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一下朝就往锦玉阁走,旁人只当他是去睹物思人,却没人知道他的觅儿现在正等他回去。
觅儿不生他的气了,一看到他一定会十分开心,或许还会别扭着不肯看他,可是眼睛一定是亮亮的。她会跟他说今天做了些什么事,阿宁有没有喜欢上新的吃食,她又发现她爹给她装上了什么珍贵的物件儿。
润玉脚步有些急切,以前一推开门就看见觅儿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这一次他不会再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他推开门的时候会看到....看到.....
看到觅儿脚步不稳地追着叔父。
走近一些,周围的酒气浓烈,地上好几个酒坛子散落在地。
润玉想不出来为什么叔父会出现在这儿,觅儿又怎么喝成这样。
“润玉!你快管管她呀!你再不回来,你叔父我的皮都要被她拔下来了。”
锦觅正追他追得起劲儿,一个步子没跟上就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润玉回来了。
锦觅朝他笑,一直一直笑,笑得最后丹朱都说她是不是傻了,她一听这话又哪里肯干,扒拉着润玉的衣服准备起来再去追那讨人厌的小子。
润玉抱着她,不让她再疯,闻着锦觅身上这么大的酒气,不免要责怪他叔父几句。
“叔父要过来,好歹与润玉说一声。再无聊,也不该胡乱拉着人喝酒,还喝得这样多。”
觅儿都醉的说不清话了,这得是喝了多少,始作俑者偏偏还这么清醒,不怪润玉要对他发火。
“我也不知道这姑娘酒量这么差,喝了没两口就不行了,不给她喝还不行,我带来的酒都被她喝光了。”
酒竟然是叔父带来的?觅儿凡人之躯,天界的酒酿怎么受得住,怕是觅儿自己也贪嘴,馋他叔父酿的酒,稀里糊涂喝醉了也不知道。
“润玉知道叔父看见她在这儿定有许多想法,但眼下润玉怕是不能为叔父解惑了,叔父请自便。”
丹朱知道润玉是要照顾那个醉丫头,对自己下了逐客令,可是这个丫头好生奇怪,自己探过她的真身,灵力全无,若不是他老眼昏花,那就是这丫头根本就是一个凡人,润玉带了一个凡人回天界,还藏着不让人知道?
不可说不可问,他怕被润玉灭口,谁又知道这小子藏着什么心思。
锦觅软软地待在润玉的怀里,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胸口,这样都能得一乐呵,蹭完之后又傻笑几下。
润玉看着她这样,最后一点责怪的心思都没了,算了,喝酒就喝酒吧,以前她就爱喝,还不像现在这样容易喝醉,也不知道怎么怎么把孩子养大的,阿宁现在估计在房里躲着呢吧。
“嗯.....娘亲。”桌子底下传来小孩子的睡语声,润玉陡然停住脚步,看看怀中的觅儿。
觅儿应该不会让阿宁也喝成这个样子了吧。
润玉把锦觅安置在凳子上坐好,自己蹲下身查看,阿宁竟然在桌子底下抱着酒坛子睡着了。
润玉首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孩子的身体,还好,阿宁应该没有喝酒,不过年纪小,被这里的酒气熏得有些醉了,最后在这儿抱着酒坛子就睡着了。
孩子不能在外面这样睡太久,怕着凉,锦觅也知道,即使醉得晕乎乎的也冲着润玉点点头,让他先把阿宁抱进去睡觉,自己在这儿乖乖等他。
给阿宁盖好被子睡觉之后,润玉走出门来,不想又被锦觅抱住。
“觅儿,不是叫你乖乖等我吗,怎么乱跑,一会儿摔倒了受伤怎么办。”
“我....我不是故意喝酒的,我今天不小心拔了那狐狸仙的尾巴毛,我怕他怪我们。”锦觅胡乱地回答着,“我不该乱跑,不该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呢,觅儿。”润玉把锦觅拉得更近一些,“我抱觅儿去睡觉好不好。”
锦觅还没搞懂去睡觉干嘛还要抱她,就被润玉轻轻地抱起来,她能离润玉更近一些,一伸脖子就能触碰到润玉的脸颊,然后她就真的伸了脑袋过去,在润玉的脸上亲了一下,全然不知润玉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地望着她。
锦觅见润玉抱着她不动,晃了晃小脚,不解地问,
“润玉,怎么不走了?”
“主殿有阿宁在休息了,怕打扰他,觅儿到我那里去睡好不好。”
润玉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又轻又柔,听得她心痒痒的,去哪里睡不是睡呢。
“好。”
把锦觅放上床铺以后,润玉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一想起刚刚自己脑海中的念头,更不敢多待,只想着给锦觅盖好被子以后赶快出去。
“唔....润....”锦觅小声哼哼了几句,润玉怕她是有哪里不舒服,俯下身去问她。
本以为锦觅闭上了眼晴,也不再闹腾了,就是睡着了,然醉酒的人不能按常理来推断,就像现在,润玉就被锦觅一下子拉倒跌坐在床上,而且他整个人离锦觅极近,近得,他能看清锦觅睁开眼睛时睫毛在微微颤动。
“润玉,你压得我好重...”锦觅撅起嘴巴抱怨,又拉着润玉不许他起身,最后就变成了锦觅趴在润玉身上,她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轻这么多,趴他身上根本就不重,便宜他了。
“觅儿不重,觅儿快些休息吧,我在这儿呢,唔....”
润玉瞪大眼睛,觅儿,在亲吻他。
锦觅离开他的唇,伸出一根指头在上面描画,
“那狐狸仙说他是你叔父,我才不信呢,他长得这么年轻。可是他又认得你,总不好赶他出去坏了你的面子,让他给你使绊子的。他先拿的酒来,不是我。我也没有让阿宁喝酒,我,我就喝了两口,没多喝。”
润玉心疼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处处小心谨慎。他也很想告诉觅儿不用怕,在这里有他会护着她,不需要如此谨小慎微,担惊受怕。只是他怕觅儿会怪他有所隐瞒,他是一个散仙觅儿尚且犹豫,当她得知自己是天帝又会作何反应,怕是会躲他躲得远远的。
“不过那狐狸也太讨厌了,他说你没前途,说你对我不好。你怎么对我不好了,你一下值就来陪我,我生气你又天天待在这儿哄我,你带我到天上来,处处照顾我,带我去见我以前的亲人,你要是对我不好,我爹才不会让我跟着你来这儿呢。”
锦觅又在润玉唇上吧唧一口。
“他还说你不是真心待我,只是哄我玩的。我才不信他,我既然决定嫁给你,就要相信你,相信你是真心待我,相信你会永远这样对我好。”
“是,我会永远待觅儿好。”现在这样哪里好,现在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他们拘束在这院子里,哪里也不能去,亲人也见不到,这算哪门子的好,觅儿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他是好的。
“我以前是不是特别好,是不是端庄优雅,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那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不好?那我可以学的,我可以学得很端庄,保证不让你在人前丢面子.....”
锦觅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终于还是抵不过酒劲儿睡了过去。
润玉照顾好她,又把她脸上粘的发丝拿下来,痴迷地看着锦觅安然睡去的脸。
“觅儿,你什么都不用学,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日,我就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所以,请一定一定要在我的身边。”
书房内
“邝露,鸟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一切皆如陛下所言,花界断了鸟族的吃食,魔尊.....已经为此事耗费了魔界半数兵力,魔界诸城主对他的所为都有不满,想来要联合他们之力推翻魔尊并不难。”
“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属下妄言!陛下恕罪。”
“这几日我下朝之后不再过问政事,只不过今天下朝之后有一件事想起来,要让你去办,把你叫回来,辛苦你了。”
“陛下吩咐。”
“缘机仙子为天界殚精竭虑,一片赤诚,你且准备一些品阶品行都不错的上仙名单送去,仙子若能选上中意的也算是为她分忧,不枉费她这么多年对天界的付出。”
“是。”
“还有,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里,任何人。”
“是。”邝露知道,那里指的是锦玉阁,陛下突然开始对鸟族下手,对鸟族的实力忌惮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鸟族是魔尊的母族,而传言,魔尊与天后娘娘私奔出逃,至今下落不明,陛下此番怕是要赶尽杀绝。
可为何近日陛下一下朝就往锦玉阁去,这三百年来陛下去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陛下像是整个人只剩下躯壳一般麻木,最近像是突然有了生气一般,眼神中重新有了光芒,偶尔有几次邝露曾撞见陛下望着一块极其普通的帕子出神,嘴角上挂着笑。
几天前突然有传言说陛下带着人住进了锦玉阁,住在哪里都好,偏偏是锦玉阁,众仙纷纷猜测是何方神圣,有一个上仙突然说出了一句,怕不是天后娘娘回来了。
众仙唏嘘,他们怎么猜也不敢猜是那位可能跟魔尊私奔了的天后娘娘,可是细想来也对,除了那位娘娘,还有谁能让陛下这样小心掩饰,容不得一人靠近。
按理说天后娘娘被找到了也不应该这般藏着掖着,莫不是.....之后的话没有一个人敢说,心思却都不谋而合:那位天后娘娘怕不是被陛下关在了锦玉阁,不得出去吧。
邝露不这么想,陛下的眼里满是欢喜期待,断不是一个囚禁了心爱之人的人的眼神。
锦玉阁里到底是谁,不止众仙想知道,她也想知道。
润玉看着邝露面上的犹豫,心中了然,他知道众仙在议论什么,他不在乎,只要觅儿能在他身边,就算他在别人眼里再可悲,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方温暖。
“邝露,你不必多虑。我很好。”
邝露欲哭,“陛下....”
“你若是不信,明日你就送一些东西到锦玉阁去吧。正好,我也想让你见一见她,邝露,你是我很重要的家人,你要明白她对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