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不生气了?”阿宁一早起来,看见娘亲坐在床头缝着衣服,嘴角弯弯的,跟昨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不生气了,你润玉叔叔哄得娘亲原谅他了,娘亲现在心情好得很。”锦觅觉得自己是真的开心过了头,在阿宁面前也在这么口无遮拦,平日里哪里会跟小孩子说这些。
“那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锦觅放下针线,有些惊讶地看着阿宁,这几天她忙着与润玉闹别扭,全然忘了阿宁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久,这一次跟着她来到这儿,自己这几日实在是疏忽,连他想家寂寞都没有察觉。
“阿宁想家了?”
“唔....有一点点想。”阿宁小心翼翼地说着,他知道娘亲这一次来是有事情做的,他不可以乱闹脾气的。
“怪娘亲,本来这次也要不了几天,跟着润玉叔叔拜访一些亲友就回去了,娘亲偏偏要与他闹别扭,耽误这许多时间,没有考虑到阿宁的感受。”锦觅细细想来,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就只考虑到了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而忽略了阿宁。反倒是阿宁一直在迁就照顾自己,而她这个娘亲竟然连孩子的寂寞都没有察觉到。
“没有,阿宁在这儿很开心的,有娘亲在,阿宁就开心。”
锦觅珍惜着阿宁的贴心,却也不想让他这样寂寞,可是这天上又岂是他们能随意乱逛的,弄得不好他们娘俩连命都保不住。
自己还能有润玉相伴,阿宁除了依赖自己这个娘亲,剩下的不过是在这个院子里拘着罢了。
“阿宁,娘亲也不熟悉这里,不能带着你乱跑,但是今天娘亲陪你玩一整天,给你做你想吃的好不好。”
阿宁眼睛亮亮的看着锦觅,不住地点头,对他来说这个院子足够大,能不能到外边玩根本不重要,只要是娘亲能陪着他就行了。
“娘亲想想,先带阿宁玩什么好呢。我们一会儿去外面踢毽子好不好。”
锦觅帮阿宁穿好衣服,又帮他梳洗整齐,两个人来到院子,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带毽子过来。
此番前来是探访亲友,带上毽子成何体统,这也不能成为锦觅是贤妇的依据,毕竟一口气能踢几十个毽子不掉的锦觅当年也亲手把企图引诱自家爹爹上位的丫鬟扒光了丢到了街上,如此彪悍的手段让镇上各位人家暗叹娶不得娶不得。
母子俩看着空空的手心发呆,说来也奇怪,这儿也不见得飞过几只鸟能让他们拔下毛来做毽子,没毽子踢什么呀。
不忍辜负儿子的锦觅决定自己去找做毽子的材料,润玉这个时候估计还在上值,就不必为这种小事去惊动他了,之前因为她,大概已经耽误了润玉不少事,润玉只是为了不让她自责才说无碍的吧。
锦觅想着厨房里还有长芳主她们拿给他们的香糕,就热好了给阿宁做早点,怕阿宁待在院子里会乱跑,锦觅特意把他带回了房间,嘱咐他乖乖在这儿吃东西,她一会儿就回来。
锦觅临走前查看了房间里的物品是否安全,免得阿宁磕碰受伤。
一切妥当了之后,锦觅开始在院子里搜罗。
这个草看起来挺坚韧的,能做毽子吗?嘿,扯不了几下就断了,经不住他们折腾的。
这个花?算了算了,这花这般柔弱,哪里经得住他们乱踢。
锦觅跪在地上找着,膝盖蹭蹭蹭,一路蹭了许久,她感叹这院子未免太大了些,她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墙根那里。
嗯?前面那个红红的草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锦觅伸手碰了碰,嗯,坚韧度合格,做成毽子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锦觅就伸手薅了一把那红草,只听得一声惊嚎。
“谁!谁拔了老夫的尾巴毛!”
锦觅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手中的红草,好像长得是挺像毛的。
“好哇,原来是你这小丫头,说,你是哪个宫里的仙侍,竟不认得老夫,还胆敢拔老夫的毛。”眼前这人明明还是年轻人的模样,却一口一个“老夫”,身上还穿着奇特的红绳,真是搞不懂天上人的审美。
不过这些都不是锦觅应该关心的问题,谁能告诉她,她是怎么从住的院子里跑到外边来的?天上的墙都不顶用的吗。
“你怎么不回答,说,你是哪个宫的?”那少年气愤不已,锦觅看着他从后面提溜出一根火红的尾巴,心疼得吹了吹,锦觅觉得自己手上又多了一份罪孽。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个宫的。”这是实话,润玉并未告诉过她他的院子叫什么。
“你当我是凡间三岁小孩儿呀,这么好哄。”
“那,要不你跟着我一起回去,这样你就知道了。”
“好。”少年才答应下来,结果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锦觅又原模原样地准备照着原路爬回去。
“等等,你,你不会是想要这样一路回去吧?”
“当然了,我是新来的,不这样我不记得回去的路。”锦觅有些疑惑,这种事也要问,“那你还跟我一起吗?”
“跟!你别以为这样老夫就怕了,老夫非找到你是哪个宫的,叫你的主子赔我美丽的尾巴。”
锦觅无奈地摇摇头,管他的,只要她爬的够快,这个有狐狸尾巴的怪人就跟不上她,然而世事难料,当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那个怪人竟然还没有被她甩掉,还真是有毅力。
“你.....你怎么不爬了?怕了老夫了吧。”
锦觅不管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向她示威的可贵品质,她看了看周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偷工减料在哪里都有,连天上也不例外。
润玉这座院子的墙跟上竟有一个洞,因在景观山的背后,又有花草掩盖,平时没人发觉,锦觅刚刚只顾着找草,竟连什么时候自己爬出了院子都不知道,一路找了出去,还拔了人家的尾巴毛,惹了债上身。
那少年见她不说话,只看着前面那处发呆,一时间嘴皮子又痒起来。
“这就是你们主子的院墙,不是我说,也忒寒碜了,怪不得只能找你这样灵力微薄地老夫都看不见的小丫头片子当仙侍了。你家主子混得也太难了吧,不过老夫看着你这小丫头倒是生得有几分颜色,在这儿实在是委屈了,不如.....哎哟!你揪我尾巴干什么。”少年疼得呲牙咧嘴,“你少装哑巴,你当我没看见啊,就你那点小伎俩还在老夫这儿显摆呢。”
“我说你至于吗,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们家主子几句,还都是实话,你怎么就能下这样的狠手啊。”
“说主子行,说我家夫君就不行。”
“你夫君跟你一起侍奉你家主子是吧?”
“是个屁。”
“粗俗,忒粗俗,你这样怎么有人敢娶你呀,哦,对,你已经嫁人了,不担心这个。可惜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嫁了人,实在是让老夫有些遗憾.....”
锦觅才没功夫听他在这儿碎嘴,趁着那人念念有词的功夫,她飞快地穿过那墙洞,抄起不远处的水桶就把那洞给堵上了,为了防止那人进来,锦觅在桶里加上了许多碎石子。
看你怎么进来找我算账。
“啧啧啧,你这丫头心太黑了。”身后的声响吓得锦觅抛掉了手上的石子,她怎么忘了,这儿是天上,在这儿的都是神仙,她那点儿小聪明人家吹口气的功夫就破解了。
锦觅慢腾腾地转过身,十分后悔自己干嘛提议玩毽子,用布做个兔子给阿宁玩不行吗。
“我身上值钱的的宝贝多了去了,你干嘛非跟我的尾巴毛过不去呀?”
“让我看看你这是哪儿,谁是你的.....”那少年环顾四周,这熟悉的院落....
“你,你住这儿?”
“嗯。”
“那,那你认识润玉吗?”这儿他能认不出来,这是锦玉阁,是他的天帝大侄子润玉在三百年前就不许人进入的锦玉阁。这丫头说她住这儿,不是胆大得能包天是万万不敢说这种谎话的,刚刚看她被自己一个小小的穿墙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哪里来的胆子去扯谎。
“他...也住这儿。”
“啊?啊,应该的应该的。”什么应该的,看不出来润玉一天天上朝的时候面对众仙雷厉风行,背地里还能抽出时间把一位姑娘安置在锦觅住过的锦玉阁,这是何等的人面兽心,道貌岸然。
“既然你认识他,那等他回来你再来吧,现在你也知道我住哪儿了,我也不是这儿的什么仙侍,润玉是我夫君。”
丹朱顿时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同情心,这丫头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经不住哄,润玉那厮在锦觅走后竟耐不住寂寞做出这等禽兽之事,还把人家姑娘一直拘在这儿,不许人出去。
“嗯,这么跟你说吧,润玉是我侄子,我是他叔父。”
“嗯,好。”锦觅笑着答应,心里却想,什么劳什子叔父,润玉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人,这小子,不过拔了他几根尾巴毛就记恨成这样,还要占润玉的便宜,叔父,怎么不直接说是他爹呢。
“那,那几根毛就当是老夫送你的见面礼吧,既然你喜欢,送你也无妨。”
“多谢,院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就不留您了,您慢走。”快走吧快走吧。
丹朱揣着心事走出院门,回头一想,不行,他得跟那姑娘说清楚才是,他不能因为润玉是他侄子就偏私。
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又折返回去的丹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锦觅,手上是两个玉口绑在一起做成的...一个毽子,只不过上面的羽翎好生眼熟,那红红的色泽,充满光泽的线条,必数他丹朱的尾巴出品 。
“你拔了我的尾巴毛,就为了这个?”
锦觅还没有把那红毛绑紧就被受害者指责,一时心虚,索性心一横手上动作麻利起来,做好了毽子,向丹朱一扬。
“你看,大神仙,若说您的尾巴是得天独厚的美,那我手中这一枚毽子那就是世间仅有的,用您无与伦比的尾巴毛发做成的毽子。这每一次它在空中跳跃,就让我想起了您那尾巴随性洒脱的姿态,我想只有做成毽子才能有几分您潇洒不羁的姿态。”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老夫的尾巴毛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鸟羽好看多了,你看这个色泽,你再看这个顺滑,哪儿能找出来比得上这个的毽子。”
“来来来,老夫给你露两手。”丹朱挽起袖子,向锦觅示意,锦觅半信半疑地丢给他,这小子竟然玩得比她还行,毽子在肩头,脚跟,头顶跳来跳去,没一次落下来过。
“来了!接好了!”丹朱存心使坏,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锦觅有些慌乱地接毽子,踢上两个之后就开始亮出真本事,踢得不仅快,而且连着几十个不带歇的。
“娘亲好厉害。”阿宁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锦觅踢着毽子转朝面对他的方向,对阿宁笑道,“阿宁,上一次娘亲教你,你还没学会呢,这一次可不许赖账了。”
“好,娘亲教阿宁。”
锦觅拿了毽子在手里,看着阿宁拿着吃光了香糕的盘子,想着时辰,阿宁也该吃饭了,就把毽子递给他自己玩儿,对着来的少年说了声抱歉不送,自己就准备去做饭了。
当锦觅把午饭端出来的时候,那小子竟然还没走,还在那儿跟阿宁一起摆弄着毽子。
“ 老夫跟着你爬了这么久,又与你踢了这么会儿毽子,也是饿了,能让我也吃两口吗。”
锦觅默许地端出他的饭来,谁知那少年又嚷着今日这大喜日子,怎么能没有酒,一溜烟跑不见了,说是回去拿酒。
锦觅与阿宁对视笑笑,她可不觉得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