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国拉着池英一路狂奔,直到将后面追赶动物人彻底甩掉不见人影后,朱友国这才松了一口气。
池英皱了皱眉头,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你可以不必拉我跑。”
“没关系,你不用谢我。”池英原话的意思是在埋怨朱友国,但是朱友国这么一回答,立即又换了一层意思。
池英发觉自己说不过对方,索性就寻了一处大石头坐着,心里盘算着回去应该如何跟便宜爹解释,第一天到书院,便抓了对方池塘里的大鱼。
然而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则没有显得那么焦虑,他将怀中的大鱼狠狠摔了两次,紧接着从小腿靴子那儿抽出匕首,随后在腹部一划,将鱼肚掏出来后用刀背刮着鱼鳞。
“小师弟,去前面打点水来。”
池英摊了摊手,“荒山野岭,我用什么打水?”
朱友国指了指不远处的隐秘草丛,“有竹筒。”
池英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那草丛中果然藏了五节的竹筒,乖乖,这家伙是专业的吧?
心中虽有疑问,但是池英还是照着师兄的话将五节竹筒都装满了,一连打了两回,师兄才说道:“要红烧着吃还是糖醋的吃?”
这荒山野岭?
朱友国见人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我个人还是喜欢红烧。”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红烧还是糖醋,池英都必须送他一个大拇指的赞。
朱友国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白瓶,先后倒了一些在手上后均匀地将鱼儿里里外外抹了一遍。
“小师弟,刚刚放竹筒的地方有几捆扎好的干柴,哦,你会支火吧?”
短短不够半个时辰的时间,池英得重新评估下眼前的人。
等火支好了之后,朱友国将穿好的鱼儿置于火上,池英眯起眼睛盯了一会,确定对方没有继续拿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才开口道:“不是红烧,不是糖醋?”
朱友国一脸好笑的模样看着池英,“你有材料?”
“明显没有啊,就将就吃烤鱼好了,我加了我秘制的烤料。”
这自问自答的模式,真是令人不爽。然而池英可没有打算与自己的舌头过不去,何况这鱼恐怕早已经被认定是他抓得,若是不吃上大半条,岂不是对不起这个冤枉。
好歹也让罪名,实至名归嘛。
朱友国以为自己能够激怒这位看上去有大小姐脾气的公子哥,但是谁知道他规规矩矩地坐着,等着他烤好鱼。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鱼儿的香味渐渐地飘了出来,池英嗅了嗅,“若是有些蜂蜜,抹着恐怕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是极佳的。”
池英提完这个建议的时候发觉朱友国正一脸吃惊地瞧着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有没有人说过……”
“什么?”
“你像个娘们!”
这句话就像是踩到了池英的痛点,他立刻跳了起来,双手叉着腰骂道:“你才像娘们,你全家像娘们!”
连同这吵架的姿势也与市井泼妇无异,朱友国低头笑了起来,这小师弟若是知道他全家的身份,恐怕恨不得吞了自己舌头。
朱友国将一边鱼肉剥了下来装在竹筒里,“是是是,小师弟教训的是,我才像个娘们。”
池英仍有些碎碎念,但是吃货的属性使得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思想一步接过了那烤鱼。
火候够了,差了点味道。
“如何?”
池英白了他一眼,“下次我请你吃。”
朱友国眼睛变成了月牙儿,“好好好,小师弟你可别失言。”
那份给池英的鱼肉很快被他悉数吃下了肚子,他随手摘了根草,挑了挑牙缝,“下次不吃池塘里的鱼。”
“好。”朱友国慢悠悠地说道。
池英或许还想要提别的要求,朱友国却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得回书院了,院长现在指不定在疯狂找你呢。”
那一句“疯狂”被朱友国加了重音,池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这友国师兄怎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而后池英才明白,这件事虽牵扯到了朱友国,但是对方在书院似乎特别受宠,池英几次想把苗头往朱友国身上引,带训的老师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他就老实接受,这个黑锅他背定的事实。
被带训老师教训完了之后,池英的便宜爹也毫不客气地象征性地用戒尺打了他屁股,那三下,池营党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因此三下毕,池营党打人的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池营党忍着心疼对始终笑呵呵的院长作揖道:“小儿顽劣,还请院长海涵。”
院长不贪财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接过池营党手上的戒尺,“那鱼是我从小喂到大的。”
又是结结实实的三下!
院长打完后重重舒了一口气,“下次可是记得?”
池英泪流满面。
池营党替他回答“记得了,记得”,一面让秋红将人扶着,告辞准备回家去。
池英的屁股被打开了花,因此骑马骑不得,只能趴在马车上,“爹,这下手太狠了!”
“那鱼儿是先皇御赐的。”
池英再也不敢说狠了,他咬了咬牙,那友国师兄肯定知道这些,就一直挖着坑等着他呢,偏偏他这个傻帽后知后觉,即便屁股被打开了花,仍旧没有半句提出他的坏话。
而另一头,朱友国知道他这小师弟够意思,即便被人逮着打烂了屁股,也没根旁人提他半个字。
有趣。
“殿下,”旁人轻轻提了一句,“该去咸丰院长那儿听私授了。”
朱友国的眼珠子转了转,“跟院长说今日我人不舒服。”
“可是……”
那一句可是还没有可是完便被朱友国瞪回去了,于是只得怯生生地问了一句,“殿下这可是要去哪?”
“去增进下同学之间的友谊。”
朱友国在市场买了两条鲜活的大鱼,提着便往池府走,一路上他心中想着,不知道小师弟做的鱼,是红烧的好吃还是糖醋的好吃。
而对于朱友国的贸然来访,池英看了一眼便宜爹,“女装还是男装?”
此刻装女装便是坐实了自己是男扮女装,但若是男装,这姑苏城内所有人都知道池家死了八个儿子,只有一个独苗女儿。
“便一口咬着小女去乡下探亲了。”池营党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们终究是将朱友国拜访的目的复杂了一番,当池英瞧着朱友国一手一只鱼时,鼻子差点没歪了,若不是为了一尾鱼,他的屁股也不会开花。
“什么意思?”
朱友国没有听出池英的不耐烦,他提起一只手,“红烧”,又提起一只手,“糖醋”。
池英眯起眼睛打量着这没心没肺的朱友国,“你知道我现在是站不能站,坐也不能坐,你现在跟我说,要吃鱼?吃你个大头鬼的鱼!”
大头鬼?
跟着朱友国的小厮要上前理论两句却被朱友国拦下了,场面一度难看的时候,池营党摸着他的胖肚子扮起了和事佬的角色,“阿英,嗯嗯,表哥,这过门即是客,这鱼一会我让厨娘拿下去,一尾红烧,一尾糖醋。”
池营党给了管事一个眼神,那管事便将朱友国手上的两尾鱼接了过来,马不停蹄的往后厨跑了去。
事情到这儿已经算是圆满解决了,池营党看了看池英,意思是让他送客。池英看了看朱友国,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但偏偏朱友国脸皮厚,一脸无奈地样子说道:“中午两条鱼,你们一定吃不完,我今日刚好没事,便不需要你们费心留我,我便留下吃鱼就是。”
啧啧啧,简直是个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