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的手艺不算好,也不算坏,两盘鱼都中规中矩,朱友国吃得并不尽兴,“小师弟,我记得你似乎对厨艺有些研究。”
便宜爹在桌子底下重重撞了池英一下,若不是池英用手扶着,指不定便要喊出声了,他憋着一口气道:“略知一二。”
“那我晚上在弄两条鱼来。”
真不要脸啊。池英咬了咬牙,“你没瞧着我屁股开花了?”
池英说屁股的时候被便宜爹瞪了一眼。
朱友国看了看池英,见他连吃饭的时候都是虚坐在椅子上的,便知道真是被打重了,他抿了抿嘴,从怀中掏出了一瓶黑色的小瓶子,“专门治疗打伤,不用谢我,请我吃鱼就行。”
鱼鱼鱼,这友国师兄怎么张嘴闭嘴都是鱼。池营党还在犹豫该不该拿着东西,以及拿了之后要怎么还的问题,池英已经将东西收起来了,连一句谢都没有。
“不然我帮你擦?”朱友国看了一眼池英的屁股,“你不是不方便?”
池英倒是没所谓,池营党先将筷子放下了,“不行,男……男授受不亲。”
这便宜爹刚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吧!便宜爹是把小池英当女儿养习惯了吧,可是他是男的,是男的!
无论是小池英也好,现在的池英也罢,他都是如假包换的真!男儿!
“我不要你擦,一会让秋红帮忙就是。”
秋红听到自己被点名,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好的,小姐。”
所有人都被秋红的这四个字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秋红并未意识到自己有何不妥,那一句小姐不过是她寻常的称呼,习惯成了自然。
“阿英小姐在乡下探亲呢。”池营党赶紧补充道。
秋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称呼,低着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池英皱了皱眉头,“这丫头跟着表妹太久了,一时改不了口。”
欲盖祢彰。
朱友国笑着将鱼肉夹进了自己的嘴里,“一会我让人去买两只鱼回来,今天下午有若水老师讲学,你去吗?”
池英原本想说不去,但是他印象中若水老师似乎听过,池英扶着腰,“这若水有什么厉害?”
“样貌,琴技。”
听到样貌两个字,池英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去瞧瞧。”
那若水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美人的样貌长到了一定妖孽的时候,必然会成为祸水。
池英瞧了一眼来看讲学的人儿,虽有真心求学者,但大多恐怕都是冲着这老师的颜值来得吧。池英在心里叹了一句,幸好这妖孽不是个女子。
“如何?”
“我又不喜龙阳。”池英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
然而朱友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很快那失望便被掩盖过去了,“我说得是琴技。”
“我听不懂琴。”
朱友国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样貌和琴技你都不喜欢,那你来瞧得是什么?”
“我不看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若是比不要脸,池英绝对甘拜下风,可是比口舌,池英认第二,便没什么人有胆子认第一。
“也是,”朱友国笑了笑,“我也没什么兴趣,那么便去看看别的老师?”
池英点了点头,正要跟着朱友国离开时,琴声突然停下了,紧接着若水老师幽幽地说道:“友国,你许久不曾上我的课了。”
听到这一句,池英打了一个寒颤。
朱友国转身拜了拜,“老师,我正带着新来的小师弟熟悉书院。”
池英心里想着:好你个友国师兄,之前抓鱼背黑锅就算了,如今还要当挡箭牌!
若水老师转而将目光看向了池英,对方似乎正等着他施礼,但是捕捉到这个信号的池英的倔脾气上来,便下不去了。
池英挺了挺身子,“我还未行拜师礼,因此并不能算是书院的正式学生,来日我行了拜师礼,他日再以学生的身份对老师施礼,方不辱没老师英名。”
若水老师的脸一绿,随后又将目光移回到了朱友国的身上,“最近未曾见你来寻我练琴了。”
那样子分明就像是青楼中的小姐姐再责备她许久不曾光顾的老相好。
池英抖了抖,这友国师兄水好深啊。
朱友国面不改色,“近日是院长再教学。”
若水老师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随即便陷入了沉思,池英有些尴尬,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可不能陷入这种不清不楚地关系中去,然而还未等他想好退路,朱友国便半拉半拖地离开了。
喂喂喂,这样那个若水老师会误会的啊。池英想着自己虽没有龙阳之癖,但是即便别人有,他也绝不能露出轻视的神情来。
在他自己的那个年代,这个取向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们为什么像是逃跑?”
朱友国看了一眼问这句话的人,池英被这个眼神看得有难为情,还未等他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时,朱友国开口了,“我与他曾好过。”
池英自认自己绝对不是八卦之人,但是当他耳朵尖听见这个消息时,身体本能地朝着朱友国倾了倾。
然而池英等着朱友国说好过之后,对方却不再言语,等了半天,池英翻了翻白眼,心里想着,这友国师兄真是扫兴。
“你不担心我会对你下手?”
在池英觉得朱友国无话可说便收起他的八卦之心时,对方又抛了一个问题。
那问题问得有些奇怪,池英歪了歪头,“我?为什么?”
“我觉得你即便喜欢男人,但是应该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吧。”
对于池英的见解朱友国颇有感触,他点了点头,“确实,这癖好不过是异类而已,但我也不是谁也可以,谁也不挑。”
“我相貌平平,论文才论智慧,也不过就是个庸人。”池英冲着朱友国笑了笑,“我有自知之明。”
“若是你是女子,”朱友国的笑意更加深了,“或许我就真的可能喜欢女子也说不定呢。”
池英是男子,里里外外如假包换的男子。因此当朱友国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平淡无奇地笑了一下,“我自恃女装也不怎么样,友国师兄,你口味真独特。”
然而池英不知道,朱友国经过观察之后便一心认定他乃女扮男装,于是差了身边的小厮去打探了池家小姐的事。
池家在姑苏城内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关于池家的传闻也多不胜数,除却几处有谣传的嫌疑,其余主要还是集中在:池家八子皆死于非命,唯有这最小的女儿因为高云方丈做法才得以续命和皇上赐婚池家幺女与穆王爷,但穆王爷为退婚便请命去了西北。
朱友国听完小厮回禀点了点头,“皇叔的婚事我确有听说,可听说是山野中粗鄙不堪的农妇才对……”
朱友国若有所思,那一旁候命的小厮继续说道:“传闻池家小姐凶悍,为了拒婚,曾上吊过。”
“还有传闻池家小姐力大无比,一人能吃十碗饭。”
这传闻真是越穿越邪乎。朱友国抿了一口茶,若是池英当真是池家小女的话,他便也没有那么讨厌,或许池家小姐能够治好他的恐女症。
“只是这皇叔与池家还有婚约在身……”朱友国一手握着茶杯,食指在杯身上敲了敲。
“现在与殿下交往的是池家公子,并非小姐。”一旁的小厮提醒道,“何况穆王爷有心退婚,他日从西北大胜归来,恐圣上也是不会怪罪的。”
朱友国盯着小厮,那小厮立刻慌了,赶忙跪在地上,“小的惶恐,殿下开恩。”
朱友国起身,“去买两条鱼来,去池府。”
到饭点的时候,池家胖老爷瞧见中午送两条鱼来的人儿又来了,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难道他发现了,发现女儿与池英原本就是一个人?
这可是欺君之罪。
池家胖老爷心慌脸上却满是笑容:“来找阿英表哥?”
“是。”
池英瞧着朱友国一手一只鱼有些头疼,这家伙恐怕吃不到自己亲手烧的鱼儿便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
于是池英吩咐着秋红:“将两尾鱼送到厨房命人杀好,用细盐抹匀全身,我一会过去亲!自!烧。”
亲自两个字池英是故意咬牙说给朱友国听得,那朱友国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而一旁的池营党有些困惑,这孩子会做饭?
别说笑话了,他从小就是扫帚都没让他拿一下,他会烧饭?
可是随着池英到了厨房,便见他很熟练地将厨娘的围裙系上,随后将刀从案板上拿了起来。
嗯,这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池营党有些吃惊,这孩子当真还是他孩子,没有错吧?
样貌声音都没有错,虽自那上吊之日后,性格方面有些出入,但是总体还是他的孩子没有错。
池营党望了望天,难不成没死成反而开发了他某方面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