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了百味楼。老板一看是王爷来了,便亲自迎接,说是准备了包间。完颜雍说只有五个人,就在大堂,不用刻意准备。老板挑了个好位置,五个人坐下了。今天百味楼客人很多,甚是热闹,大家都在围着前面的台子,这桌的菜还没上,我起身前去看看有什么好事。
完颜雍自从担任东京留守,便提倡学习南宋文化。如今,这百味楼也开始附庸风雅,老板出了一题:秋。以此作七言绝句,诗中“秋”字最多者获胜,如两首诗“秋”字数量相同,意境佳者胜。奖励,则是一顿免费的盛宴。
回来的时候他们在喝茶,我的茶杯里也被倒上了。我问孟无求,“你倒的?”
“辛公子。”说着,看向辛弃疾。
“多谢辛公子。”
“苏勒小姐客气了。”
“苏勒,前面有什么热闹啊?”孟无求看着我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什么热闹也与我无关。”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像姐姐,出口成诗。阿玛在世的时候总是教姐姐读书写字,那时我还小。可是,阿玛额娘没等到我长大,就……
“说来听听。”孟无求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把这场比试说给他们听,四人皆不作声。这时候,门口那桌有个彪形大汉吵吵嚷嚷,“这算是什么比试!还不简单呐!哈哈!”
老板向前,十分恭敬。问道:“这位先生已有佳作?”
“当然了!不就是秋字最多嘛!听好了!”所有人都看向他,大汉清了清嗓子,张口大声道,“一秋二秋三四秋,五秋六秋七八秋,十秋百秋千万秋,我就问你够不够。”
噗!我刚喝的一口茶水,尽数喷在地上。呛到了嗓子,趴在桌上咳个不停。此时,完颜雍虽面无表情,牙根分明紧咬了一下。辛弃疾始终微笑着,他旁边的辛安倒忍着没笑。想着刚在王府辛弃疾的一番言论,什么鹰入燕巢,不知燕语,如今,真是应验了。这大汉损了王爷面子,还不自知。
“王爷,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辛弃疾站起来抱拳致意。
“辛公子但说无妨。”完颜雍示意他坐下说。
“自我兄弟二人来到东京,王爷盛情款待,荣幸之至。来而不往非礼也,如今,恰逢机会,让我来做东,请王爷,孟大人,苏勒小姐吃顿酒席可好?”辛弃疾说的轻轻松松。
“再好不过。”完颜雍当然想看看眼前的玉面书生有何本事。
“老板,借笔墨一用。”辛弃疾将茶杯移开。
老板迅速将笔墨奉上。只见辛弃疾想都未想,便在纸上挥洒起来,他的字,极好看,刚柔并进,有气魄,又含蓄。顷刻,诗句呈现在众人面前。
秋露入江秋草黄,秋雨寒窗秋月凉。秋风拂扫秋娘镜,秋灯已尽秋夜长。
完颜雍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众人则是赞叹不已。老板更是将此诗宣读出来,大家纷纷叫好。
这顿饭,他请了。
百味楼的烤乳鸽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四个自顾把酒言欢,我就负责吃。刚吃上没多久,大厅响起了琵琶声。
琵琶声,声声碎,碎玉珠,珠化梅,梅自香,香落泪,泪成曲,曲难对。
真是弹得一手好琴。我循声望去,大厅中间坐着一位女子,年纪跟我差不多,身影纤纤,面容姣好,十指如葱,肤如脂玉。心中不免感慨,同样是女子,人家怎生得如斯美丽。同样是姐妹,敏乔和我云泥之别。
弹着弹着,那女子朱唇轻启曲自来。
“秋已至,月微凉,山如画,草枯黄,雁南飞,远他乡,莫登高,免愁伤。
昨夜入梦,如在仙乡。麦浪滔天,一片灿黄。阡陌互织,牛忙马壮。田似绿海,碧波汤汤。心如雀跃,邀君共赏。
不知已入梦,君不在妾旁。君虽非喜良,妾愿为孟姜。万里寻夫至,行遍地苍茫。杳杳无音讯,唯有泪两行。”
待她唱完,我已经回不过神。这首曲子,是额娘经常哼唱的,她也会唱。我紧紧盯住那女子,筷子一直举在半空都未察觉。
“苏勒。”孟无求见我如被施咒一般,唤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对上他们四个审视的目光。
“唱得真好,长得真美,都说男人好色,这也怪不得你们。连我都喜欢的不得了。”我一本正经地说着。
完颜雍一万年不变的表情。孟无求倒是爽快地笑了,辛弃疾眼含笑意,可是,辛安,居然脸红了。
“辛公子,你?”我倒是想问问,莫非他看上那女子了。
“苏勒小姐,请您不要叫我公子,叫我辛安就好。我只是少爷的伴读,辛安实在不敢逾越。”原来,辛安不是辛弃疾的兄长,他要是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没想到,辛弃疾对随从如此和善。
“那好吧,以后我就叫你辛大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完颜雍的客人,我断然不能直呼名讳。
“苏勒小姐,实在不敢当。”
“辛大哥,你是看上那位姑娘了吗?”
“不是。”
“可是你的脸红了。”
“我只是听了刚才苏勒小姐说的那番话,我还没听过姑娘家说什么男人好色之类的……”这个辛安,真是太老实了,有什么说什么。
“哈哈!”孟无求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又羞又恼,干脆用双手把脸遮起来。
正想着如何下台,大厅里忽然嘈杂起来。“本公子看上你了!怎么,你还不从?!”一听就是喝醉了。我回头朝大厅望去,一个锦衣公子正拉着那位女子,琵琶掉在地上,女子想要挣脱,根本徒劳。
“这位公子,我与你素未相识,请你放开我。”女子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周围,可是无一人上前。
“放开你?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给脸不要!”说着用力一扯,女子的衣袖被撕去了大半,露出了胳膊。
太。过。分。了。
我腾地站起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她会唱我额娘唱的歌,就冲这一点,我就要帮她。另外,我知道,完颜雍和孟无求是不会看着我吃亏的。狐假虎威的感觉很是美妙呢。
“放开她!”我已经装作气势十足了。
锦衣公子一愣,手上的力道小了一些,女子趁机逃脱,躲到我的身后,用撕破的衣袖将手臂遮挡起来。而我,这才仔细看清眼前的这个人,最近怎么总是遇到熟人呢。这分明就是,李月心的哥哥,李照怀。可那日在军营他不是围着完颜牧瑾大献殷勤吗?这会儿又来当众调戏别的姑娘。李家的兄妹俩,不说也罢。
“你给我滚,滚,滚开!本公子的事,你敢捣乱!”那一脸的酒相真是,令人作呕。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看那里。”我把手往旁边一指。
“为,为,为什么?”李照怀应该是没少喝酒,舌头有些发硬。
“因为,”我指着他的嘴,“太臭了。”说完我还嫌弃地皱了下鼻子。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他奶奶的,哪儿来的死丫头,你不滚开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举起了拳头。
“你是要打我吗?”我真的很认真地问他。
“打你怎么了!把我惹急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说完,李照怀打了个酒嗝。那味道,无法形容。
“杀人是犯法的。”完颜雍就坐在你后面,我到是看看,李月心的哥哥如何大放厥词。
“犯法?哈哈!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你知道?!”
“你是酒囊饭袋。”
“你他奶奶的不想活了!我妹妹是曹国公府的王妃,东京留守完颜雍王爷是我妹婿!”要脸行吗?王妃是敏乔。不过我等到他这句话了。往完颜雍那儿看了一眼,果然,他在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