外都喊这个名字。
洛共郎闻言立即抬眸回了一个笑,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和姜长行一样叫外婆。
姜长行又轻轻推了推一边抱着狗,进门开始便动作僵硬的姜毅,说道:“小毅。”
他没有停顿,微微弯下腰,另一只手摸摸小狗,说道:“还有我们南瓜饼。”
刘佩娥低头看了看,南瓜饼歪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大胆地把脑袋往上凑,不由地一笑,说道:“今年过年热闹了啊,你可总算往家里带人了,一带还是三个。”
“这个最活泼,”她摸了摸南瓜饼的脑袋,又抬眸与洛共郎对视一瞬,语气和煦地说道,“其他安安静静的,是最乖的孩子了。”
姜长行把南瓜饼从姜毅怀里抱出来放下地上,说道:“南瓜饼小时候可不敢乱蹭人,第一次见到我就怕得到处缩,现在才大胆了,还是共……江海养得好。”
刘佩娥接过洛共郎手里的东西,目光上下暗自打量了几下,笑纹缓缓展现了出来,说道:“江海小毅先去房间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整理一间出来,老头子出去买东西了,晚点就回来做饭了。”
“好,”洛共郎顿了顿,说道,“收拾好了我出来帮忙做饭。”
姜长行牵过洛共郎的手,先带着姜毅去了他的房间,姜毅把自己的行李轻轻打开,抬头说道:“哥哥我自己来就好了。”
姜长行点头,看了看房间的设施,都是完整崭新的,笑着说道:“收拾好了,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出来陪阿婆看会电视。”
姜毅乖巧点头。
洛共郎也轻轻推了推脚边想跟过来的南瓜饼,南瓜饼用前爪推了回去,哼唧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姜毅身边,轻轻咬起姜毅带来的书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我们住那里,”姜长行出门,指了指靠近阳台的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洛共郎紧握着他的手,进门,环视一周,整个房间都很干净,像是常年都在打扫过的模样,里面的好几件物件都是老式的,靠近窗边的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只比单人床要大,但达不到双人床的规格,书柜上摆满了书。
他走进看了看,下层的书籍与美术绘画有关,那些书里边都落了灰,书角都起了边,角尖被磨圆了许多,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曾经很喜欢它们但很久没有动过它们的了,上层的书籍则是与金融有关,没有落灰,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问道:“这里是长行以前的房间?”
“是啊,”姜长行坐在床上,说道,“原本给外婆外公买了新房,但他们更喜欢这里,便请人装修了一下,东西还是旧的。”
“今晚我们睡这里怎么样?”
他摸了摸被子,够厚了,他们平日里睡觉就喜欢黏在一起,家里快要将近三个人大的床几乎只占着三分之一的地方。
“好~,”洛共郎缓缓蹲下,手指轻轻擦过那些书籍,看到了里面的画册,转头,说道,“长行,我想看里面的画册。”
姜长行下意识地想回答没什么好看的,就看人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下巴抬起,划出漂亮的弧度,他不由地一笑:“当然可以。”
洛共郎伸手将里面的画册搬出来,分量不少,上面也盖着一层灰,低眸见地板很干净,也干脆坐了下来,一会后,便见到姜长行拿着一包湿巾也坐了下来。
“先擦擦,我很久没有翻过了。”
洛共郎轻应一声,接过,把厚厚的灰擦去,动作轻柔地打开其中一本画册。
这一本画册画得都是花草,笔触从生嫩到了熟练,画的花草越发有神态。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颜料早已干涩,他脑海浮现出缩小版的姜长行在画板上一板一眼地绘画的场面,他的神情肯定很认真,会微微皱着眉,眼眸反复在画板与颜料之间徘徊。
洛共郎的嘴角扬起,一页一页地翻过,这本画册大概有二十多页,翻到了最后,他侧过头说道:“长行,我只能认出玫瑰,向日葵,风铃草,郁金香。”
不是姜长行画技不好,只是他对花的种类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一些常见易分辨的。
“这些都是我妈妈店里经常进的花种,店里常常有花卖不出去的时候,那些花就会放在家里,”姜长行指了指床边的极具艺术感的花瓶,说道,“我的房间的话,就插在那里。”
“我常常会对着画画,特别喜欢在有阳光的时候,这个房间的光线也比其他地方好很多。”
“其实,这里好几页都是玫瑰,”他翻到其中一页,手指轻触到花瓣,说道,“这是香槟玫瑰,共郎仔细观察它的颜色,是介于橙色与黄色的颜色,偏向于杏色。”
洛共郎垂眸,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是十分温柔的颜色,认真听着姜长行耐心地讲述他画过的每一页,每一种花的不同之处。
姜长行看着人低眸十分认真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垂下,落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乖巧,解释完了最后一页,不由地问道:“共郎喜欢什么花?”
洛共郎歪头仔细想了想,他其实并没有关注过花种,语气带着几分斟酌地说道:“橙花?”
姜长行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他想了很多种花,白色紫罗兰,向日葵,玫瑰。
而且橙花很少在花店里出现,他了解得也不多。
“因为……”洛共郎微微蹙着眉,说道,“它的味道好闻,常被做成香精使用,而且结出来的果子也很好吃,实用性很高?”
姜长行失笑:“确实实用性高。”
他合上手里的画册,放回书柜里,语气温柔地问道:“共郎还想看哪一本?”
洛共郎摇摇头,侧目看着姜长行,冬日里的阳光洒在了他身上,多情潋滟的眼眸含着几分笑意,白皙的手指轻触着画页,更显得温柔。
他上身倾了过去,轻轻碰触了下姜长行的唇瓣,说道:“晚上长行再陪我看,现在我想收拾行李,然后去帮……外婆做饭。”
“好呀,”姜长行也回了一个轻轻的吻,“我家共郎真体贴。”
“不要担心外婆外公会不喜欢你。”
他都解决好了。
“我家共郎值得所有人喜欢。”
下面的相处比洛共郎想象中来的顺利,他一收拾完行李便主动系上围裙,站在了厨房里,里面已经站着一位老人。
他脸上的皱纹很多,但看着却格外精神,眼眸耿耿有神,短发干净利落,手掌上遍布了厚茧,可以看出早年吃了不少的苦。
“外公,这是江海。”
姜弘对洛共郎的态度也是亲和的,只是带着几分生硬,或许是还没有适应姜长行带回来了一个男媳妇的事实,做饭期间才缓缓自然起来。
“江海这刀功好哇,”他正炒着菜,余光扫到了洛共郎动作飞快利落,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聊起家常,“在家里常下厨做饭?”
洛共郎轻轻点头,脸上带上几点笑,说道:“长行很喜欢我做的菜。”
长行还经常做各式各样的甜品给他吃。
“怪不得,”姜弘点点头,说道,“今年见他啊,总感觉比往年胖了一点。”
洛共郎手法熟稔地将切好的食材放进碗中。
“……外公,”洛共郎犹豫着喊出这两个字,伸手想接过锅铲,说道,“我来炒吧。”
油入锅滋啦的一声,火越烧越大,但他的动作却越发的流畅顺手,食材的香味随着大火彻底散开。
饭菜一一端上了饭桌,洛共郎垂眸打量着碗里的小汤圆,其实准确来说,小汤圆并不圆,是偏于小正方形的模样,四角都是圆圆的可爱的弧度,边角都向下垂着,这是刘佩娥自己揉面做的,用刀切成了这副模样,小汤圆原本洁白的身体与红豆黏上,时不时点缀着点点深黄色的桂花,让气味更加香气飘飘的。
“每年家里都会吃这个,”刘佩娥将勺子递给洛共郎,语气和煦地说道,“江海试试喜不喜欢?”
洛共郎点点头,舀起,小汤圆温顺地躺在其中,白气带着香味上升,他低头吹了吹,咬了下去,软糯糯的汤圆夹着红豆的香甜,赤红色的浓稠汤汁顺着喉咙咽下,连带着全身都暖了起来。
他抬头,笑着说道:“很好吃,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