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都制定好了,我再一次来到军营,找到大山小山,跟他们反复说了整个过程。他们俩听得仔细,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所以不敢怠慢。大山说,牲口不是每天都要采买,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天后。三天后,会不会太快了。辛弃疾说,该做的都已经准备了,夜长梦多。
“大山,你们有把握能跟着采买队伍吗?”这是我担心的,如果他们俩出不来,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放心吧,苏勒,我别的不会,从小就会捉弄人,想让谁拉肚子起不来,还是没问题的。”说话的是小山,他这样说,我信。
辛弃疾又把教给完颜牧瑾和辛安的手势告诉了大山小山,他们俩到是聪明,学得也快。
嘱咐了再嘱咐,眼看天快黑了,我们才回到王府。见了完颜牧瑾,告诉她三天后就走,看得出来,她还是很紧张。反倒是辛安淡定得很,他说,放心,我一定带你逃出去。
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大难当头,一往而前,为心爱的人。
晚上大家各自回房间,临走的时候,完颜牧瑾说,苏勒,你陪陪我吧。
夜深了,我和完颜牧瑾躺在炕上。都瞪大了眼睛,睡不着。
“苏勒,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完颜牧瑾的声音颤抖。
“一定能,到时候你和辛安儿女成群,都叫我干娘。”我期待着这一天。
“什么儿女成群,那要生多少个啊。”
“生吧,我帮你养着。”
“苏勒,我舍不得你。”
“牧瑾,你知道吗,六年前,我和姐姐也是这样躺着,也是舍不得,那是她出嫁的前一晚。”说到这儿,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明天我要送你个礼物。”
“什么?”
“明天就知道了。”
这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回到房间。让赵春儿帮我去找些东西,吩咐她千万要保密。赵春儿是个可靠的丫头,这点我还是放心的。忙了一个时辰,虽说简简单单,但是心意已然明了。
我去完颜牧瑾的房间,她已梳妆完毕。白色的素衣,与我初见时那一团红火,判若两人。
“牧瑾,这衣服不好看,赶紧换一件。”我去橱里给她找,还好,有几件新的,其中有大红色。我拿出来,让她穿上。
“苏勒,我不要穿这个。”
“听话,穿上她,算我求你。”
完颜牧瑾不知道我是何意,可是我都说了求她,一件衣服而已。她穿上之后,我才发现,衣服也有些大了,她这几日,憔悴得很。
换好了新衣,我拉她坐下,又给她上了妆,我不是会打扮的人,但是完颜牧瑾本来好看,稍作修饰,明媚动人。
“你等我一下。”说完,我便离开,去了辛安的房间,他和辛弃疾正在商量着大后天的细节。
“辛大哥,你的衣服在哪里?”我这突然一问,辛安自是摸不着头脑,指了指炕边的柜子,在那儿。
我直接走过去,就在里面找了起来,辛安很是尴尬,一个姑娘,来翻男人的衣服。辛弃疾不说话,看着我折腾。
辛安平时朴素,有一件上次我和赵春儿来量尺寸,之后去成衣铺做的雪青色的衣服,还没穿,算是新衣。我拿出来递给辛安,“快穿上,换好之后,速到我房间。”
我得回去继续准备,临走的时候,对辛弃疾说,你也来。
我把完颜牧瑾带到我的房间,蒙住她的眼睛,扶她坐到炕上。然后,找了个盖头,给她蒙上了。手刚落下,就听见辛安敲门,“苏勒,你在吗?”
“等等啊。”我环顾四周,没什么问题了,过去给他开门。
辛安一走进来,就愣住了。
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桌上铺了红纸,点了红烛。完颜牧瑾坐在炕上,被盖头蒙着。
“苏勒,这是……”辛安紧张地不知说什么。
“快去吧,别让牧瑾等久了。”辛安走过去,双手有些颤抖,将完颜牧瑾的盖头掀开。他看到的,是明媚动人的牧瑾,是山盟海誓的新娘。
完颜牧瑾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瞬间,眼中含泪。
我走过去,扶起完颜牧瑾,走到桌前。对着他们俩说,“我不敢声张,只能简单布置一下,这就是你们的新房,一早起,我都打扫个遍。你们将就一下,在这烛台前拜了天地,从今天起,就是夫妻了。幼安,你来帮我。”
“幼安?”辛安初次听我这样叫辛弃疾。
辛弃疾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好。”
完颜牧瑾和辛安已明白我与他的关系,欣慰地笑了。
就这样,我搀扶着完颜牧瑾,辛弃疾做了回司仪。拜了三拜,结发夫妻。
我看着完颜牧瑾说,“以前我只觉得敏乔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今天发现,你不输她半分。”
“苏勒,我也想看着你出嫁。”说完,完颜牧瑾看向辛弃疾。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不知道完颜牧瑾和辛安将来要面对怎样的生活,但是只要两人在一起,哪怕是风餐露宿,也是甘之如饴。
情是人间至毒,无药可解。明知是万劫不复,也要当着心爱之人喝下去,这一生,悲喜所系,生死相依。
隔日,完颜牧瑾跟完颜雍说,嫁了鞑靼王子,不知何日才能回来,如今要走了,想去看看李夫人。完颜雍自是答应,派了人跟着,他到没想过完颜牧瑾逃婚,只是怕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一早出门,来到清安寺,我跟辛弃疾说,不想进去了。于是,由辛安陪着完颜牧瑾,去见李夫人。我和辛弃疾,随意走走。
此时两个人,手拉着手,在这早春里,享受独处的时光。
“你说,我们会成功吗?”我还是很担心。
“会的,事在人为。”他总是能让我心安。
我想让时间停下来,就停在这一刻,不要走。
“幼安,谢谢你。”我抬头看着他。
“为何谢我。”他笑着看我,我终于想起这神情在哪里见过,当年完颜雍就是这样看着姐姐。
“我十一岁时,成了孤儿,与姐姐相依为命。她比我幸运,遇见了王爷,便有了家。我这些年,在王府,虽说安逸,可是过得也累。自从你来了,我的生活才有了光彩,万没想到,你对我这样好。”我也用同样的神情回复他,让他感受到我的心意。
“苏勒,我与你一样,也是孤儿。”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平静。
“我还不知你身世。” 我的心里有些落寞,相识很早,相知甚晚。
“我的家乡在济南府,年幼时,父亲被金人武士杀害,母亲殉情。我自小由祖父抚养,与辛安一起长大。后来祖父送我去柳湖书院,师从刘瞻先生。十四岁的时候,祖父鼓励我参加科举,不是为了谋取功名,而是增长见识,游历江山。所以,我从乡试,到会试,因为好奇,就来到这东京。没想到在城郊遇到完颜雍,当时我不知他是王爷,交谈过后,他便请我去了大营,就是那日初见你。”辛弃疾将他的身世娓娓道来。
“你都不曾与我说过。”我有些责备地看着他。
辛弃疾见我这副表情,站直了身体,抱拳行礼,“在下辛弃疾,字幼安,济南府历城人士,今年二十一岁。”他说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