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不往［五夏］ 第1章 第一章

夏油杰看见来人停下了脚步，他脱力的靠着墙缓缓坐下，散落的刘海遮盖住眼睛，他笑道：

“来的真晚啊，悟。

没想到会死在你手里，我的家人们都还好吗？”

五条悟看着狼狈的夏油杰，断了的一臂，浸血的袈裟和袈裟下清晰可见的肋骨，沉默片刻开口道

“他们一个个都逃了，京都那边也是，是你下令的吧。”

夏油杰靠坐着墙，仅剩的一只手按着伤口，不置可否：

“是啊。和你不一样，我可是很善良的。你送那两人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杀的吧？让他们成为乙骨的引爆剂”

五条悟却否认：“这件事上我相信你，毕竟你怀着那样的思想，不可能无故杀害年轻术师。”

夏油杰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相信我啊…”

他想起了高专那三年，他和悟，硝子一起的嬉闹，想起他们三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张课桌旁对着一张报告单互相推辞。想起他和悟，还有理子在冲绳吃的那碗荞麦面，理子的那碗被悟加了很多很多的辣椒。想起他和悟走在高专种满松柏的小路，走在繁华的街道，奔赴着一个又一个任务的身影，还有那一句又一句的最强。

少年的青春总是那么美好，他像是质疑又像是自语“你竟然对我，还保留了这样的感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学生证扔给五条悟：“帮我把这个还回去”

五条悟看着手中的学生证上面印着乙骨忧太的名字有些意外。

“小学也是你干的啊？”

“算是吧”

“真是没救”五条悟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你有什么遗言吗？”

夏油杰刚要开口，脑中白光一闪，庞大的信息量瞬间涌入脑海，他猛的吐出一口血，余光瞥见五条悟下意识抬起又定住的腿。

时间在这一刻拉长，走马灯般的未来，在他眼前飞速掠过。不是他的未来，是悟的。

亲手把他埋葬起来的悟，他被咒灵夺去身体然后被他亲手封印的悟，被宿傩腰斩的悟，一幕幕都是五条悟的未来，却印刻在了他脑内。

画面最终定格在高专众人在悟没死前商量如何利用悟尸体，和之后乙骨忧太占据悟尸体的一幕。

“噗！”

他喉间未散去的血腥味又一次涌了上来。

接连吐了两次血，随之而来的是五脏六腑移位般的巨痛，他想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抛弃吗？原来你一直觉得是我抛弃了你…

他不知道这些为什么会突然印刻在他的脑海，也无法判断这些事的真假，他累了。

十几年如一日的为这一场大义，不惜杀父杀母，满手占满着鲜血。

看到五条悟时他原本满腔的不甘和从头再来的心，慢慢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怎么也挥散不去的疲惫，他原本想就这样也不错，在这场大义里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死了，他希望自己能死在五条悟的手里。

但现在他问自己，还要活下去吗？

“杰，当着要杀你的人面出神可不太好。”

夏油杰思绪被拉回，他抬眼看向五条悟，目光掠过那双如天空般苍蓝的眼眸，定格在五条悟白发遮盖的额前。

那里以后会有一道可怖的缝合线…

真恶心，真的好恶心啊…

猴子！咒灵！烂橘子！每一个都想要五条悟的命！他却只想解脱，留下悟一个人，甚至死后都还要害悟被封印。

这一刻的懊恼与心疼在心里挥之不去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我一直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五条悟注意到夏油杰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晦涩，但他的六眼感知到了夏油杰这一刻如那年苦夏一样消极的情绪…

他讨厌这样的夏油杰，下意识要开口，却见夏油杰歪着头，向高专时期那样温柔带着轻笑。

“悟，我受伤了啊，你太高了，抬头看真的很费体力。”

五条悟怔愣住，好一会他才缓慢的走向前半蹲在了夏油杰面前，他们相互注视着对方。

“悟，要跟我走吗？”夏油杰说完这句话，清晰的看到了五条悟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

“什么？”

“悟，要给我走吗？”

“为什么？”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五条悟太了解夏油杰了，他不明白明明上一秒还存着死志的人下一秒怎么做到说要他跟他走的？

“因为突然发现舍不得悟啊。”夏油杰看着这双蓝宝石般的眼睛，说出心里的话。说完可能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又道：

“悟不愿意吗？虽然说让悟跟我走，但悟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跟悟走呢。不过提前说我可不回高专哦。”

五条悟沉默半晌，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哑：“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的，杰。”

夏油杰听到这话又想起记忆里那个说被他抛弃的五条悟，心里有些苦涩。

“悟，我不会再抛下你了，所以，带我走吧。”

五条悟听到这话猛然抬眸，然后他撞见了一双眼睛，狭长的狐狸眼里流露出了眼睛主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疼。

他看着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很想问问夏油杰，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为什么想活下了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吗？

但他开口时只轻声说了句

“好”

只要你开口，不管你想做什么，要承担什么后果，我都会接受…

夏油杰听到这声好终于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他在昏迷前伸手搭在五条悟手臂上：

“对外就先说我死了吧，悟。“

……

“喂，忧太！！你没事吧！？

“芥菜！！！”

“振作点忧太！！”

乙骨忧太睁看眼看到焦急的真希狗卷和熊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家……”

随后意识回笼乙骨忧太猛然座了起来：“大家的伤…真希同学，狗卷同学…啊！熊猫的伤没治好！！”

真希看他醒来并且还挺精神的稍微安了安心：“你冷静点，所有人都比现在的你要健康的多。”

狗卷棘和熊猫点头表示赞同，熊猫说道：“我的胳膊跟他们俩不一样，之后处理的办法多的是。谢谢你救了我们。”

乙骨忧太眼中是难以遮盖的喜悦，突然旁边传来一声

“忧太。”

乙骨忧太转头看到咒灵外貌的里香安安静的座在不远处，他温柔的笑道：“对不起里香，让你久等了。”

他起身走向里香，身后的几人不明所以，熊猫疑惑的问：“怎么了？忧太？”

乙骨忧太一惊，突然想起来当时熊猫几人不在场，他背对着熊猫三人有些尴尬的解释：“这个…我们约好了，里香把力量借给我，然后我就跟她一同去另一个世界了。”

“什么？！”熊猫惊呼

那不就是要死的意思吗？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白痴！！”

真希边骂边和狗卷不假思索的起身拉住乙骨忧太。

咒言形态的里香突然开始崩塌，显现出乙骨忧太记忆中小女孩的模样。

咦？里香？”乙骨忧太充满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场变化

啪啪啪

“恭喜，解咒成功。”

旁边传来掌声，乙骨众人寻声望去看见一名白发蓝眼的男人，男人长像帅气，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但莫名有些眼熟。

“谁？”众人疑惑的一同开口

五条悟撇撇嘴：“是大帅哥五条悟老师啦～”

帅而自知的五条老师在学生们一脸震惊中说到

“之前忧太说过一个假设，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托人调查了下他们二人的家谱。关于里香的那份调查很快就结束，忧太那边有些复杂所以多费了些功夫，然后…”

五条悟说到这，停顿了下，两手在面前比了个耶开心笑说：“原来你是菅原道真的子孙，虽然关系超远的！但！也算我的远房亲戚！”

“咦？谁？”乙骨忧太疑惑

熊猫狗卷棘真希三人汗颜，一脸原来如此的看着他

“日本三大怨灵之一”

“超厉害的咒术师。”

“金枪鱼”

“忧太是对的，不是里香诅咒了你，而是你诅咒了里香。”

扑通…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乙骨忧太仿佛又看见那年满地的献血溅射到了他的脸上，鞋上，他恐慌无助的看着眼前那一幕，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里香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不可以！！！”

他当时拒绝了里香的死…

“施咒之人放弃了主从制约，被诅咒的人也不希望加以惩罚的话解咒就完成了。”五条悟看向祈本里香：“看她的样子，你们应该都明白了吧？”

“原来……一直是我诅咒了里香。”乙骨忧太抱头跪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自责像海水般淹没了他：“是我把里香变成了这个样子，还害了许许多多的人。”

“我又因此被夏油盯上，害得大家差点丧命。全部…都是我的错…！！”

“忧太”

一个小小的身子抱住了他，时隔六年他再次听到了真正属于里香的声音。

“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时间，让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里香双手捧起乙骨忧太的脸，她真挚温柔的笑着擦拭乙骨忧太眼角的泪：“我在这六年里比活着的时候幸福。”

忧太，要多多保重哦。”

“可不能太早过来找我喔。”

“拜拜”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里香身体越来越透明，随后开始消散。

“嗯…再见”乙骨忧太重重的点头，他看着里香消失在空中化为一圈圈梦幻的泡泡，日出的阳光映射在泡泡上，如煽动着翅膀的蝴蝶在空中起舞，飞到更远的地方。

乙骨忧太，狗卷棘，真希，在放松下来后纷纷倒下，被五条悟送到了家入硝子的治疗室，熊猫情况特殊被送到了夜蛾正道面前。

兴师动众的百鬼夜行告一段落。

诅咒师夏油杰被五条悟击杀。

不见其尸首。

隔天窗外飘落起雪花，修整好的一年级组接到了善后任务。

“我不是要安慰你，但夏油的事错不在你，就算没有你，那家伙也迟早会来高专。”

“是吗…”

“对了，这个给你。”五条悟和乙骨忧太走在高专院内的石板路上，说到这他从口袋里掏出乙骨忧太的学生证递给他。

乙骨忧太有些惊喜：“啊，还以为丢了呢，是老师捡到了他吗？”

“

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捡到的…”五条悟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轻。

“唯一的一个。”

“喂，乙骨你还打算让我们等多久？。”真希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该走了。”

一年组三人站在前方，催促乙骨忧太。

寒冷的冬天不在冷冽，乙骨忧太没太听清五条悟的话，他急忙跟五条悟告别，奔向真希三人。

他在这个冬天拥有了同伴。他不在害怕恐慌，笑着跟他们走在一起，抬手间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着细小的光芒。

五条悟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低头轻笑出声：“剥夺年轻人的青春，就是不能被允许的。”

他转身和他们背道而驰走向高专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