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宫里的那位,昨日居然杀了太后赐给她的妃嫔。”
“不止呢,听说他还迷上了砍人脑袋,砍了近一半的大臣,吓得一些大臣躲在家里告假,也不敢上朝。”
“还有,他在勤政殿门口放了一口大锅,谁敢进言就煮了谁,相当残暴。”
六月初夏,太阳高悬,毒辣的阳光将地面灼烧得炙热,知了在树梢没完没了叫着,迎面吹来一股暖风,让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烦躁。
不远处的屋檐下,两名洒扫的丫鬟正在窃窃私语,闲聊着最近汴京最新的闲闻趣事,长廊深处走来一群人,路过檐下,为首的侍卫瞥了她们一眼,两名丫鬟立马噤了声,垂下头继续洒扫。
杨柳依依,池塘里的鱼儿被桥上的人惊动,纷纷跃出水面,惊起阵阵水花。
丫鬟手里端着舆盘,穿过屹立在水面上的石桥,停至一处屋门前,垂眸等待。
为首的侍卫推开朱红木门,屋内一片寂静,他走进室内,停至床幔旁,轻声说道:“世子,您醒了吗?”
床幔内并无声响,过了一会,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撩开了白色床幔,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白皙面容,鼻梁高挺,睫毛浓密而卷翘,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养眼。
他揉了揉朦胧的眼睛,伸了懒腰,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祁帆将两边床幔撩起,绑在拔歩床两侧,轻声回道:“已经卯时三刻了,大夫人让您用完膳后过去一趟。”
沈言轻点了一下头,起身走至一旁,抬起双手任由祁帆替他穿衣,银色丝绸锦袍滑过皮肤,如清风拂过般冰凉,穿戴整齐后,门口的丫鬟鱼贯而入,伺候沈言洗漱。
上好的丝帕擦过脸颊,沈言将白皙的双手放入泡着玫瑰的泉水,洗干净后,拿起丫鬟手里的毛巾擦拭干净,事后,丫鬟便端着舆盘退下了,不一会便有新的丫鬟端着各色佳肴进来。
有荷叶鸡,绿豆糕,油条和豆浆等美食,婢女将佳肴美馔放至桌面后,便退了下去。
沈言喝了一口豆浆,将早起的不满一扫而空,又咬了一口油条,油条的酥脆中和了豆浆的甜腻,沈言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馋这口已经很久了。
沈言本是一名社畜,和大部分人一样过着早九晚六的生活,还是大小周,就在他早起出门上班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了,睁开眼睛就发现他穿成了同名同姓的小世子身上。
而这个朝代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历史书上并没有记录。
别人穿越都是自带厉害的金手指,而他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普通人,这让沈言十分不爽,好在府上的人对他极好,他可以当一个闲散世子,没有九九六的压榨,这倒也不错。
沈言便欣然接受了。
“等过了今日,我便和父亲母亲告别,下江南玩,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好啊,只要是世子想去,祁帆都陪着世子。”
沈言和祁帆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着,迎着暖风,穿过狭长的长廊,很快便到了沈夫人的院子。
门口有几名丫鬟正在扫地,看到两个人,垂头行礼,便让开了路。
沈言二人还没进去,便听见了一阵摔碗砸锅的声音,隐约可以看见大厅有一道粉色的身影,她举起青花瓷瓶用力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巨响,花瓶瞬间变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沈言愣了愣,大步走了进去,随着距离的缩短,粉衣女子止住了哭泣,朝沈言扑了过来,还带着些许抽泣声。
“言哥哥!”
沈蓉扑到跟前,牵起沈言的袖子大声哭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斜而下,滴在她粉色的衣裙上,绽开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沈蓉是原主的妹妹,和沈言感情很好,就是左脸上有一块暗红色胎记,导致了她性格内向,不愿出门见生人。
此时的她无助的站在沈言面前,拿着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
沈言连忙拿出手帕替沈蓉擦去脸上的眼泪,惴惴不安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沈夫人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刚刚宫里来传话了,年龄16岁到18岁的女子要入宫选秀,蓉儿年龄刚满16岁,正好到了选秀的年龄。”
沈蓉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发着抖:“楚王性格那么残暴,我怎么去啊!他不但砍朝臣的脑袋,还砍妃子的脑袋,让我去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再说了,我脸上有胎记,不想让人看到我的样子!”
“蓉儿,不可议论陛下!”
沈夫人厉声训斥,沈蓉委屈地跑到沈夫人面前,牵起她的手,泪眼婆娑轻声哄道:“母亲,你就说我生病了,去不了行不行,我不想被困在那四平八方的宫里,天天等皇帝宠幸,跟怨妇一样!我不想!也不想去!母亲!”
闻言,沈夫人流下一滴泪,心疼的揽住沈蓉:“为娘也不想你去,可是圣令难违,你如果不去,必会惹得汴京其他女眷效仿,同时也会惹得陛下心里不痛快,如果陛下生气,沈府就大难临头了,而且你这次不去,明年的选秀你也要去,如果你在此期间行进了婚配,那么别人便知道了你有意躲避,会落下他人话柄的。”沈夫人握住沈蓉的手,道:“蓉儿乖,只是去参加选秀,说不定陛下不选你呢。”
听闻此话,沈蓉止住了哭泣,用手帕碰了碰右脸上的那块胎记:“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母亲,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既可以不让皇帝看见我这样子,又可以参加选秀?”
沈夫人轻轻摇头:“你总不能戴着帷帽去吧,这可是对皇帝大不敬。”
沈蓉再次萎了下来,神情失落的收回沈夫人牵着的手,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咪般走到放沈言身旁,扯住了沈言的袖子:“言哥哥,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去......”
沈言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忽然一个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替蓉儿去。”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沈蓉也止住了哭泣,同沈夫人一样,震惊地看向沈言。
沈夫人惊道:“不可,这可是欺君之罪!如果让别人发现了,且不说沈府,言儿,你会有生命危险的!此事万万不可!”
沈言朝沈夫人安慰的笑了笑:“按照刚刚母亲说的话,我只要不让皇帝选中即可,一来可解了蓉儿的燃眉之急,二来也解决了选秀的问题,一举两得,选秀只有一天,只要不让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即可。”
“可是......”沈夫人欲言又止,似在思考着什么,沈蓉双眼一亮,又因担忧暗淡了下去:“言哥哥,这样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沈言和煦地拍了拍沈蓉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就一天女装而已,选秀结束了我就回来。”
沈蓉听完沈言说的话,脸上重新露出喜悦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亲昵地抱住了沈言的手臂:“好,谢谢言哥哥,言哥哥对我最好了。”
沈夫人面色凝重:“言儿,你真想好了?”
沈言颔首:“是的母亲,我已经想好了。”
沈夫人思虑再三,还是点头应下:“那好,到时候你到了宫里切记万事小心,不可因其他事情暴露了男子的身份,我现在让人请裁缝过来为你制作一件适合的衣裳,届时,你穿着入宫就可以了。”沈夫人欣慰地走上前牵起沈言的手。“好孩子,这次委屈你了,你不是一直想下江南玩吗,等你这次从宫里回来,我给你多备下盘缠,你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玩了。”
沈言双眼一亮,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母亲,皇帝绝对不会选我的。”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一只白鸽自南方而来,穿过茂密的森林,飞过高耸的城墙,落在梧桐树梢,歪着头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守在门口的冷风看到这一幕,抬手吹了个口哨,白鸽便振动翅膀,稳稳落在了他的手腕上,低下头打理着翅膀上的羽毛。
冷风取下白鸽腿上的信件,张开纸条,上下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放走白鸽后,转身走入房间。
“主子,南方军队那边有消息了。”
冷风抬手行礼,将信封放在了书桌上,自动退到了一边。
书案后端坐着一名男子,黑发如墨,玄衣如华,五官深邃立体,一双瑞凤眼看人时有寒光,通身贵气,只是身上所散发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他拿起桌面的信封扫了眼,勾起唇角嘲讽一笑,随后将信条放在桌面蜡烛上方,火苗很快舔食了上来,升起缕缕青烟,火焰很快将信纸燃烧殆尽,只剩下点点灰烬。
“有消息便有消息,我倒不想管这事。”
冷风脸色骤然一变:“可是主子。”
“无事。”楚华闭上双眸,身体后仰躺在金丝软枕上,摆手示意冷风退下,冷风只能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刚想转身离开,身后的木门被人敲响。
随后走进来一道白色身影。
柳如烟一身白色烟云沙宫裙,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锦袍,隐约可以看见锦袍下窈窕身姿,墨发盘起,戴着一枚凤穿牡丹凤簪,眉眼含笑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宫女,手上拿着一个朱红色的食盒跟着进来。
她一进来,书房内顿时充满了脂粉的香气。
林昭仪径直走到书桌旁,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放在桌面,弯腰时,故意将身体往楚华方向靠,露出白皙锁骨。
她打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一碗冰糖燕窝放置桌面,眉眼含情地望向楚华,轻声细语道:“陛下,国事劳累,臣妾特意做了这一碗冰糖燕窝来献给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楚华扫了一眼燕窝,勾起唇角笑了:“有劳了。”
林昭仪娇羞一笑:“能帮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她又上前走了几步,站在楚华身旁,手攀上椅子扶手,想去挽楚华的手臂:“天气炎热,臣妾那有大份冰块可以降温,陛下不如去我那吧。”
白皙修长的指尖搭上了玄色袖口,不断往里伸,最终放在了楚华的宽大的手背上。
楚华还是那副好说话的表情,只是眼神极冷。
下一秒。
骨折的声音响起,林昭仪手腕断裂,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被楚华松开手腕后,连忙跪在了地上,托着已经骨折的手腕,不断哀求。
“陛下饶命啊,臣妾不是故意的。”
楚华看着林昭仪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渐深,单手托着下巴,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林昭仪狼狈的摸样,甚是满意。
“做成人彘。”
林昭仪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楚华,眼里充满了震惊,对上楚华冰冷无情的目光,心里顿时一颤,红着眼,不断磕着头:“陛下!”
楚华只觉得她烦得很,抬手轻拍桌面,门口便走进来两名侍卫。
侍卫心领神会地走上前,一左一右将地上趴着的林昭仪架了起来,一起拖了出去,
冷风看着出林昭仪离开的背影,眉梢微挑:“主子,她毕竟是太后的人。”
楚华冷笑,拿起桌面的燕窝好不拖泥带水地从一旁窗户扔了出去,拿起桌上的丝帕细细擦拭着手心。
“那又如何。”
冷风嘴角抽了抽,顶着无形的压力,勉强道:“明天就是选秀了,届时,后宫会来更多人的。”
楚华瞥了他一眼:“入了后宫就全杀了,朕最不喜女子,更讨厌有人欺瞒朕。”
冷风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抱拳行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