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歌（上） 第17章 （十七）酒后吐真言

翌日下午，我和辛弃疾一起去了大营。辛安没有来，被完颜牧瑾叫去逛街。一到大营，辛弃疾就被守城统领请去了。

我带了不少东西，分给伙房的伙伴们，当然裘爷和大山小山的要多一些。本来想着要和他们好好聊聊，不一会儿就有人通传，今晚要烤羊，多准备些材料。于是，伙房又忙起来。军营里多了二十几只肥羊，大家都忙着抓，裘爷已经磨刀霍霍了。这么残忍的画面，我可不敢看，就和大山到外面拾木炭，搭架子。我俩的手上被木炭染得黑乎乎的，大山搭架子搭得满头是汗，用手一抹，一个大花脸。我在一旁乐得不行，大山见我嘲笑他，便追着非要把黑炭抹到我脸上。我急忙跑开，大山紧追不舍，我哪里跑得过他，眼看要被他追上了，这时候，突然看见了孟无求。

“无求哥哥，快救救我。”这会儿也不叫他孟大人了。

我跑到孟无求身后，大山差点儿没刹住脚，“见过孟大人”，在孟无求面前，大山还是要乖乖的。

“你们在干什么？”孟无求眼含笑意地问我，好像在看自家的妹妹，他把我额前的乱发拨开，“都多大了，还这般追闹。”

“无求哥哥，我们在搭架子，王爷吩咐今晚吃烤羊。”我摊开手，黑乎乎的。

“大山子，你又跑哪儿去了，快来帮忙卸羊。”裘爷的声音一响，大山麻溜地跑回去了。

“快去洗洗手。”孟无求一脸无奈，估计他在想，这个苏勒，哪像个姑娘。

军营里点了篝火，厨子们都在忙着烤羊，偌大个院子，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到处弥漫着羊肉的香味。完颜雍说，守城将士有功，今日开坛畅饮，只管喝酒尽兴。于是几十坛子烈酒齐开，酒香四溢。

酒，对于男人来说，绝对是好东西。它能让懦夫变成勇士，能让胆怯化为乌有。

将士们欢呼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连我都跟着豪迈起来，恨不能一口气干了一坛。我在伙房帮着大山小山，不停地给他们送食材。孟无求看见我，招呼我过来坐，我也不好拒绝，辛弃疾旁边有个位置，我只好坐下来。

“这一下午都没看见你。”辛弃疾小声对我说。

“我去伙房帮忙了。”为什么我去哪里还要你知道。

“辛公子，在下敬你一杯，”说话的是王烛，“没想到辛公子年纪轻轻，却如此见识广博，真希望有朝一日，你我共同为王爷效力。”

辛弃疾起身举杯，“那是自然。”说完，两人干了杯中酒。

王烛敬完了，樊毅和其他几个将士也纷纷向辛弃疾举杯，他都一一回应。完颜雍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

大概七八杯酒喝下去，辛弃疾才坐下来。我把一块肉递给他，“赶紧吃点儿东西，一口气喝了这么多，没想到你的酒量可以嘛。”

“谁说的，我早就醉了。”

“你这哪是醉了，分明清醒得很。”看着他脸不红，眼不直，我说的话他都听得懂。

“是吗？”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也许是天黑的缘故，看不清他是笑意，还是醉意。突然，感觉有人在桌子底下抓住了我的手，吓得我差点儿叫出来。辛弃疾赶紧做了个手势然我别出声。

“是你！”

“嗯。”

“你干什么？”我想把手抽出来，发现他更用力了一些。

“喝醉了。”说完，他又把头转了过去。

第一次，有人握住我的手，却在这种场合，映着篝火，我看着辛弃疾的侧脸，心中还是不免微漾。虽然很尴尬，可是我发现我并不讨厌他。辛弃疾感觉到我在盯着他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

酒过三巡，王烛又前来敬酒，辛弃疾突然一副醉了的样子。“王大人，在下实在不胜酒力，今天失礼了。”说完便有些摇晃。

“来人啊，送辛公子去休息。”王烛叫来两个士兵，把辛弃疾抬走了。这时候，王烛看向完颜雍，完颜雍微微点了点头。

辛弃疾一走，我也觉得无趣，趁着他们酒兴正酣，便悄悄地离开了。溜到伙房，煮了些醒酒提神的热汤，想着给辛弃疾端过去。

一路上，问士兵有没有看见辛弃疾，一连问了几个，终于有个说看见了，在西边第二个大帐。心想着，怎么那么远啊。

“辛公子，我来给你送解酒汤。”掀了门帘一进去，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手上端着的汤差点儿扔了出去。

辛弃疾侧着身，目光紧闭。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居然，不着寸缕。白皙的皮肤，身材曼妙，单从背影就有着无限春光。

我倒成了不速之客！

女子听见有人进来，也慌乱地回头看。我对上她目光，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对辛弃疾情深意切的林婉音。

反应过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我的心酸疼起来，有些气愤，有些难受。一转身跑了出去。辛弃疾睁开眼，看见跑出去的是我，便随手扯下一块毯子扔在林婉音身上，急忙追了出来。

我在前面跑，听见他在后面叫我。我也不理，一口气跑回伙房，将煮好的汤尽数倒掉。辛弃疾跟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

“苏勒。”

“干嘛。”

“你要听我说。”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着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淡淡的。

“你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说着我便向外面推他。

忽然，辛弃疾抱住了我。这一下，我猝不及防，吓得大叫了一声。接下来，就是我更没想到的，辛弃疾俯身下来，吻住了我。

吻住了我。

这是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他的嘴唇还残留着酒气，有些热。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我的心跳也很快。分不清是谁的，咚咚咚咚……此时，我竟无法动弹，心里像无数根羽毛拂过，轻轻的，痒痒的。

见我不再挣扎，辛弃疾才把我放开，我定定地站在那儿，缓不过来。

“苏勒，我从未对她有半点儿非分之想。你记得那日我们从留香居出来，就碰到了王烛樊毅二人。想必当日他们也在留香居，听到了林婉音与我的对话。便顺水推舟，将林婉音送我。更何况，林婉音能出现在军营之中，定是有人准许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清醒了，“你说的那个人是，王爷？”

“是的，王爷留我在王府之中，已表明态度，让我为他效力。王烛樊毅向他禀报了留香居所见，王爷便准许他二人将林婉音作为礼物赠与我。我若过不了这美人关，也只能听候王爷差遣了。”

“如此美人，你竟然拒绝。”听他解释完，我发现我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心里还是酸酸的。

“我一被送进帐篷，她就站在那里。我请她回去，她也不走。然后就……你刚好遇见了。”

“你都看见什么了？”问完这句我立马后悔了。

“什么都没看见。”辛弃疾却认真地回答我。

我转身走向灶台。

“你干什么去？”辛弃疾以为我还在生气。

“刚才的解酒汤倒掉了，我再给你煮一些。”想着那一幕，尴尬极了。

“不用，我没喝醉。”辛弃疾听见我要给他煮汤，笑着说。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你醉了啊。”到底有没有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